第24章

咖啡厅的勺子是镀金金属的,仿欧式雕花。

勺柄顶端有一颗假红宝石，因为考虑到头重脚轻的问题，材质用的塑料。

整体变得不太协调,看上去有些假，但也不妨碍在方泞的手里伪装成一颗红樱桃。

方泞顿了顿，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秒。

冰淇淋粘稠也是液体，勺子底部也沾了不少。

眼看要滴到桌子上。

方泞眼里全是阴翳。

我是不是有点过于随意了。

认识的时间不长,虽说相处试试，也没有真正互相了解过。

昨天他吃了我吃过的鱼糕,也可能是因为太天然没在意。

还是……不太好……吧……

他顺便收回手臂,抬眼便撞上了封允辙感动的眼神。

封允辙身体微微向前弹出,含住勺子。

牙齿与金属勺子碰撞的细微震动传到方泞手指、手心、手臂,直达心脏，有无限扩大的趋势，让方泞的心砰砰直跳。

方泞连忙松了手，把勺子留在了封允辙嘴里。

“挺好吃的。”封允辙含着勺子，含糊不清地说道。

其实除了甜，他压根没注意到其他辅料的味道。

他亲手喂我了。

封允辙脸上一热。

刚刚嘲讽他的小人又钻了出来，还分裂成了三个。

仨小人甚至长出了天使翅膀,围着头顶转着圈圈撒花，唱着哈利路亚。

小人一号：恭喜又迈进了一大步。

小人二号：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乘胜追击？

小人三号：应该可以尝试一下互相喂食。

封允辙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

金属勺子光溜溜的干净异常,假塑料宝石在光线下反射出耀眼光芒。

他脑子里开始补出画面。

方泞微微垂眸，一脸娇羞地看着桌面,轻轻张嘴：啊……

封允辙右手颤抖着,在盘中用力勺上满满的冰淇淋：啊……

你一口,我一口,甜蜜蜜的冰淇淋很快糊了一嘴。美人面若桃花,嘴唇娇艳欲滴，唇边的冰淇淋近在咫尺，仿佛在邀请着一起品尝香甜滋味。

封允辙混乱了。

肯定是天太热，空调不干活，封允辙觉得头晕乎乎的，眼前有些模糊。

头上的空调嗡嗡作响，温度升高又开始运作。

方泞心里浮起的种种疑虑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看着封允辙一脸幸福的样子。

不由深深的怀疑，这化掉的糊糊香蕉船味道有那么好吗。

封允辙在沉醉在美梦中中，手中拿着勺子，半张着嘴，到亲个嘴牵个手，再到一起走红毯结婚，中间省略过程，一直到老夫夫的日常。

脑补完了快乐的一生。

太阳斜撒在桌沿上。

红玫瑰微微低头，和勺子上的假宝石混成一色。

封允辙敛敛神，看向一脸平静的方泞。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该怎么表达自己对冰淇淋，不，是对他的喜爱。

要不要马上也勺上一勺喂到他嘴里。

还没等封允辙反应过来，一阵细微的声音，玻璃盘子已经被推到面前。

方泞支着下巴正向他微微颔首示意。

“喜欢就全给你。”

封允辙凝视着面前的餐盘几秒，拿着勺子的手也僵住了，心里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

方泞一头雾水，刚刚还吃得开心的小辙为什么现在耳朵和尾巴都耷耸下来。

气氛有些凝固。

方泞发现了他的小情绪，轻轻问道：“怎么了？”

封允辙连连摇头：“没、没什么，我挺喜欢的。”

虽有些闷闷不乐，封允辙搅动着手中的冰淇淋，平复自己失落的心情，认真地开始吃起冰淇淋。

他原来不是这个意思啊……

还是我太莫名其妙了，他只是觉得我想吃冰淇淋。

三小人已经不飞，齐刷刷地站成一排。

小人一号：你不纯洁。

小人二号：你变态。

小人三号：下流。

封允辙驱赶走了小人们。

方泞看着封允辙，飞速搅动着冰淇淋，把其中不多蓝莓压碎，紫色翻到上面，冰淇淋的颜色变得更加怪异。

不像方泞那般细嚼慢咽，封允辙猛吃了两口，嘴唇嘴角都沾上了颜色，

果然吃相也很单纯，方泞不动声色，看着封允辙从冰淇淋里扒出半截还未完全戳碎的香蕉。

方泞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手边的叉子递过去，只见封允辙用勺子勺起那块香蕉。

香蕉不过七八厘米长，外国品种粗度惊人。奶白色香蕉被染成了紫红色，看上去脏脏的。

封允辙毫不在意地往嘴里塞，由于尺寸太大，只能进去一半。

那灵活的舌头在左右舔着香蕉上的冰淇淋汁水。

却迟迟不咬碎香蕉。

舌头看上去又软又湿，舌体柔韧，舌尖灵活，还配着好看的薄唇。

封允辙看上去有些纠结，香蕉太硬，带着几分涩味。

方泞就这样怔怔看着。

瞬间想起了刚成年那会周毓播放的同性之间爱爱小电影。

那会不算不上懵懂无知，不过看了一眼还是大为震撼。

完全不觉得兴奋，甚至里面两个主角的动作还有恶心。

可能是因为长相身材不行？

方泞仔细看了看封允辙，除了自己的中意的蓝眼睛，其他条件也不错，身材，肌肉，要腿有腿，要腰要腰。

美中不足就是高大了一点。

封允辙正吃得起劲，方泞正看得激动。

脑子里飞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如果把脸替换一下，好像还不错……

方泞心里一惊。

我在想什么呢。

刚刚认识不过二十四小时，试试谈恋爱还确定关系。

再说我一个医学生什么没见过。哪个器官在我眼里都不过是零件。

方泞深吸了一口气，抬眼便看到封允辙已经干掉了香蕉，盘中剩下的冰淇淋和坚果也差不多吃完了。

吃相很可爱，吃得也很干净，就是像个孩子。

脸上还沾着着些冰淇淋，最大的那块蓝莓碎沾在下巴上，有如一颗大痣。

让方泞很是在意。

方泞默默将纸巾盒推过去。

封允辙抽了一张，随意擦擦嘴角，香蕉确实有些硬，他想了想这并不是家乡的品种。

那颗蓝莓碎在牢牢粘在下巴，方泞很在意，身体微微向前干脆伸手轻轻一刮。

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方泞只觉得手指一阵温热。

火热的口腔裹住食指，轻轻舔过他的指尖，灵活地打着圈。酥麻感从指尖波到全身，顿时让方泞感觉身体酥软，腿脚也有些发麻。

方泞立刻抽回手指。

“啊，抱歉。”

封允辙轻舔着唇瓣的动作，让方泞竟然移不开眼。

方泞嗖地一声站起身，表情和身体都有些僵硬。

“我去一下洗手间。”

咖啡厅小。

周毓不拘小节，装修也没有提升厕所水平。

四个坑位用格挡隔开，还是男女混用。更提不上有多干净了。

客人们都在外面看热闹，洗手间没什么人。

三个坑位门紧闭着，还有一张门虚掩着，里面一个花臂男躲在里面抽烟。

外面路过的服务员小姐姐伸出头怒骂道：“这位客人，非酒吧时间，本咖啡厅禁制吸烟。”

原本想洗个脸冷静一下的方泞默默地退出来。

转头就撞到了跟过来的封允辙。

距离很近，方泞能感受到来自封允辙的炽热呼吸，正喷在他的脸和脖颈上，带着冰淇淋的甜腻味道。

太近了，一丝薄红爬上耳根，小电影画面又从记忆里爬出来。

方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我也想去洗手间。”封允辙注意到了方泞的小动作，心里有点受伤，尽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方泞看了洗手间眼：“里面满了，只能去员工休息室那边。”

说完，方泞往员工休息室走去。

封允辙站在后面，摸不透方泞的意思。

感觉是在邀请，刚刚又被感觉拒绝。封允辙一时有些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等着洗手间的位置，还是说跟着一起去员工休息室。

方泞走了几步转过脸，轻拍了一下封允辙的肩膀，说道：“你怎么还不过来？”

封允辙应了一句，心情瞬间好了很多，高高兴兴地跟上来。

员工休息室里有人在休息。

这里没有床，不过一个沙发，还有一张临时的折叠床。

平时都很和谐，大家轮流休息。

后厨的师傅和帮厨学徒已经躺下。

主厨师傅年纪四五十岁，已经在沙发上打起了不小的鼾。

帮厨学徒把折叠床开在旁边，懒懒地平躺着看手机。

方泞带着封允辙穿过休息室，往里面的私人休息室去。

动静很小。

主厨压根就没醒来，只有学徒瞥了一眼，又继续玩起了手机。

方便过后。

方泞感觉冷静了很多，什么世面没见过，区区小电影还能乱人心智。

手机震动了两声，便看到周毓的消息。

说是警察来了，因为外面的温度太高，警察双方在咖啡厅里先协调一下。

周毓很懂，看保镖的架势就想起方父带来的保镖。

特意发来消息让方泞别出去了。

员工休息室里鼾声有节奏的一阵阵传来。

方泞只能关上休息室的门。

下午的房间里有些闷热。

方泞坐在简易床上，开启空调，把风扇开到最大。

很快温度降下来。

还是这里凉快。

方泞靠在床边的墙壁上，扬起头闭上双眼，手拨动着额发，拢到耳后。

封允辙睁大眼睛，傻傻杵在原地，看着方泞的手划过脖颈滑腻的皮肤，又一路移到后颈，最后缓缓扯着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窝。

方泞慢悠悠：“你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这休息室巴掌大的地方，除了床哪里有地方坐。

总不能一起坐在小桌子吧。

封允辙吞了吞口水，要不一起坐床上。

但，要是被讨厌了怎么办？

只说试试，也不是明确的回答。

往前走了半步，封允辙心里小鹿乱撞，看着方泞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左思右想，在恋爱的试用期里，最好还是谨慎。

封允辙最终打消了坐上床的念头，环视一圈，最终在角落找到一张二三十厘米高的塑料凳。

方泞凉快完，回过神来，低头就看到封允辙坐在床边的‘地上’。

凳子太矮，封允辙身材高大，蜷着腿有如坐在地上。

方泞愣了愣。

原本是让封允辙坐到自己身边来。

结果怎么人到了地上。

其实也不算地上，坐在儿童小塑料凳上。

那凳子有些年头了，塑料老化，现在真怕直接裂开。

封允辙察觉到了方泞的诧异。

地方太小，板凳太矮，双腿只能岔开，有些不太文雅。

封允辙很委屈地尽力把双腿并拢。

心里不住的流泪。

出大丑了。

我为什么要找一张凳子，还不如直接坐地上呢。

方泞看着封允辙，有如一条大型犬，蹲坐在地上。尴尬的表情，无处安置的眼神，竭尽全力闭拢的双腿，还有死死抱住膝盖的双臂。

方泞终于噗地一声忍不住笑出声。

封允辙也意识不对劲，想站起身。

身上轻微‘咔’的一声，塑料凳四脚软化，直接塌了。

封允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

“没事吧。”

方泞嘴上关心着，敛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站起身，向封允辙伸出手。

“没，没事。”

封允辙摸了摸脑袋，掩饰一脸尴尬，握住方泞的手。

好重。

方泞牢牢拉住封允辙的手，手上好似拉了一个奇重无比的大石头。

方泞觉得使不上劲。

看着不胖，骨架挺沉的。

至少一百六十斤以上了。

封允辙没太注意，他一边拉住方泞的手，一边用另外一只手按在地上做支撑点。

绷紧两条腿努力支撑起身体。

眼看着身体离了地。

封允辙用力过猛，踩到脚边的杂物，脚一滑又摔坐到地上。

方泞猝不及防，封允辙往下一带，他也摔了下去。

休息室的空调咿咿呀呀运转着。

刚刚凉爽的室内温度又开始飙升。

摔下去有肉垫倒也不觉得痛。

方泞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距离太近，摔下去的姿势让人觉得很尴尬。

封允辙反应很快，护得很周全，连一点点磕碰都没有。

潮热的气息亲吻着脸颊，仿佛在细舔着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

又湿又热的感觉让方泞的理智模糊，面颊泛起了薄红。

好像闻到一点点奶和汗混合的味道。

方泞深深地吸了一口，温馨舒适的感觉。

感觉腰上灼热，轻轻一瞥，看到一只大手扶住了自己的身体。

“没事吧。”封允辙眼神还乱飘。

“嗯。”方泞应了一声，随即一愣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封允辙僵硬了。

他紧紧抓住了床沿。

摔着虽然痛。

但心里在暗喜。

不故意的，却自己摔倒因祸得福。

一丝丝带着奶油冰淇淋的香味钻进鼻子里。

封允辙不由自主暗暗用力吸了两口，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如上了云端。

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然后他站起来了。

方泞干咳两声，抓住床沿从身上爬起来：“摔疼了吧。”

他目光落在封允辙磕伤的腿上。

封允辙低下头：“也不是很痛”

方泞坐回床上沉默半晌：“你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

封允辙一顿猛点头，闷声钻进了隔壁卫生间门内。

卫生间水响了一会就没了声音。

十来分钟都没有动静。

只能隐约听到细微的喘息声。

方泞有些担心，敲敲门：“你还好吗？”

里面结结巴巴道：“马上……”

方泞左思右想，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这是男性正常生理现象，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年轻男生容易冲动很正常，能出来就好，哪个年少时没看过几个小电影呢。

其实，帮帮他也不是不可以。

方泞脸一红。

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关爱青少年的生理健康。

于是低声问道：“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