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深夜，医院。

五条悟躺在床上，手里翻着《少年jup》的最新一期，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一抬眼，他看见夏油杰还站在窗前，正在独自出神。

他好奇道：“杰，你怎么了？”

夏油杰回过神：“嗯？啊，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几点了？”

“十一点。”

“是吗？你该睡了吧，悟。”

“哦，是该睡了，你呢？”

“你先睡吧。”夏油杰拿起自己的水杯，笑着说：“我去一趟茶水间，我们明天还要一起去游乐场呢，你早点睡。”

他“贴心”地帮五条悟关上灯，在五条悟的注视中离开了病房，走到茶水间后，夏油杰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没有跟出来。

还好还好，那家伙并没有刨根问底。

他松了口气，想起夏油教祖白天嘱咐他的事。

——明天我打算带菜菜子和美美子去游乐场，那两个丫头虽然离开了村子，但总是闷闷不乐的，这样可不行。明天你们也要来，就当是陪她们一起玩了。

夏油杰脑子一抽，问了句“另一个悟也会去吗”，于是夏油教祖笑容满面地回答：“那么，说服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夏油杰：…….

算了，也好，他正好也有话要对五条老师说。

凌晨时分，五条老师披星戴月地回到医院，脑子里还在想着之前发现的事情。

灵类相谈所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叮的一声，他刚走出电梯，就注意到一道黑影向他的方向冲过来，守株待兔一个多小时的夏油杰直接把五条老师壁咚在了电梯旁边。

砰！

系统吓得一个激灵。

五条老师：“…….”

夏油杰：“…….”

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五条老师饶有兴趣地问：“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小朋友…….

十年后的五条悟喊他小朋友，夏油杰总觉得心情微妙，还莫名的有点脸红。

未来的悟跟现在的悟不太一样，自带一种吊儿郎当的从容气质，表面上变得好说话了，实际却只是变得更加难以捉摸而已。

夏油杰努力板着脸道：“明天一起去游乐场吧。”

“哦，为什么？”

“我们想让菜菜子和美美子开心一点，明天大家都会去。”

“好啊。”

夏油杰：“…….”

啊，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吗？

在心里准备了一大堆草稿的夏油杰噎住了。

五条老师想了想，主动问道：“明天几点？”

“…….早上九点，在游乐场门口集合。”

“知道啦。”五条老师爽朗道：“也好，忙了这么多天，老师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笑着歪头，墨镜后的苍蓝眼眸静静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正在紧张的少年。

“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事吗？”

夏油杰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道：“悟。”

“嗯？”

“你和那个家伙，有好好的谈过吗？”

五条老师脸上的笑意不变，“杰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你们一起从未来穿越到了十年前的世界，遇见了我们，这是个很特殊的状况吧？”

“嗯，的确呢。”五条老师坦然道：“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状况。”

“那么。”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你们也该沟通合作一下吧？我不是要你们忽然冰释前嫌，只是——一直这样怄气，对你们自己没有益处。”

在一阵死寂之后，五条老师噗地一笑，调侃道：“好久没听你说教人了，没想到我这把年纪，居然还会被十六岁的杰君说教。”

“不是说教。”夏油杰认真道：“是建议，悟，我是认真的，我希望你们可以重新考虑一下这些事。”

“那么，杰为什么不去劝劝另一个杰呢？”白发男人笑着道：“杰也该明白，如果杰真心想要和我交流，那么，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我都不会拒绝你。”

“…….”

夏油杰的内心狠狠地震撼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

——先拒绝交流的人是我。

他想起了夏油教祖的话，并在这一刻明白了那句话真正的含义。

没错，如果自己主动要和悟交流，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他的，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他先拿出郑重的态度，悟也会用同样的态度回应他。

拒绝跟五条悟交流的一直都是他自己。

星浆体事件之后，他对理子的死亡感到愧疚，对盘星教的众人感到愤怒，也对自己的无能感到不甘，但他从来没有向唯一的朋友倾诉过一言半语。

不想让悟担心，不想在悟有所突破的时候还分神关心自己，不想在悟大放光彩的时候拖后腿，更不想在悟的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不开口的理由有很多，但事实果然只有一个：先拒绝交流的人是他。

如果不是五条老师和夏油教祖忽然出现，那样的情况只会愈演愈烈吧？

夏油杰垂下头，半晌，才重新开口道：

“我会跟我的悟沟通的，所以，你们也要试着去跟他沟通。那家伙没救了，完全听不进我的话，但悟还是愿意听的吧？毕竟未来的悟看起来可比未来的我可靠多了。”

良久，五条老师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小鬼。”

他抬起手，大手拍拍夏油杰的脑袋。

“知道了，老师会尝试这件事的。但是杰，我相信你也明白，无论立场如何、现状如何，我们之间的羁绊都一如从前。”

夏油杰松了口气。

“当然。”

“不过，相对的，杰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明天，不，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吧。”

夏油杰还没有来得及疑惑，男人微凉的手指就轻轻按在他柔软的嘴唇上。

对方神神秘秘道：“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黑发少年一怔。

这个举动说自然也很自然，但就是有一种微妙的越界感。

五条老师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语气甜软道：“好啦，我们已经约好明天的事情了，小朋友就赶紧回去睡觉吧，这都几点了？有些人就是因为成天想东想西，天天熬夜到凌晨，最后才会长不高的。”

“…….你管一米八叫长不高？”

“快点说晚安，臭小鬼。”

“…….晚安。”

看着小鬼行色匆匆地消失在走廊尽头，五条老师指指夏油杰离开的方向，好奇道：“他这是在紧张什么？”

夏油教祖从他身后的阴影处走出来，调侃道：“嘛，谁知道呢，大概是你长得很吓人吧。”

白发男人苦恼道：“我知道‘暴君’是很吓人啦，但我COS的五条老师也很吓人吗？我有时候还是不太能理解杰在想什么呢。”

黑发男人双手拢在袖子里，笑得促狭。

“要我说实话吗？你少对小鬼动手动脚，他就不会这么怕你了。”

“哇，干嘛把我说得像变态一样？倒是你，干嘛突然要去什么游乐场？”

“只是想送小鬼一份礼物而已，他手里能用的咒灵不多，是时候补充补充了。”

夏油教祖道：“说起来，我们现在总共有两颗晶石，正好可以一人来一发‘单抽出奇迹’，我肯定比你欧。”

“哈，这可不一定。”

白发男人揽住黑发男人的肩膀，和他一起离开了。

而另一边的夏油杰一回到病房，就把正在睡觉的五条悟薅了起来。

“醒醒，悟。”

刚刚睡着的五条悟睁开眼睛，不解道：“杰？”

月光下，夏油杰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悟，我有话要对你说。”

五条悟慢慢收敛了脸上的迷茫：“你说。”

“这些天，我其实一直都很烦恼，烦恼很多事情。但自从另一个悟到来，我就转变了一部分的想法，并打算像从前那样积极的生活，所以悟不用担心我。”

“…….”

啊，坦白了，但不多。

“笨蛋，你省略过头了吧？”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他坐起来，问夏油杰：“你刚刚去见那家伙了？”

“嗯。”

哼，他就知道。

那副神神秘秘又坐立不安的样子，不是在等五条老师就是在等夏油教祖，还明显不想让自己跟着。

夏油杰没有察觉到他的不爽，只是正色道：“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强，强到足以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包括悟。”

五条悟一顿。

只听面前的黑发少年继续道：“还有，你少得意了，就算你现在确实比我强，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追上你的。”

“这是当然的吧。”白发少年勾起嘴角，理所当然地回应道：“这个世界上能成为我的对手的，果然就只有杰吧？”

他摇了摇手指，像是在得意洋洋的公布一个秘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哟——跟杰互相追逐的感觉。”

半晌，夏油杰无奈地笑道：“悟，你知不知百分百的信任有时候也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五条悟揶揄道：“哇哦，杰是不想要这份压力吗？”

“不。”夏油杰很认真地对他说：“来自悟的这份压力，世上也只有我才能扛起来，所以悟，你确实没有别的家伙了。”

“......”

一阵寂静后，五条悟真心实意道：“杰，你刚刚帅到我了。”

夏油杰轻咳一声，“是吗？我也觉得我刚才很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会不会谦虚啊~优~等~生~”

“混蛋，是你先夸我帅的吧？”

“好帅哦，优~等~生~”

“你死定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