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夏油杰便提着絹索的脑子回来了。

他很随意地把脑子装在塑料袋里，一边哼歌一边甩着袋子回五条家，完全不管脑子在里面晃来晃去会不会当场去世。

他经过地下室狭小的窗口,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夏油杰脚步一顿，忍不住弯腰去看，就跟一双幽怨的、布满血丝的狭长眼眸对上了视线。

“！！！”

夏油杰捂住心脏,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捂住心脏：“你干什么？”

夏油教祖一脸阴郁：“下来说。”

“......悟呢？不在里面吗？”

“啊,刚走。”

夏油教祖说完这句,便一脸阴郁地从垫脚的板凳上跳下来,因为不习惯现在的身体还轻轻摇晃了两下，动作间似乎传来铁链碰撞的轻微声响。

站在外面的家伙耸了耸肩，他本来就是要到地下室去的，毕竟他这张脸已经社会性死亡,确实不适合到处乱跑,夏油杰推开地下室的门,看见夏油教祖盘膝坐在榻榻米上，脚腕上多了一个镣铐。

“......”他不明觉厉道：“你们终于要正式展开囚禁if线了？”

夏油教祖阴郁道：“我昨晚对悟说了将来会卷土重来的话,就变成这样了。”

说是昨晚，其实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而已。

擦完身体之后，他就面目狰狞地熬到了天亮,就算理智告诉他多睡觉有利于恢复伤势,他也完全无法入眠。

“是吗？那可真是活该。”看着夏油教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夏油杰饶有兴趣道：“你们昨晚怎么了？他忽然让我的悟替他出差，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夏油教祖沉默很久，不答反问：“他——亲自帮你擦拭身体，你觉得这正常吗？”

“正常啊。”夏油杰理所当然地回答：“你现在可是伤患,而且是少了一条手臂这种级别的伤患，算是残废了，多照顾一下伤患是理所当然的。”

夏油教祖：“......”

啊，这个一直都表现得十分不着调，满口“生孩子”、“英雄母亲”、“虐恋情深”的家伙，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给他这么正经的答案？

他的表情不由更加阴沉。

“想卷土重来的话——”夏油杰抬了抬下巴，“你那条手臂也该治一治了吧？”

“不需要。”夏油教祖不假思索道：“手臂这种东西，没有就没有了，日常生活和体术都可以用左手重新练起。”

“……”

夏油杰挑眉。

“你——打算一直这样？”

“啊，算是留个纪念。”男人轻轻笑起来：“失败的纪念，抹掉了多可惜。”

于是夏油杰便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地下室陷入了寂静，过了一会儿，夏油杰主动开口道：“你要不要去其他平行世界看一看？”

“......其他平行世界？”

“啊，见见平行世界的家伙散散心也好，我们来迟了，没能赶在最恰当的时间阻止一切，我希望你们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挽回，但如果可以，你其实也想尝试一下另一种人生吧？”

“......”

他拿出脑花和宿傩的手指，解释道：“这些东西都算是驱动‘无限’的能量，我们怕能量不够，所以除了脑花，连宿傩也算上了，过一阵子出发应该刚好就能赶上平行世界的苦夏。当然，你想去咒回以外的宇宙散心也好。”

夏油教祖笑了。

“不要想当然地替我做决定。”

“......”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从不后悔，也不需要别人替我后悔，至于去其他世界旅行？抱歉，我这副样子，显然只会让苦夏时期的小鬼更加悲观，我不觉得自己能引导他们什么。”

“......”

“既然能量够了，你们自己去见见他们怎么样？虽然我已经没救了，但其他平行世界的小鬼还是有救的，还悟一个完整的青春也好。我其实......也很希望我认识的悟能像你的五条悟那样开朗。”

良久，坐在对面的夏油杰笑着叹了口气，将原本准备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我会跟你的悟好好谈谈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咒术界发生了很多事情。

五条老师杀入总监部，将冥顽不灵的烂橘子们杀了个干干净净，就在当天，五条势力就以极快的速度控制了总监部与两所高专，等消息传开的时候，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

这个冬天显然是个多事的季节，先是最恶诅咒师掀起百鬼夜行，再是最强咒术师端掉总监部，紧接着便是一场又一场雷厉风行的改革。

修改咒术师与咒灵的评级标准，组建新的总监部，将大量出身普通人家庭的优秀咒术师吸纳进指挥部......

深夜。

五条老师推开地下室的门，他的身上笼罩着冬日的寒意，似乎还有淡淡的铁锈味传来。

黑暗中，夏油教祖睁开眼睛，看见五条悟在铁栅栏外脱掉了衣服，甚至去浴室冲了个澡，才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来。

夏油教祖幽幽道：“无论多晚都要回来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是你家。”

五条老师笑了笑，无所谓道：“这里还真是我家。”

他掀开夏油教祖的被子，看了看空荡荡的右边袖子，“伤愈合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夏油教祖深深地看着他，说：“就是经常觉得痒。”

“是吗？那是好事。”

他伸手拉开夏油教祖的衣襟，月光下，男人结实的胸膛上缠绕着雪色的绷带，五条老师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勒在胸膛上的绷带，大手在上面游移了一下，才轻轻握住了黑发男人的肩头。

这里已经没有相连的手臂了。

他的手指隔着绷带，慢慢摩挲，断口处更痒了，夏油教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目光却没有从五条老师身上移开。

这个人自然地撑在他的上方，一边做着暧昧的举动，一边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盘星教的几个高层回国了，大概是打听到了你还活着的消息，你想见他们的话，我不会反对。”

他一直没有真正突破最后的那条线，却一直在悄无声息地突破他们之间的安全距离，到了今天，夏油教祖竟然已经习惯了五条老师的暧昧举动。

黑发男人躺在被褥里，面无表情地接话道：“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你，优待俘虏的家伙一定会得到好报的。”

五条老师笑了笑：“现在的局面还是很混乱，人手也不太够。夜蛾的意思是，特殊时期可以给诅咒师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让他们接过高专日常的工作，高专的咒术师们则趁这个机会安心搞自己的内部改革。只不过，诅咒师们的圈子好像都认为这是高专的计谋，等他们主动投诚就会被一网打尽。”

夏油教祖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们打算宣布我还活着的消息，让他们知道高专宽容到能留我这个‘最恶诅咒师’一命？”

“啊，‘虽然那个混蛋小子已经变成废物了，但废物也可以废物利用一下’——这是夜蛾的原话。”

夏油教祖：“......”

“还有一件事。到了春天，那两个家伙就会离开我们的世界，到其他平行世界继续他们的拯救计划。真可惜，‘无限’还能留在我手里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破解里面的更多记录才行。”

夏油教祖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你想去吗？悟。”

“......”

“你想去看看世界之外的世界吗？”

五条老师歪了歪头，笑了：“这里这么忙，我还要在家‘优待俘虏’，也没时间去执行什么GjhelpsGj的计划吧？所以一切就交给他们了。”

他理了理夏油教祖的衣襟，便像以往那样在夏油教祖身边躺下，“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打出HE的家伙，可没有资格多管别人的闲事。”

夏油教祖扯起嘴角，心里一丝波动也没有，

“那么，你打算怎么打出我们的HE结局呢？”

“事业线的话，我还是比较自信的，感情线嘛，尽力就好。”

五条老师微微转头，看着自己枕边的挚友，语气平静：

“我要求的也不多，杰能真心依赖我，再发自内心地笑一笑就好。”

“是吗？我还以为某些人是真的打算跟我玩囚禁Py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误会，杰，我只是觉得我们当初的决裂正是因为我们太尊重对方了，所以正在试图不那么尊重你。”

夏油教祖：“......”

所以，明里暗里撩拨了他这么久，其实就是为了“不那么尊重他”？

他叹了口气：“我真不理解你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看似变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但某些时候又跟少年时期的笨蛋DK一样，拥有常人难以理解的脑回路......

五条老师哈哈一笑，“彼此彼此。等咒术界的改革完成，我的人生目标就要更新成‘找到能让秃毛狐狸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世界’了。”

他淡定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某秃毛狐狸，继续道：“现在无法笑出来也没关系，即便拿你的内心毫无办法，我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个目标。”

“......”

他这段时间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人也变得温和起来。

寂静中，夏油教祖越看他的背影越不顺眼，一种烦躁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最后，断臂教祖猛然坐起来，一把扳过五条老师的肩膀，狠狠一口啃在了他的嘴上。

“嗷呜……你干什么？”

夏油教祖眼神阴沉。

“烦。所以欺负一下监狱长。”

……

海岛。

“——就是这样，直到现在。”

“所以你们就丢下他们，自己去了下一个平行世界？”

“啊，刚好赶上星浆体任务。这次我们有谨慎行事，没有贸然对小鬼们说出将来的事情，之后的发展嘛……也挺顺利的。”

N.18的夏油杰看看远处还在跟人讨价还价的断臂夏油杰，苦笑道：“我一直都很担心他，在灵魂殿堂见面的时候更是，因为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好转，不过……”

他揉了揉小小五条悟的脑袋。

“多亏了小朋友们，他现在总算是开朗了一点。”

小小五条悟抬头看了看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副“确实多亏了老子”的臭屁模样。

夏油杰们啧啧感慨道：“那他的悟可真是有够辛苦的。”

“哎呀哎呀，确实，毕竟身边有那么大一个黑泥怪呢，所以大家平时多多关爱悟君吧。”

“那当然。”

“我最擅长关心五条悟了。”

这时，五条群主抱着剥虾剥得晕头转向的小小夏油杰走过来，对他们说：“好了，该把小朋友们送回去了，他们明天还要上课呢。”

在学校上课也算上课，在家上课也算上课。

小小五条悟从N.18夏油杰的怀里跳下来，转头跟他们挥了挥手。

“再见。”

看着他故作成熟的小脸，夏油杰们都很想笑，但作为成熟的大人，大家还是纷纷忍住笑意，同样一本正经道：“再见，悟君，杰君，回去要好好学习，好好练习术式哦，我们暑假再见！”

“嗯。”

“暑假再见！”

将两个小朋友送回他们的世界后，五条群主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看过来。

“GS的第一次小世界内测活动就此圆满落幕，我们自己的小世界成功诞生啦！当然，它离变成真正的世界还差很远，我们得再接再厉......啊，老子想说什么来着？”

五条群主不着调地从口袋里摸出提前写好的便签，看了一眼就爽快地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接下来，就该执行之前提出的‘弹幕系统’、‘论坛系统’和‘重生系统’的计划了，因为系统专校那边同意派专业的系统来帮忙了嘛。之后的一段时间，工作的重点继续放在收集更多能量上，等到能量足够，我们就会往还未干涉过的平行世界投放不同的系统，静静观察他们会打出什么样的结局！”

众人纷纷献上稀稀拉拉的掌声。

“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去其他宇宙收集能量吧，你们觉得鬼灭宇宙怎么样？”

“比起鬼灭，我对jj更感兴趣。”

“我跟我的杰要留下来继续建设我们的世界，嘛，我们是策划组的嘛。”

“哈，说起来，三代的家伙应该还是负责用故事书生产新的咒灵吧？”

“大概吧，你看他们今天也没有到场，应该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咒灵呢。”

断臂夏油杰想了想，问自己的五条悟：“那我们这次也稍微参与一下？”

白发男人挑了挑眉：“哇哦，我的杰居然会积极参与工作，你不会是被其他的夏油杰掉包了吧？”

“呵，只是忽然觉得散散心也不错，对了，悟，要去旅行的话，你觉得《生化危机》怎么样？”

“想得美，你可是小鬼头们暑假钦定的保姆，跑不了的。想散心，就去宝可梦的世界散心吧。”

“哈？这怎么可能……”

断臂夏油杰正要反驳，夏油群主就走过来，笑眯眯地递给他一张卡片。

「致伟大的童年守护者们：

恭喜你们得到跟小朋友们一起共度暑假的特权！请继续为小朋友们的童年而战吧，童年守护者！

——G.S.」

断臂夏油杰：“……”

握着卡片的手，在微微颤抖。

“啊，对了，这是我们两个群主为第一次内侧的胜利者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拿出一个酷炫到爆表的机械臂，直接装在了断臂夏油杰的身上。

“专门拜托了回收站组帮你定做的，是22世纪的高科技，可以发射七种颜色的光炮，还可以变出刀叉和筷子，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的神器哦！”

说完，没有良心的夏油群主转身离开，留下断臂......不，机械臂的夏油杰风中凌乱。

他的五条悟笑着跟他的机械臂十指相扣：“要开始为新的旅行做准备了呢，哥哥。”

断臂夏油杰：“……”

他低下头，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想起了冬夜里五条悟曾对他说过的话。

能让他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世界……或许已经没那么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