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李墨在帐篷里等了足足一个晚上都没人过来。

等出了帐篷，清晨白露滴在脚边，绚烂朝阳洒出金灿灿的光，薄雾缭绕，空气宜人。

“还真是古怪啊。”

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什么古怪后，李墨从纳戒里拿出些便利的煮饭工具开始煮面。

坐在折叠椅上的李墨心不在焉地搅弄着半大不小的锅内的方便面。

一顿面吃得都不尽兴，李墨来回都在思考为什么还没人过来阻止自己？

吃过饭，手里端着小铁碗，银色的筷子敲了敲小碗的边沿，发出清脆的声音。片刻后，李墨起身开始收拾当下的东西。收拾起来倒是不麻烦，锅碗瓢盆，帐篷床铺......七七八八的东西都是从山上带下来的，倒是花了些钱，邱军借他的。

上次的那枚纳戒在天合大厦的时候不小心碎了，这枚还是玉淑不用的。虽说空间阵法有些不稳定，有时候拿出的东西也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总比没有好。而且这些纳戒的造价不菲，就算是空间阵法不稳也还能使用很长时间。

收拾完东西，李墨去了城镇方向。

这里的城镇倒是富饶有度，虽说也有类似‘保护费’之类的费用，却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有乾坤宗直接庇佑，附近倒是没什么胆子大的斗气师或是普通人做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彼此和睦，甚至到了半夜不用锁门的地步。

钱伯镇。

这只是乾坤宗庇佑下的城镇之一。

整个小镇的规模并不是很大，较比外面的城镇，这里是村子的规模。

上百家住户，周围良田无数，山上也无魔种侵扰，就连年轻人也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

而且一旦遇到天灾，乾坤宗也会下山相助度过困难时期，这也是周遭城镇愿意依附宗门的关键。

镇门口竖着一块牌子，标榜着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语。

“欢迎来到钱伯镇！”

红底黑字，还没靠近就能看得清楚。

小镇上多数都是砖房，青砖灰瓦，小镇水乡，时常往外输送水产类的东西以此来维持贸易。

李墨来到镇上的三岔路交叉口，这里是最热闹的地方。

通往其他小镇的摩托车和三轮车都在等着生意，还有些则是忙着上下货的货车，除此之外就是各家各户自己的车。这些车各不相同，有的直接停在马路上，也得亏这里的路不窄，纵是有外地车路过也能安稳通行，否则真要大吵不可。

沿着直行的路不做停歇，走在柏油马路上，李墨不断环顾左右两边的环境。有人看见李墨这张生脸孔在村里游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等李墨走远了，才招呼身边人朝他的背影看一眼。但大多数都是直接忽视，倒是有几个老太太很好奇，免不了窃窃私语。

李墨没有在小镇上停留，横穿小镇后，在有些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公交车的路牌。确定了自己要离开的方向便站在牌子下等着。而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从上午等到正午才有车来。

公交车破破烂烂的，看的出来是用二手车改装过来的。车牌的样式也不是现在常用的横向立牌，而是很多年前使用的竖式，用螺纹钉打在车窗的左下角位置。

车还没靠稳，李墨从纳戒里取出几块钱攥在手里。村镇的公交车很多年前开始就只收现金，倒是没有卖票员跟车，就一个箱子，自己算好前往目的地需要多少钱，上车之后投进去就是。

因为是乡镇公交的关系，倒也没什么人去投机倒把，不至于最后清点时，找出的都是些石头，游戏币，啤酒盖.....之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村里出来的大多都朴实善良，这种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上了车，李墨把仅有的几块钱现金从狭窄的条形口扔进立式方形钱箱里。穿着灰色制服的司机只是看一眼，确定了钱数，确定了李墨站稳后才踩下油门。

李墨此时看向车厢内，发现已经没了位置，鸡鸭鱼鹅被各个地方的村民攥在手里。它们都被装在肥料口袋里，只露出一个头来呼吸，但稍微嗅觉正常的都能闻到这车厢内的屎臭味，都是它们带来的。

“呼。”

眼下没有座位，李墨只能抓着有些摇摇晃晃的扶手站在后车门的位置。整个车厢倒是不长，全部坐满也才只有25个人，车内空间多数都是被行李箱填满的。

大概是山下的学校快开学了，车厢的后半段几乎都是年轻人。年龄各不相同，有很稚嫩羞涩的初中生，有看起来聪明，眼睛里却透出愚蠢的大学生......

李墨是车厢里唯一站着的人，很突兀，难免引来其他人的目光。有好几个年轻人看向他时都是带着审视的目光，大概是那装扮太过显眼。

没有山下的衣服替换，李墨穿走了乾坤宗的古制常服。通体白色，镶边的黑色，虽不至于好看，但没有披风外套做衬，还是有些奇怪的。

“那是乾坤宗的制服吗？”

安静的车厢内忽然有两个年轻人正在窃窃私语。他们看起来并不大，从他们穿着的制服能看出都是高中生。坐在角落的两人正看着李墨的打扮窃窃私语。

这附近的村镇虽然被乾坤宗管制，但其实弟子下山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像是李墨这样穿着古制常服下山的也没多少。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没衣服，那管理货物的长老必定不会让他穿下山的，实在是太显眼了。

乾坤宗已经过了需要弟子穿上衣服去‘招生’的艰难时期。而且穿着乾坤宗的衣服出去，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过去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所以李墨下山的时候做了特殊登记，为的就是想提防这种事。

靠窗的眼镜学生摸着下巴，沉吟着：“嗯，常服。”

两人的对话便由此展开，其他人听到了也只是从看陌生人的冷淡眼神变成了羡慕。除了乾坤宗弟子的身份，最重要的还是李墨的斗气师身份。

车厢内开始因为这件事情窃窃私语起来，原本还有些安静的环境一下热闹了。除了因为车厢摇动，导致座椅零件摇晃时发出的哐哐声，还有某某人说起自己的某某亲戚炫耀的声音，那人刻意提高了音量。

李墨稍稍往前站了站，抬头看着印在后车门上方的路线图，心里计算着自己下车的时间。途中要经历的地方不少，因为公车各方面零件老化的关系，抵达墨海市最外围的小城市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

听着车厢内各个位置的对话，李墨忽然觉得自己穿着这套常服下来是个错误的选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缘故，他总感觉车厢里冷得很。

环顾四周，也没有遇见什么地方开着窗户，别说开窗，就连天窗的盖子都被封死了。李墨看完了路线图，摸着摇摇晃晃的扶手朝司机的位置走去。

到了近前，李墨问道：“师傅，最快什么时候到博城？”

博城是墨海市的临近小城，也是这辆公交车的终点。

“还早。”司机不咸不淡地回答。

李墨见司机这态度，当下也不再多问。回头看着车厢内的其他人，心里叹了口气，抓着扶手，背靠着一根杆子，安静等着公车抵达目的地。

期间上下公车的人来来往往，就是有了空座李墨也没去。觉得无聊了便拿出老默送他的新款手机看着短视频，差不多没电了才收起来，到了这时候，也快到博城了。

这种公车内的气味其实是难闻的，除非整天都开着窗户，但在正午的时候，太阳还不烈，甚至有些冷，很多人是不愿意开窗的。

要是有些对气味敏感的，上了车肯定坚持不了太久。这不，刚到百步村这边就上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满头大汗，肩上扛着摄影设备，背上还背着很沉的背包，而女的光鲜亮丽，看起来像是主持人，正在合上镜子，像是刚刚补完妆。

男的倒是还好，上车后就找了位置坐下，放下沉沉的机器开窗透气，用鸭舌帽给自己扇风，露出地中海的头发，大概三十多岁，看起来比同龄人苍老几分。

反观那女人显得很不适应，一上车就满脸嫌弃，连坐下之前都用了半包纸擦拭凳子。好似上面有什么很脏的东西，司机透过后视镜瞧了瞧，催促那女人快些点，直到她坐下后才开车。

李墨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目光一瞥，瞧见了女人从包里拿出来的报纸，“那家伙也真是麻烦，给了这么多钱，愣是不说怎么回事，我们这不是白跑了吗？”

低头看着报纸上的新闻，女人一脸埋怨。嘴里还说着回去后一定找主编好好说到这件事情。一旁的男人笑着拱火，拿起自己的鸭舌帽给女人扇风，“罗小姐，这主编找我们过来是不是觉得我们能力这方面.......”他嘿嘿笑了。

一听这句话，罗小姐双臂一抱，俏脸上拂过一层寒霜，尖细的下巴扬了扬，跷着二郎腿，很不屑地说道：“那小狐狸精有什么好的，要不是她，至于来这边吗？”

话音未落，那男人便接连点头，嘴里说着是是是。接下来就是典型的奴才哄着主子的场面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给青春靓丽的台柱子扇风，嘴里还说着各种奉承话......简直像是过去那些太监和嫔妃之间的关系。

嗤——

突然间，一个急刹，那滑稽的场面戛然而止。所有人的身体都往前一送，好几个都险些从自己的座位上冲了出去。其中便有那个女主持人。

这边还没转动钥匙，女主持便噌地一下站起来，喝道：“你怎么开的车？不知道这车上没安全带？要是出了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车厢里的气氛因为女主持的暴怒而有了微妙的变化。有的人小心翼翼地观察那司机的反应，有的人则面无表情，但更多的还是和女主持一样。不过这批人倒是没有人出来附和，像是持刀人般，站在刀刃的后面，静等着刀刃撕裂刀尖正前方的一切。

李墨站在后车门的位置，距离女主持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要说谁被女主持的大嗓门震到的，只有他一人而已。那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没动弹，前几秒李墨也没注意，可约莫十秒后，李墨的视线才被吸引过去。

透过有些划痕的车窗看出去，李墨这时候才发现车头位置什么都没有。带着好奇心，李墨往前走了走，等来到驾驶位旁边的时候，顿时瞪大眼睛，警惕心暴涌，回头喝道：“快报警！”

女主持还没反应过来，但职业经验告诉她，这次应该是有大新闻了。她赶忙从包里拿出小型的话筒，简单收拾了有些凌乱的头发，招呼那男人赶紧跟上去。

此时车厢内的人也因为好奇而慢慢往前，但都被李墨喝退，包括那女主持人。察觉到不对的人已经拨通了电话，详述地址后的年轻人又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驾驶座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主持被李墨喝退时带着一丝怒意，但经过男人的提醒，得知李墨有可能是乾坤宗的弟子时，当下又收起自己的火爆脾气，俏脸堆笑，“小兄弟，我是财经日报的记者，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好报道一下。”

罗思笑了笑，好似想到什么，立马补充道：“最好是警察来之前。”

“财经日报？”李墨没有看她，而是打量着面前形如枯槁的驾驶员，“我记得这个版块好像不归你们吧？我要是真的让开任由你们报道，警察到了之后，我真不好解释。”

李墨的视线还在司机身上.......

前面的车窗毫无破碎，而十几秒前还安然无恙的司机，现在却成了如同木乃伊般的驾驶员。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随处可见的破洞和一碰即碎的驾驶证都让李墨格外在意.......

上辈子李墨打过交道的记者不少，对他们的手段，李墨比他们还要了解。回想这个女人之前的行为，李墨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女人会是主动承认是自己想报道的事情，搞不好到时候得了材料，害怕警察追问，一股脑地全推到李墨身上。

“我们这是特殊情况嘛。”男人嘿嘿一笑，扛着摄像机，红灯闪烁，他已经悄悄打开了，“要不小兄弟你让开些？我们保证不拍到你的脸，行吗？”

李墨没有说话，蹲下身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按在男人要揭开的机盖上。冰冷的手按在将要揭开盖子的手背上，男人瞬间感觉浑身一凉，好似身处冰窟，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

“别搞小动作。”李墨不咸不淡地警告。

男人有些不放弃，开始轻微的挣脱，双手抓着机器要往回撤两步。但很快，罗思的眼神制止了他。同时她又想伸长脖子，打算绕开司机背后的广告牌看清楚驾驶室的情况。

不过李墨的位置很巧，完美地让男人和罗思无法看到太多。顶多就是看见驾驶员臂膀位置的公司名字而已。就在女人的脖子已经伸到够长，快要看见驾驶室的情况时，李墨忽然从

快速拔高的身体直接把女人给挡了回去，他手里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表情戏谑地看着两人，“两位还是别费力气了，等警察来，你们自然会有机会的。”

李墨的动作很快，话音未落，直接在过道上用风元素构建出一道看不见的风墙。李墨的手段不仅隔绝了后面的人靠上来，也隔绝了声音的传播。

在接受了风伯的风元素之后，李墨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吸收斗气。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在见识两大元素的融合力量后，他便没了要强求斗气修炼的心思。

直到后来他才慢慢体会到风伯的意思。

也许基础元素才是重要的，甚至是凌驾斗气之上。当然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李墨是不清楚的。不过至少可以确定，基础元素有着斗气元素无法比拟的地方，例如无需特别的提纯，也不用储存在体内，或是担心斗气的枯竭，只要天地还在，元素便在。

李墨用蛮力掰断锁扣，在众人的疑惑下进入驾驶室。整个驾驶室的规模不是很大，容纳两个人已经有些勉强，好在李墨的身材还不错，蹲下或是转身都没有太大的阻碍。

低头看着驾驶员的脸，如同死去多年般，双眼空洞，整个人像是被吸干水分般，褶皱如树皮的皮肤贴在骨头上，头发上仅有的头发如同枯草般，还有那双手，指尖已经露出白骨，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李墨小心翼翼地挪动着驾驶员的身体。只听咔咔咔的声音很快响起，李墨的手掌太过用力，按在骨头上发出碎裂的声音，它的身体脆弱如晒到干枯的枫叶，触之即碎。

等移开干尸后，李墨面色有些难看......

驾驶员的后背已然被掏空，一个规整的圆形空洞赫然呈现在眼前。透过空洞看进去，里面的五脏六腑早已萎缩，此时堆叠在一起泛着阵阵恶臭，还有白蛆在上面蠕动......

李墨强忍着恶心，脑袋又落下几寸，“骨头都没了？”

此时撑着驾驶员尸体的只是几根木棍，互相组装，做成了类似脊骨的形状。李墨伸手想要拿出脊骨木棍，可试了试，发现脊骨木棍一旦拿出，尸体就会立刻像是液体般瘫软，无奈放弃。

感受着木棍带来的冰凉，李墨皱着眉看向掌心，大概想了想，视线往后面瞥了一眼。车内的二十多人此时都看着李墨，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人露出惊恐，还有人则是暴怒......

而这个暴怒的人，则是罗思。

她疯狂捶打着风墙，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拿着手机，便签上是想告诉李墨的话。大概就是说了自己的背景，然后威胁李墨散了手段，不然会被她的公司找麻烦。

不过这些事情在李墨看来都是小事，看了一眼后便不在意。深呼吸着，李墨走到前门台阶的位置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掌心里一直抓着的东西也露出真容。

一颗很普通的透明玻璃珠。

它出现的时机很不对，正好就是司机急刹车的同时。李墨当时听到了弹珠落地的声音，倒是不大，因为急刹车的时候，所以人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以至于只有李墨才听见了。

很显然这东西不是司机自身携带的，而且从玻璃珠上残留的痕迹看，多半就是这东西造成的司机急刹车。不过有一点，为什么司机的尸体会是那个恐怖的样子？

“这可不像是刚死。”李墨嘀咕着。

整个车厢的人就这样在不安和好奇，疑惑的情绪下等待着相关部门的人赶过来。很多人在发现短时间无法离开后，索性坐回椅子上玩起了手机，唯独罗思还在坚持，她知道这是个机会，只是要赶在系统内的记者赶到前抓住。

有李墨在这边看着，她的任何举动都是徒劳的。不敢是爬天窗又或是车窗，都会被李墨用一堵风墙给挡回来。罗思自然是恼怒的，可却又没拿李墨毫无办法。面对斗气师，普通人能做的事情真的很少。

等待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几辆警车已经来到现场。跟在后面的还有一辆黑色商务车，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好几个摄影师和一个青春靓丽的记者。

罗思看着下车的那几人，当即失去了挣扎的欲望。她知道，自己重回台柱子的希望就这样被活生生掐灭了。此时再看向镇定的李墨，眼里多的是怨恨。

警察到了这边，只用了短短十秒就控制了公车四周。李墨此时也散了风墙，按下按钮，前后的车门同时打开。只是片刻，车外的记者和负责人立刻从前门蜂拥上来。

可还没站稳，只是粗略地一瞥，驾驶员的后背情况被那记者看见。一时间承受不了生理不适，捂着嘴退了出去，跑到过道边，抓着话筒的手扶着栏杆，大吐特吐。而跟着她的好几个记者正准备摄影，画面传回屏幕的时候，接二连三地也跟着去吐了。

李墨站在旁边，负责人面色凝重地盯着尸体。四下看了看，这才锁定了李墨，尽管有些怀疑，但还是如实问道：“你就是封锁车厢的斗气师？”

“李墨。”他介绍着，“我和刘潇警官认识，墨海市那边。”

负责人不知道刘潇是谁，但看见李墨信誓旦旦的眼神，当下的怀疑也没有起初那般浓郁。抬头看着后车厢的二十多人，他指了指，“怎么回事？”

“我怀疑凶手在这里。”

李墨的话简单明了。

负责人当下没了话，抬头见车上还有记者，也不和李墨过多的交流。立马安排人员开始对车内的人逐一排查。当然，罗思和她的摄影师也没有理由直接放过。

法医和几位警员开始对尸体，以及尸体周围的情况进行封锁勘察。而李墨则是趁着这个时候下了车，无意间瞥向正在做笔录的罗思时，她正狠狠地盯着这个坏事的小子。

负责人见惯了恶心和血腥的场面，比起那些初次出警的新人来说就是天壤之别。现在那车道外已经有十几个人去吐过了。有的是瞥见情况的乘客，有的是记者，有的是警员......

李墨双手环抱，就在他等着警员过来录笔录的时候，负责人已经大阔步地追了上来。他当然已经察觉出李墨是车上唯一的斗气师，这么诡异的事情，除了斗气师还能有谁能做出来？这个人的笔录，他要亲自来。

现在还没脱离山野环境的范围，也许是见过了那血腥的场面，很多人看向远处的风景时忽然觉得也不错。大口呼吸清新空气缓解生理不适。

“你好，我叫鹿泉。”负责人取下腋下夹着的真皮包，从里面取出纸和笔，客客气气地说道：“请配合我录个笔录，一会儿请跟我回局里走一趟。”

李墨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一副官样不假，身上的正气也不弱，说话中气十足，穿着浅色衬衫搭配很修身的西装裤，基础的亲和力还是有，就是那不适合他的大背头怎么看怎么奇怪。

稍微伸长脖子能见到本子上已经写出了几个规整的楷体。只有长时间练字，并且肯在这上面下功夫的人才能写出这种不偏不倚，大气十足的字。

“这是急刹车的时候出现的东西。”李墨双指捏着那颗透明色的弹珠，“我不知道是不是线索，但这东西只有我知道，还有就是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一块死皮，“浑身上下，唯一被灼烧的痕迹，就在尸体里的几根木棍内侧。”

见李墨不咸不淡地拿出两样证据，鹿泉收起打开的本子，狐疑地接过弹珠和烧焦的片状物，仔细看了看，他分辨不出什么，找来几个鉴定科的跟随人员去鉴定。

等交代完那警员几句，鹿泉才又打开本子，“多谢配合我们的工作，但因为擅自碰了尸体和证物，该登记的还是要登记的，请您理解。”

李墨点点头，表示理解。

“名字。”

“李墨，木子李，黑土墨。”

“家庭住址。”

“墨海市绥阳区百转小区五单元七号楼2039。”

鹿泉上下看了看，用审视的目光，“在哪儿读书？”

“墨海市第二中学。”李墨站在他面前，双手插兜，视线时不时地看向驾驶座的位置，“不过我的身份已经被注销了，这次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找刘潇警官恢复身份，这个事情，你可以打电话去问，这是她的电话。”李墨从纳戒里拿出纸条后双手递给鹿泉。

李墨说的这件事情，鹿泉肯定是要去核实的。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拨打刘潇的电话，而是自己局里的。

听着鹿泉上报自己的信息去核实，李墨也没着急。很快，他看见了鉴定科警员匆匆跑来，但见到鹿泉还在打电话，那警员又转身找到另一人汇报结果。

被汇报的那人年纪偏大，起码也有六十多岁，但看得出来，他做事很谨慎。仔细看过化验单后，还多次询问警员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还是不放心，让警员重新取证做二次实验，而他自己则看着报告，好似要从上面找到自己心里疑惑的答案。

与此同时，鹿泉这边也得到了答案。

上下看着李墨，鹿泉点点头，“天合大厦的幸存者？”

“嗯，我记得那时候不小心被直播过。”

李墨回忆起当时的无人机。

虽然是背对着，但大概也是被直播出去了。有了这么多的佐证，鹿泉当下又询问了李墨为什么要下山。而李墨也没隐瞒，直言和自家爷爷有关。

鹿泉在得知很多事情后，当下又派人去乾坤宗走访确定。同时又让新进来的警员去周边村庄走访，找到驾驶员的家人了解情况，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开车前往公交公司。

就在这边快要结束时，那边的老警员也得到了新的报告。不出所料，两份报告的结果几乎一样。纵然有误差，也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地方，不占主要。

老警员皱着粗眉找到鹿泉，小声嘀咕两句后便把报告递给了他。看着面前的李墨，老警员疑惑地看向鹿泉，而鹿泉却头也不抬地解释，“这个孩子应该不是凶手，我已经派人去乾坤宗走访了，而且局里也有人保举他的清白，有什么就说吧。”..

一听还有这层关系在，老警员警惕的眼神收了收，笑着朝李墨打完招呼，随后不收声地说：“这个司机是早就死了的，只是通过某种手段才让他一直活着，以前经办的案子里有几个类似的，最后都被证实是邪灵师作祟，我想，是不是要移交斗气协会？”

“嗯，确实麻烦，你说的那几个案子案卷我也看过。”鹿泉的目光从报告上抽离，又问道：“那枚弹珠......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老警员摇摇头，“没什么问题，鉴定出来就是普通的弹珠。”

这边话音未落，李墨沉吟着，摇摇头反驳，“应该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弹珠，我很清楚记得刹车的时间和弹珠出现的时间是有一定前后的，说不定这是个突破口。”

两人看着一脸笃信的李墨，心里升起怀疑。

鹿泉想了想，询问道：“李墨同学，你是不是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