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百草霜
听到明威将军府四个字,苏珺宁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素手扯掉覆在眸子上的丝带,便扶着南絮的手坐了起来。
见寄春手里捧着一个雕工精美的锦盒,秀眉轻挑,招了招手。
“拿来我瞧瞧。”
寄春应声,走上前,把锦盒打开。
谁知一打开,里头竟是一叠用红朱砂画的黄符纸,像驱鬼用的东西。
这一看就知道是沈千帷故意捉弄她的,苏珺宁的面色一瞬就冷了下去。
“快拿走拿走,什么晦气东西,别污了小姐的眼睛!”南絮忙挥手。
寄春也是面色紧张,哪知道这么漂亮的锦盒里会是这种东西嘛。
她急急往后退了两步,恰好有风吹过,那盒子里的黄符纸就散了一地,露出下头一个纸包,似乎是药,并一张写了字的白字。
“等等!”苏珺宁气鼓鼓的站起身来。
快步走过去,将那盒子里的纸拿出来看。
就见上头是男子粗犷潦草的字迹,写着,百草霜治百病,若符纸烧而无用,可冲服此药,以解苏小姐梦魇之症。
“百草霜?什么东西。”苏珺宁蹙眉。
她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味药材。
寄春倒是知晓,抿了抿唇,小声道,“回小姐的话,百草霜就是,是锅底灰...”
“沈千帷!”
一听这话,苏珺宁登时就气的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这个粗鄙武夫,当真是与我没完没了了?!”
若是寻常人,这会子就当爱惜颜面,老老实实的赔罪了,他倒好,竟还敢来,当真是没脸没皮的。
南絮忙拿了帕子去给苏珺宁擦手,一边柔声劝着。
“小姐别气,这刚染上的蔻丹呢,没得又花了,他是个武将粗人,最是脸皮子厚的,小姐别与他计较了,平白叫自个儿生气,咱不理了他了啊。”
苏珺宁跺脚,虽不忿,但也却是懒得再计较了。
沈千帷对上她那一套,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儿都散了,而苏珺宁对上沈千帷这一招,何尝不是秀才遇上兵呢。
南絮让寄春把东西收了丢出去,又端来好些个苏珺宁爱吃的点心果子,这才把人哄好。
倒是沈千帷,他一直等着那娇丫头还击呢,这一连两三日都没了动静,心里竟还空落落的,没个滋味儿。
“头儿,想什么呢,巡逻去呀。”
郑寒凑过来,用胳膊攘了攘他。
“近几日汴京城里来了好几个耍百戏的台班子,聚众看杂耍的人多了,这小偷也多,最近去官府报案的不少呢,上头叫我们多加派人手,加强巡逻。”
沈千帷嘴里叼着一根竹签,蛮不在意,“几个小毛贼,今儿就全抓了去。”
听到他的话,旁边另一个小侍卫也凑过来。
“可不是毛贼,偷东西的是小事儿,还拐卖人口呢,小孩儿、姑娘,这些个好下手的,也丢了不少,便是为这个上头才发话的,不然只是小偷小摸,交给刑部就行了,哪里会来咱们兵部城防营调人呀,怕民心浮动,衙门里一直都压着,没叫外头知道呢。”
贩卖人口在北狄律法里是死罪,这天子脚下要是都这么不安宁,那百姓们民心乱起来,对朝廷威信很不利,也有碍刑部和兵部面子。
所以这件事,两部的尚书都比较重视。
沈千帷这几日眼睛总盯着苏府,倒是没关心这些,这会儿听说了,也是蹙眉啐了一口。
“这些个王八羔子,良心被狗吃了,什么路子来的钱都敢挣。”
都不必想,那些孩童和女子,被抓去了,定然是要卖掉的,卖去给人当孩子或是为奴为婢还好,怕是姿色好些的,要被卖进窑子里去。
害人不浅。
一行人拿上佩刀,牵了马,立即就上街巡逻去了。
汴京没有宵禁,晚上集市上是最热闹的,天黑又容易下手,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而彼时苏府门口。
苏家的几个公子小姐正预备去逛夜市。
也是今儿苏珺宁说起,临安老宅那边是有宵禁的,她好久没逛过夜市了,苏予珵这做大哥的便大手一挥,说带她去逛逛。
自然不会就他们俩去,也叫了苏知意和苏予安。
不过苏知意向来不喜欢凑这些热闹,便拒绝了,故而最后就苏予珵和苏予安陪苏珺宁这个小妹出来了。
兄弟俩骑马,苏珺宁坐车,一路往最热闹的东街去。
将马匹和马车寄放在专门的地方后,三人便由家丁丫鬟们护着往集市上去了。
三人容貌出众的,尤其被两个哥哥护在中间的苏珺宁,更是娇媚动人,一时也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但瞧着几人的穿衣打扮不俗,又有家丁时时护卫在侧,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小姐,所以普通人也就只看看看,并不敢靠近。
“三哥你瞧,那边是不是有卖羊肉饼?”苏珺宁眼睛一亮,扯了扯苏予安的袖子。
她似乎闻到香气了。
苏予安比她个子高,抬眼望了望,就笑着点头,“是,有个婆婆在卖,你这鼻子正灵。”
苏予珵摇着折扇也笑,“是不是馋了?咱们过去买几个尝尝。”
“嗯!”苏珺宁点头,笑眯眯的一左一右挽着两个哥哥的手臂。
别的不说,这俩哥哥是真的都好看呀,上辈子没有被帅哥环绕的福气,这辈子她可是一直想着要赚回来的。
对于小妹的举动,苏予珵和苏予安也都习惯了。
这丫头从小就这样,会撒娇,招人疼,如今虽是快及笄了,可在他们眼里也还是小妹嘛。
兄妹三个有说有笑的买饼,而不远处,一座茶楼旁边的暗巷里,几个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女正往这边瞧。
“那个丫头长得不错,要是能得手,卖的钱够咱们收手好一阵子了。”为首的男子阴恻恻道。
另一个人忙打断,“你不要命了,那一看就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姐,咱们惹不起!”
“小姐不行,丫鬟还不行嘛,你看那小丫头,模样也是标致的很,这些大户人家最讲个名声,贴身丫鬟被掳走了,必然声儿都不吭一下。”
其中一个妇人指着南絮出声。
为首的男子眯了眯眼睛,“慧娘说的有道理,最近官府查得严,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不少,咱们干完这一票大的就离开汴京,省的栽在这儿了。”
几人相识一眼,达成共识后,立即就四散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