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章节43
“我没有……”宁霈听了沈君斐的话感觉很是委屈,他怎么可能瞧不起沈君斐,他明明就是太在乎沈君斐所以才选择离开的。
沈君斐说这话不是要诛他的心嘛。
“没有那就跟我回去。”沈君斐简明扼要地陈述自己此行的目的。
宁霈:“……”
拜托,要是他“离家出走”不过才一个小时就被逮了回去,那事情传出去他也太丢人了,高中生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徐临西,希望徐临西可以站出来说句话,毕竟这是在他家门口,他的地盘,沈君斐再厉害也压不过他这个地头蛇吧。
可惜徐临西和宁霈并不是一条心。
徐临西想的是,如果宁霈是因为讨厌沈君斐才想离开,那他帮兄弟是义不容辞,可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人家两个人玩他逃他追的小情趣,他一个不相干的人在里面横插一脚岂不是招人嫌?
再说了,上次在台球厅他已经得罪过沈君斐一次了,这次再不识相点,要是被沈君斐记恨上怎么办?
识时务者为俊杰,徐临西果断有了决定,于是不慌不忙地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装作接电话的样子:“喂?是吗?我马上回来!”
然后放下手机后,抱歉地看着宁霈说:“刚才有人打电话跟我说,我家天然气好像泄露了,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带你去我家。”
“???”宁霈怎么也想不到徐临西会编出这种蹩脚的理由,都快被气笑了。
你他.妈手机都没响,鬼给你打的电话?
你个没义气的,你家最好真有事!
沈君斐当然也知道徐临西是在找借口开溜,但仍叮嘱了一句:“真是天然气泄漏,最好还是要打电话让燃气公司的人过来处理,避免处理不当酿成严重事故。”
“我懂的,我马上就给燃气公司打电话。”徐临西对沈君斐笑笑,又看向宁霈说,“那我先走了,你和沈教授先聊,等我确认完我家天然气到底泄没泄露再给你打电话。”
宁霈都懒得跟他装模作样,无声用口型对徐临西只说了一个字:“滚!”
徐临西丝毫不恼,挥挥手道别,麻利地转身往小区大门口走,进了小区后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现场只留下宁霈这个犯罪嫌疑人和前来把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的沈君斐。
徐临西走了也好,没其他人在旁边听着,宁霈反而觉得自在了一些,低下头装作咳嗽了一下,小声逼逼:“你怎么能来得这么快?”
沈君斐瞥了眼地上的两个行李箱,轻哂道:“省了你把东西搬来搬去的麻烦,还不好?”
宁霈:“……”
这让他怎么回呢,他是真的想搬走,而且也没打算回去,不是赌气也不是开玩笑。
“你有没有仔细看我给你发的信息?”宁霈抬头看着沈君斐,神色认真地说,“我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我已经知道了你被学校停课的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造成的,只要我不住在你那里,宁家人以后就不会再去找你麻烦,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也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只是在外人面前假装保持距离,这样别人就不会对你说三道四了,你比我大,应该比我更懂什么是权宜之计啊。”
“权宜之计?看来是高三的学习压力对你来说还不够大,还有时间钻研这么多计谋。”沈君斐忍无可忍,伸出两指在宁霈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略施小惩,“但是不要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错的是他们不是你,而且归根结底整件事是因我而起,潘莉莉会来学校闹,也是因为我父母指使她想办法把你从我身边接回宁家。我会被停课,是因为我不想对那些人妥协退让,你现在一走了之,就是让我之前做的所有坚持都变成了笑话,明白吗?”
沈君斐口才太好,说出来的理由滴水不漏,宁霈每次跟他为了一个问题发生争执,总是没说两句话就会被他说服,这次也一样。
当听到沈君斐说被自己停课的原因不在他,而是在自己,宁霈心里觉得既温暖又酸胀,让他知道了沈君斐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包袱、是麻烦,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他。
宁霈想要离开的决心有些动摇,但还是担忧自己跟沈君斐回去会影响他的工作,他攥紧了手里的行李箱拉杆,垂眸思考了好一会儿,说:“可我还是不想让你停课,你不可以没有工作……”
沈君斐听完颇有些啼笑皆非地挑眉,“你是担心我没了学校的工作会把自己饿死?那对我来说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就算丢了,也可以重新再找,你是不是对我的谋生能力有误解?”
宁霈见他对待工作的态度这么轻描淡写,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那可是铁饭碗,又不是工地上搬砖的,怎么能说丢就丢呢?华大的副教授哎,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工作,说丢就丢不是太可惜了,不行,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沈君斐望着面前因为担心他愁眉不展的男孩,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不知道的人看他的样子还以为天快塌了,于是决定不再逗他。
“眉头再皱下去就要长皱纹了,跟你实话实话,学校让我停课是提前给我放寒假,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我丢了饭碗,你不用做无谓担心。”
宁霈眨眨眼,半信半疑:“真的吗?”
沈君斐无奈,“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向我们院长求证?”
沈君斐从来没骗过他,既然他自己都说了工作没受到影响,那应该是真的。
宁霈想了想,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就算这次没影响,万一我跟你回去后,他们又想出什么别的招数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沈君斐淡声道:“我已经跟家里明确了态度,只要是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我,你也不用理会,只需要安心准备高考。”
很好,这番发言很霸总,他相信就算沈君斐不当大学教授了,去开个公司当总裁照样会很有前途。
宁霈默然片刻,抿了抿嘴角说:“可是……”
沈君斐有些失去耐心,抱起手臂居高临下睇着男孩写满纠结的俊秀面庞,镜片上泛着寒光,“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还有可是?”
宁霈深吸一口气,仰头直视沈君斐,振振有词地说:“可是我才刚从你家里搬走,这么短时间就跟你回去的话,被徐临西知道了,估计他能笑我一个星期,你就不能晚个两三天再来找我嘛。”
“那我走了,过两天你自己回来。”沈君斐十分干脆地转身想要离开。
宁霈见他真的要走,连忙放开行李箱,追上去拉住沈君斐的手臂,“什么啊,怎么就变成我自己回去了?你来都来了,现在走了又算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接我回去啊?”
沈君斐闻言差点没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小狐狸气笑,停下来斜睨他,嗓音沉到最低:“你说什么?”
宁霈轻轻拉了拉沈君斐的衣摆,乌黑的眼珠儿亮晶晶地望着他说:“你要是真心接我回去,那不应该说点好听的嘛,这样就算我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起码也值了。”
沈君斐扬眉表示疑问:“?”
宁霈心脏砰砰砰开始加速跳动,紧张地伸出舌尖润了润嘴唇,壮着胆子说:“就比如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搬走,毕竟我们非亲非故,你也没有义务照顾我,让我跟你回去你总要有个理由吧?”
沈君斐眉心微动,听懂了宁霈的意思,小狐狸倒是挺会得了便宜还卖乖,瞒着他不辞而别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想从他这里讨好处。
沈君斐嘴角轻扯,“想听真实理由?”
“嗯嗯嗯!”宁霈满含期待地猛点头。
“真实理由就是,”沈君斐故意拖长了音,慢条斯理地说,“我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金钱精力,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岂不是人财两空,虽然我不是商人,但也不做赔本买卖,学校老师应该也教过你要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你不觉得你这样一走了之有点不负责?”
宁霈希望落空,刚点燃的那一缕希望的火苗瞬间被扑灭。
呵呵,火急火燎地追过来,原来是怕他走了以后不报恩是吧?
敢问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反正都快被气死了,那在“死”之前也不能让别人好过,于是宁霈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用骄傲的口吻对沈君斐说:“不好意思,老师可能教了,但是我那节课没认真听,你就当我是白眼狼好了,除了以身相许,你休想从我身上得到其他任何好处!”
宁霈说完这几句话后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真特么爽,要不然怎么都说欠钱的是大爷,他今天还就当一回大爷了。
沈君斐看到宁霈耍无赖有点忍俊不禁,有种想伸手捏一捏他脸颊的冲动,不过大庭广众下这种动作太亲密,可能会引起路人注意,便装作沉吟少顷,在宁霈毫无防备的时候冷不丁道:“我考虑一下。”
宁霈本来也只是嘴巴上逞逞能,自己当没当真,更没指望沈君斐真的会同意他以身相许,所以当他听到沈君斐的回答后大脑足足空白了五秒,失去所有对外界感应的每一秒都显得尤其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宁霈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啊?!”
“我说,”沈君斐微微颌首,“可以考虑一下。”
再次听到回答的宁霈又愣住了,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毛茸茸的头顶竖起的一搓呆毛让他呆滞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傻萌可爱。
直到脑子里轰的一下,宁霈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咽了下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嗓子,仍是不敢置信,语气谨慎地问沈君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要是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我会生气的。”
沈君斐动作慢腾腾扶了下眼镜,“你没开玩笑,我就没开玩笑。”
都同意他以身相许了,这还不算是答应他的告白,那什么才算?
这次宁霈很有骨气地没再傻乎乎发愣,而是换成肾上腺激素飙升,兴奋得好像坐了趟过山车,心情一下子从地平线冲上了云霄。
所谓快乐的起飞,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要不是不想让沈君斐觉得他是个傻小子,宁霈都想在原地蹦三圈,再吼两声表达他现在心里有多激动。
但是不行,看到沈君斐这么淡定,他也只能极力压抑住心头的狂喜,暗暗告诫自己得同样保持淡定,这样他们的气质才相配。
沈君斐看到宁霈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凭他对宁霈的了解,他还以为宁霈会冲上来抱住他原地转圈,毕竟这样才符合中二少年的气质。
不过小朋友在外面要面子也正常,所以他也没多想。
寒冬腊月,站在外面吹了这么长时间的西北风还是挺冷的,沈君斐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好整以暇地问:“现在能跟我回去了?”
宁霈矜持地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另外一个行李箱,嘴角微微上翘着说:“那你帮我拿一个。”
两个人都推着行李箱走向白色奔驰,把行李搬上车后,一人一边开门上车。
“直接回家吗?”宁霈低头自觉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地问。
沈君斐启动车子,“华大不去了?”
宁霈抬头看着他眨眨眼,“还去华大?”
沈君斐:“不想去?”
宁霈本来想问沈君斐会不会在被学校停课的时候去华大觉得心里不舒服,但转念一想,他前面就是把自己的思维方式代入进沈君斐,才会把沈君斐想象得那么脆弱。
事实是人家学识阅历那么丰富,心理肯定也很强大,才不需要他一个高中生替他瞎担心。
于是他改口道:“我想去。”
沈君斐好像猜到了小朋友在担心什么,但没说出来,浅浅勾了下唇,“那就出发。”
宁霈知道沈君斐为什么会追他过来得这么及时了,因为从徐临西家的小区到华大只要半个小时不到的车程。
周日放假,华大校园门口都是学生在进进出出,沈君斐是职工牌照,所以可以把车直接开进校园。
沈君斐先开车带宁霈慢慢在校园里转了一圈,让宁霈大致参观了一下学校的布局,还给他讲解校园里每个区域的名称,华大百年名校,也自然不乏一些和名人相关的典故轶事,沈君斐随便讲了几个有意思的,宁霈一路上听得津津有味。
华大校园很大,占地快六百公顷,当年建校就是请了当时著名的建筑大师和园林设计师设计的,风格即使是放到百年之后的现在也不过时,校园里有许多古朴的建筑和高龄古树,随处可看到岁月走过的痕迹,别有一番历史沉淀的厚重感。
每当到了一个景色优美值得好好欣赏的地方,沈君斐还会把车停下来让宁霈看个够,所以两个人开车都花了快两个多小时才勉勉强强把校园大部分地方看过一遍。
最后沈君斐把车开到他办公室所在的办公楼门前,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问宁霈:“要不要下车走走?”
宁霈想到沈君斐这张脸恐怕在华大校园里随便揪一个老师学生过来都认识,而沈君斐又在停课期间,要是这时候被人看到他带自己来学校,有些心思阴暗的人可能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不想多生事端,便摇摇头说:“不用了吧。”
沈君斐一瞧他眉头又皱起来了,就猜到他又在暗自纠结。
人不大,心思倒挺重。
在车里没人看到,沈君斐也不用顾忌其他,直接伸手过去用大拇指指腹在宁霈眉间快速抹了一下,戏谑道:“小小年纪,老皱眉头干什么?容易老。”
宁霈抬手摸了摸被沈君斐摸过的地方,因为沈君斐主动亲昵的动作,让他的心脏附近涌现出一股甜丝丝的感觉,也开玩笑道:“那我以后要多皱眉才行,这样才显得你年轻啊。”
沈君斐扶眼镜,目光带着不满:“嫌我老?”
宁霈忙一本正经地说:“你可别曲解我的意思,我是希望我自己可以变得成熟一点,这样在别人眼里才不会觉得我们之间差距太大。”
沈君斐勾唇轻笑:“人小鬼大。”
两人正在车上闲聊,宁霈忽然注意到从办公楼里出来了一个满头银发,年纪看起来应该在六十岁上下的男人,而且男人似乎认识沈君斐的车牌号,一出来就面带着疑惑,站在沈君斐的车前停下了脚步。
“有人在看我们。”宁霈开口提醒了下正侧着头跟他说话的沈君斐,“那人你认识吗?”
沈君斐扭头往前一看,当看到银发老人时,向来淡定自若的神情里闪现了一丝尴尬,莫名有种好像早恋被家长抓了个正着似的感觉,不禁垂眸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道:“认识,我们经济学院的院长。”
宁霈:“……”
沈君斐的神色很快恢复了坦然,扫了宁霈一眼,说:“我得过去打个招呼,你也下车吧。”
“我也要下车吗?”宁霈有些不理解,院长也不认识他,他跟着一起去打招呼不会太突兀嘛,但既然是沈君斐让他下车,应该有沈君斐的道理,他乖乖照做就是了,于是解开了安全带,“好吧。”
沈君斐带着宁霈下车一起走到院长面前,恭敬地先和院长打招呼:“老师辛苦,周末还来学校加班。”
“这个时间你怎么来学校了?不是放了你假让你在家好好休息的?”院长边说边打量宁霈,看到宁霈一副高中生的模样,心里隐约猜到了八.九分,但面上仍装作毫不知情地问,“这位是?”
“他叫宁霈。”沈君斐也装傻,只介绍了宁霈的名字。
于是被院长狠狠瞪了一眼,眼神里传达的意思是:我是问他的名字?我是问你们两个的关系!好小子,才让你停课待在家里低调一点,转眼你居然还把人给我带到学校里来了,还嫌谣言传的不够快是吧?真是白费我一番苦心!
沈君斐只当没看懂院长眼神里的深意,转头眼神示意宁霈打招呼。
宁霈有点吃不准是该称呼“老师”还是称呼“院长”,便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氏,有礼貌地朝院长微微鞠了个躬,“您好。”
当着孩子的面,院长也不好找沈君斐算账,和蔼地对宁霈点头道:“你好啊小同学,今年多大了,上几年级?”
宁霈如实回答:“十八岁,上高三。”
沈君斐悠悠道:“他这次月考考了全校第一,我就带他来参观一下我们学校。”
“我问你了吗?”院长没好气地又瞪了沈君斐一眼,然后转头继续亲切地问宁霈,“全校第一,成绩不错啊,你也想考华大?”
宁霈抿了抿嘴角,“还在考虑中。”
居然还有学生说要考虑上不上华大,院长不由好奇:“你还需要考虑什么?华大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
宁霈瞟了眼沈君斐,犹豫了一下说,“因为华大不许师生恋。”
院长:“……”
“老师,小孩子说话比较直,童言无忌,您别介意。”沈君斐屈指放在唇边掩饰上扬的嘴角,带嗓音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了。
院长皮笑肉不笑,“哪里是童言无忌,我看是都是你教得好吧。”
院长毕竟上了年纪,沈君斐也怕把人气出高血压,反正人也带过来给他看过了,于是先对宁霈说:“你先回车上。”
宁霈知道他们两人是单独有话要说,而且是小孩子不能听得,于是乖乖回了车上。
等宁霈一走,院长立即朝沈君斐吹胡子瞪眼,“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君斐不慌不忙道:“老师,这话说得连您自己也骂进去了,不太好吧?”
院长冷哼:“你少给我耍嘴皮子,这节骨眼上你还敢把人带到学校里来,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人言可畏?”
“知道,但不畏。您别动怒,我们刚才一直在车上,没下过车,除了您谁也没看见他。”沈君斐微笑着说,“这不也是特意带到您面前让您过目的。”
“看着挺乖巧懂事,可一开口就知道是个野性子,没人管不行,倒是和你以前很像。”院长也只是佯怒,见沈君斐认错态度还算良好,这会儿也绷不住表情笑着打趣道,“之前我也给你介绍过好几个人让你试着处处,你都不愿意,还以为你眼光怎么怎么高,原来是好这口。”
沈君斐知道院长是在笑他也免不了俗,就喜欢年轻好看的,但不以为意,偏过头往宁霈坐的副驾驶位置深深看了眼,自嘲一笑道:“老师,我不清高,我也只是个俗人,是俗人就免不了有世俗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