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弯腰的时候，许苗苗透过盖头的缝隙，隐约瞧见了染红了半边天的血色。

“二拜高堂！”

没有人能做肖珩的高堂，前边的桌子上，摆着的是两块牌位，肖珩的父皇和母后。

“夫妻对拜！”

王府外，传来了喊杀声。

许苗苗顿了一下。

肖珩却从衣袖下，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

“娘子，专心些。”

一声娘子，叫得许苗苗心花怒放。

肖珩无心他顾，只想完成大婚之礼。

屋里的宾客似乎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脸上布满了笑容，都在真诚地祝福着两人。

许苗苗心下有些感慨。

“送入洞房。”

“啊！”双脚猛然离地，许苗苗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抱住了肖珩的脖颈。

肖珩唇角上扬，哪里还有半分早前那冷若冰霜的模样，活像个二傻子。

黄可可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德行！”

真是白瞎了她许姐姐那么好的人了，竟然配了这么个玩意儿。

吴应霆抬手就给了黄可可一肘子，“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家王爷吧？”

“我喜欢他？”黄可可“呵呵”一声，声音里对肖珩的不满都要冲破天际了。

“我又不瞎！”

扔下一句话，她转身就走。

得去陪许姐姐呢，没时间和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智障辩短长。

总归若是肖珩敢做对不起许姐姐的事情，她一定撺掇着许姐姐和那狗东西和离。

到时候她就带着许姐姐远走高飞！

然而，她到新房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哪里有人？

只有一对龙风腊烛，默默燃烧着。

“靠！竟然抛下我一个人！”

她转身，运起轻功，就从围墙上跳走了。

想也知道那俩人往哪儿去了。

不就是禹王府嘛。

此时的禹王府，已经陷入了厮杀之中。

成嫣为了和许苗苗置气，愣是天没亮就出发了。

不过禹王有别的算计，对于她这近乎于无理取闹的要求，竟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肖珩和许苗苗赶到时，已经进行到尾声了。

血腥气，笼罩在禹王府的上空。

血液在砖缝中流淌着。

肖泽一身玄色腾龙便装，站在充满厮杀的院子里，不动如山。

好似根本没将这场面放在眼里一般。

在他对面，是一身红衣，丰神俊朗的禹王。

原本该是大喜的日子，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应有的气氛。

“四哥，你输了，束手就擒吧，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朕留你一条性命，依旧让你享尽荣华。”

皇室子弟，犯错，一般是不会判处死刑的。

即便是造反这种，只要没有被当场格杀，就不会死。

只要禹王愿意放下兵器，就能活。

可禹王也同样是皇室子弟，他很清楚放下兵器意味着什么。

他手中的剑，不只是剑，更是他下半生的自由和尊严。

放下剑，他固然能活，可终此一生，都只能被幽居在一个小小的宅院里，不得踏出半步。

禹王素来骄傲，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又怎么会容许自己落得那样的地步。

“我输了？”禹王冷笑一声，“我怎么会输？”

“我样样都比你强，只运气差了你三分，我不服！不服！”

“你有什么好不服的。”

肖珩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

已经收拾好战场的将士们当即见礼：“参见摄政王，参见王妃！”

肖珩一手牵着许苗苗，带着她小心地避开地面上的血迹，一手朝着将士们摆了摆，“各位辛苦了。”

“禹王，你有何不服？”

禹王看见肖珩的那一瞬间，眼睛就已经赤红一片。

“皇叔，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你要选择他？”

若是他有皇叔相助，早就将这天下坐稳了。

可偏偏，父皇将天下交给了软弱无能的肖泽，就连肖珩，都为了肖泽呕心沥血。

他明明样样都比肖泽强，却为什么会输给肖泽？

“你当真不明白吗？本王且问你，若是你做了皇帝，你会如何治理这天下？”

禹王眼中，是未尽的雄心壮志。

“我会领兵，征战四方，开疆拓土，让四海臣服。”

他笃定地看着肖珩，“皇叔，我有这个本事，你该知道的。”

“我知道。”肖珩点点头，不可否认，禹王是有这个能耐。

禹王那壮志未酬郁郁寡欢的眸子里，因为肖珩的一句肯定，重新浮现了光芒。

然而，肖珩的下一句话，就彻底将他的希望之火扑灭了。

“你父皇也知道。”

父皇，也知道？

禹王错愕的抬头，“那，为什么？难道真的因为，我时运不济？”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所有人都说，若是当初他在京城，这个皇位指不定要给谁呢。

可他知道，若是父皇真想将皇位交给他，即便他不在京城，父皇也有办法留给他，而不是给别人。

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

自己到底哪里比肖泽差了。

他领兵打仗的时候，肖泽还在父皇膝下讨巧要点心吃呢。

“先帝说，北燕百姓，苦战争久已。”

肖珩轻声说着，看着禹王的眼神之中，也有着淡淡的悲悯。

禹王很好，他文韬武略。

只是野心太大了。

如今的北燕风雨飘摇，经不起他举全国之力，去实现他成就千古一帝的野心和报复。

“先帝仁慈，圣上亦然。”

禹王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许久，他苍凉一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却已经太晚了。

“四哥！”鲜血喷溅在肖泽的身上，他眼中满是惊恐，再没了之前的冷静自持，快步朝着禹王冲过去。

“四哥，你这是干什么？”

禹王万分不愿，但还是落在了肖泽的怀里。

他缓缓抬起手，被肖泽一把接住。

“传太医！快传太医！”

禹王缓缓摇头，气息微弱：“小八，到此结束吧。”

他犯了谋逆之罪，就算是肖泽能原谅他，他也得给那些死在这里的将士们一个交代。

他不能苟活。

时间转眼而逝。

半年过去，京中已经没人记得当初那场染红了半边天的厮杀。

百姓们的生活也回归平静。

许苗苗正在看账，肖珩和杜大宝并排坐在她对面，同步双手撑着下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许苗苗。

许苗苗被两人看得一阵无语，“你们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

“我今天放假！”杜大宝举手，快速回应。

肖珩：可恶，被臭小子抢先了！

“皇上给我下死命令了，没给他生出堂弟堂妹之前，不让我在他面前晃悠，他嫌我碍眼。”

许苗苗：……

皇上这么闲的吗？

管天下百姓的生计还不够，他竟然还管肖珩生不生孩子？

不过，她一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瞟了肖珩一眼，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

“那你明天可以去向皇上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