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决胜周旋久,阴谋计较劳10
像袁家老爷子和曹磊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们习惯了结婚就要生儿育女的潜规则,很难理解另类的想法,因此习惯性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
裴吾骥此时尚且不能开口,她自是无法辩驳,而裴父却也有与袁家人相同的想法。他在曹磊离开后将他两人拉到一旁,直截了当问道:“你们两个真的不要孩子?”
“嗯,我们说好了。”袁斯年点头回答道。
裴钦一手扶墙一手扶额,叹气跺脚,“那死小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猜也猜得出他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儿,顾及这段时间你表哥为了他的事情也是急得冒火。你这厢好不容易让我安心些,偏又整出这段插曲,两个人年轻力壮,健健康康的,不是身上有残疾,怎么就不肯生一个?”
一场订婚宴在各个插曲的作用下,喜色褪去了不少,疑云布满每个人心头。但袁斯年知道,这一切应该都是裴吾骥预料之中的,看着脸上并没有挂着多少笑容的裴吾骥,袁斯年更坚信她心怀“不轨”。只是哪吒三太子转世的裴吾骥哪里会告诉他实情?于是两人就跟演国民谍战片那般相互试探。
当天夜里,他就试探了起来。
“媳妇儿,媳妇儿,”袁斯年坐在她身边,不住挪动屁股向她靠近,“今天很累吧,我给你捶捶肩。”
袁斯年的双手是用来抓犯罪嫌疑人的,手劲儿不小,裴吾骥这么柔弱的小女子想要按摩调节身心当然会选择专业技师和水疗,于是她直接道:你直接问吧,想知道些什么?
既然裴吾骥都开门见山了,袁斯年也不客气婉转绕圈子了,他单刀直入,问道:“你是不是怀疑家里有人会给裴沉书报信?”
裴吾骥端坐在香案前,面前摆放着的是她每晚都要用的香具,今日她没有磨那块巨大的沉香木,而是从小柜子里取出了收藏多年的木质香粉。她没有抬头,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香篆,扫香、击篆、提篆,一个小小巧巧的松竹图案印在香灰上。
不,这次是我主动告诉他的!
火柴如豆一点火焰轻点,一缕青烟袅袅而起,香味弥漫开来……
“叮——”香炉盖碰撞在炉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烟又被拘回了小小的炉中,良久才又漫开……
经历过“明信片”事件后,裴家的“被害人”们各有各的心思,他们不愿将自己的命交付到旁人手里,只想自己解决这件“泼天灾祸”,其中最让他忧心的就是裴吾骥了,她温柔小意的外表下是一张可怖罗刹面。
裴吾骥的目光从自己的手指尖掠过,落在了镜子里的那幅虎啸图上,猛虎张开血盆大口,一爪向前探去,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纸面,咬死眼前的猎物。
她轻启红唇:风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虽然她说话时没有任何声音,但那双漫不经心的眸子里却可以看到即将来临的风暴。
袁斯年看到镜子里的那张桃花容颜,她说的是:只要你一心一意信任我,那么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
“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裴汗青将茶茶从修竹阁偷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小猫到手,他的心情好得飞起来,“好不容易我放个假回来,咱家也进了新人了,不出去庆祝一下吗?”
(注释:这句诗出自石屋《山居诗》,意思是: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想,未来的尚未到,何必操心。聪明的人抓住现在。梅子栀子都是有季节性的,一定要把握时节因缘,不能空空放过。往日不可追,来日不可期,人最应该做的就是把握好当下,过好每一个今日。)
袁斯年“营业”了大半宿,正是浓情蜜意倦怠时,可“菲利普一世”却在假山下聒噪,实在可恶。他将头蒙进被窝里,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床榻另一边已经是冰凉一片了,裴吾骥还是按着自己的生物钟早早起床做早课去了。
“哎,早睡早起这个习惯真是很好。”他抬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掀开被子抓起挂在床栏上的浴袍,正欲套上,忽然摸到浴袍口袋中有一块硬硬的金属手表,“送我的?”他拉开窗帘,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手表的式样,那是一只样式很新,做工很细巧的男士腕表。
袁斯年从来没有买过高档商品,更别说奢侈品了,他根本不知道那Jaeger-LeCoultre是什么意思。他搭在手腕上比画了一下,样子实在是好看,这一下子让他的心情顿时欢愉起来,愉快之后又有顾虑:她对我这么好,我要怎么回报呢?(注释:Jaeger-LeCoultre是积家。)
正想着,电话铃声响起,他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手机,最后在香几上看到了一台崭新的手机,袁斯年不由得再次扶额:天啊,这是从头到脚都给我置办了新的?
手机解锁后,他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嘻嘻哈哈热热闹闹,正是“偷猫大侠”裴汗青,“姑父,姑父,姑说今天难得休息,带我们去新开的游乐园玩。我们马上就出发。”
人虽不在面前,可电话里的喜悦欢快根本抑制不住,每个快乐的字节都能顺着信号传递过来,把他更是感染得欣愉万分。
花厅里,裴望舒一听到去游乐园游玩,兴奋极了,他双眼放光,每个毛孔里都透着喜悦。裴汗青也是开心得很,走路都恨不得跳起来,他掰着手指数着历年来的礼物:手表、乐器、衣服、书籍,但是就是没有去过游乐园。他摇晃着裴吾骥的胳膊,脑袋往她肩膀上一搁,双手搂住她的腰,“我很早以前就想去了。”说话拖声拖调,无不可怜。
“我们一家人都去吗?”裴望舒虽然也很开心,但他依旧保持着“相对”的镇定,仪态算是端庄持重。
裴吾骥把裴汗青按在椅子上,又搂过裴望舒,柔声回道:伯父身体不好,就不去了。
“我要带紫菜包饭!”裴汗青兴冲冲地提议,整张脸孔都充满着喜悦,他得意洋洋道:“我看我同学出去野餐就带这个的,看起来很容易做呢。”说着踮着脚爬在沙发靠背上朝保姆喊话,“阿姨,我们家里有没有海苔呀?我们要做紫菜包饭。”
保姆答道:“我打电话让厨房准备一些,很快就好的。”
裴汗青追加道:“还要甜品,还有水果,哎,都准备一些吧。”
“……”
这一日的幸福指数飙升到了裴汗青这短短十五年中的最高点:游乐园、野餐、汽水、垃圾食品,而且他还将要饲养一只新猫咪!
“我们自己挑吗?”裴望舒圆溜溜的双眼布满惊喜,他摊开双手,好似抱着一只无形的猫咪。
见裴吾骥点头,两个孩子喜悦地尖叫起来。“啊呀,我们养一只什么品种的猫呀?金渐层还是银渐层?我听说暹罗猫很粘人,但是长大后就太瘦了。英短蓝猫不行,小时候挺可爱的,长大就是油腻大叔了。”两人凑在一起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不时相互分享一
因为猫咪都是比较缺乏安全感的,它们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新环境和新主人,所以就选在了离裴吾骥小别墅不远的一家宠物店购买猫咪,两个孩子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宠物店与猫咪互动:喂饭、梳毛、陪伴、玩耍,让猫咪重新适应。
由于裴汗青大学课业繁重,所以周一一过他就开始不安了,收拾了书本电脑订下了周二晚上的机票就准备返校,因此周二傍晚就是他的“提猫”日。
裴望舒信誓旦旦保证道:“我会好好照顾猫咪的。”
“你一定要看好了,茶茶掉毛还不算厉害,姑就已经用上了消毒液,等吨吨到家,估计咱家里得开一间消毒液工厂。”
倒上猫粮后,裴汗青就开始给吨吨挑选猫包和一应零食玩具,两人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选得不亦乐乎。
其中一个货架上挂着一面小镜子,这是为了让宠物照镜子观看自己的模样,但镜子是有反光的,裴汗青路过镜子时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汗青蹲下身去,小声道:“宝宝,你待在这里别走,哥哥出去看一下,很快回来。”
………………
那个身影看着很是瘦弱,苍白的脸上带着充满嘲讽的笑,像极了鬼怪电影里一缕充满怨气的幽灵,在镜子里一闪而过。
裴汗青是听说过自己那张明信片的存在的,他知道镜子里那个人就是裴沉书,如果能够抓到他,那么这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十五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要想对付犯罪分子还是得依靠警方。
于是他只是打开了宠物店的门探出头去张望了一下,门口并没有裴沉书的人影,但街道上却有一个摄像头,他立即掏出手机报了警。
在看到摄像头拍下的画面后,发现里面确实拍到了裴沉书的身影和脸庞,而他面对摄像头时根本没有躲避,反而还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在明知道自己被所有人怀疑之后还能露面,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他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对你的行踪摸得很清楚,”袁斯年将两人塞到了车里,自己则坐到了驾驶位,他扣上安全带发动了汽车,往后递去一副墨镜,“猫咪什么时候带回家都不要紧,你们俩的性命最主要!现在我们先回家,吃了晚饭再去机场。吾骥说了,骇客帝国已经准备好了,让你也做一回首领墨菲斯。”
“哦……”裴汗青沉声应了一声。
他的脾气有些直线条,最讨厌那些弯弯绕绕的人和事,可裴沉书偏偏就喜欢慢慢折磨人:袁斯年已经遭到过三次车祸了,裴吾骥也被恐吓了两次,裴思远虽然只中毒一次,却也是伤害颇重,还有无辜受到牵连的陆波波和许多因他丧命的人。
裴汗青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姑父,他很狡猾,这次露面就露给我看,是不是下一个就要对我下手了?”
“说实话,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汽车打了转向灯,压着黄灯转进了小区内,袁斯年点了刹车,使汽车的行驶速度降低到10公里每小时,车慢吞吞朝前驶去,“所以你姑也在担心,他会不会跟到你学校去。”
其实那几张血红骷髅明信片并不能吓到裴吾骥他们,但他们心有软肋,心有情愫,他们会格外关心自己的爱人和家人,也因此才会感到忌惮,才会投鼠忌器。
“你先去学校,这学期也没几天了,老老实实住宿舍吧,上学吃饭都和同学一起行动,没事儿别离开学校,”袁斯年嘱咐道:“等到了寒假,你姑肯定会派人接你的。他看着挺吓人的,但是也不可能像M国大片里上天入地炸机场。”
车驶进了地下车库,停车熄火后,袁斯年将裴望舒抱在肩头,他轻柔地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止不住叹息,“至于宝宝,请个家庭教师在家里教也没问题,至少在抓到他之前,你们两个孩子都得注意点。”
裴汗青问道:“他露面的话,是可以全市排查的吧,咱们瑚州的道路监控可不少。他是不是一定要我们死掉呢?咱们家四个人都收到了,但是目前——”
袁斯年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的手拍在裴汗青的肩上,沉沉的,十分有力,“这是我们警方的事了,小孩子就不要参与了。警方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人物和线索的。”
以往袁斯年都是以温和的形象出现在裴家人面前,但这次,他面对着裴汗青站立着,两人身高差距近十公分,两人又身处光线较暗的地下室,裴汗青在他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坚韧和愤怒,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裴汗青感到他的不同。
裴汗青愣了两秒,他突然笑了,“嗯,我相信你,姑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