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揣测圣意

陈桔察言观色很有一套,不留痕迹地凑上前,道:“前几日盛家的觐见折子上来了,太后娘娘毕竟是女子,总会想念亲人的……”

南宫烨嘴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了陈桔一眼。

陈桔心里咯噔一下,扑通跪下:“奴才知罪,奴才妄自揣测圣意,还请陛下责罚。”

南宫烨摸着下巴,冷声道:“起吧,下不为例。”

却是听进去了,他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沿,命令道:“宣廖伯安进来。”

陈桔立刻传唤:“宣归德郎将廖伯安觐见——”

廖伯安是霍清颜的表哥。

在盛家排行老二,实打实的盛家子孙,只不过随了母姓。

先前霍清颜为了霍家入宫,盛老将军扬言与之断绝关系,离开京城,领兵戍边去了。

盛家全家都去了西北,只廖伯安留守京城。

此人长袖善舞,生在武将世家,偏偏从了商。

敛财很有一套,最早就投了梁王。

因此,南宫烨算是比较赏识他,登基之后,给了他一个武将的闲职。

廖伯安大步前来,他一身武将装束,脸却是小白脸,眉间宽阔,身姿挺拔。

“臣,廖伯安参见陛下——”

南宫烨上前一把拽住了他胳膊,亲昵地把他拉起:“爱卿平身。”

等廖伯安起身,南宫烨饶有兴致地打趣道:“如今,按照辈分,朕还得叫你一声小舅舅呐……”

廖伯安眼皮一跳,“微臣不敢,陛下莫打趣臣了……”

陛下为何无端端说起这个?

就在他心中狐疑的时候,南宫烨叹息道:“朕与太后,有了些许的误会……”

慈宁宫

沐泽正一头汗地在草丛里翻找着蚂蚱。

他做事一丝不苟,不多会儿,搜到了两只,装进了竹篓里。

侍卫李栋与他向来要好,一边拨弄草丛中的草,一边小声骂道:“他娘的,这太后娘娘莫不是拿咱们逗闷子吧?”

说着,看向一旁坐着品茶的清颜。

此时已经算是深秋了,正值午后,阳光充沛。

清颜吩咐人在院子里摆好了桌椅,烧水品茗。

她是存心刁难沐泽,先前在坤宁宫,沐泽似乎是皇后的人。

不知什么缘故,调来了慈宁宫。

清颜不知他的品性,便想试探一二。

于是,她吩咐道:“天气虽好,可园子里叫唤的蚂蚱太吵了。沐侍卫,你功夫这么好,想来区区几支蚂蚱自然不在话下,劳烦帮帮忙,把蚂蚱都除掉吧。”

沐泽眉头都没皱一下,躬身应是。

转身就带人在草丛里寻找蚂蚱的身影。

有句俗语说得好,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清颜摆明了刁难他,沐泽却毫不犹豫听令执行,没有丝毫不悦和反驳。

清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怪不得皇后如此器重他,沉稳能干。

而且长得又不错,犹如一只入鞘的宝剑。

藏锋敛锐,却不能让人等闲视之。

清颜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群人忙活,沐泽过来拿起一篓子自己捉的蚂蚱,让清颜过目。

清颜看他满头的汗,笑意盈盈又道:“哎呀,哀家想了想,既然天都凉了,蚂蚱也活不了几天了,捉了也怪可惜的,放了吧……”

沐泽身后的李栋火气直往脑门上窜,上前一步,被沐泽挡住了身形。

沐泽点头:“属下遵旨!”

说着,把竹篓口子一开,捉了整个竹篓的蚂蚱,又给倒了出来。

这时,秀莲脸色不太好,带着吃食往回走。

春杏上前接过食盒,打开一看。

不由得也来了火气:“这御膳房是怎么回事,这菜都凉了。”

秀莲道了声嘘,拉着春杏走到了一旁。

这一场景,显然院子里的众人都看到了。沐泽见了脸上波澜不惊,他身后的李栋,脸上露出了畅快的表情。

清颜笑意不变,抬头看着天上暖暖的阳光,低声自嘲道:“哀家也是秋后的蚂蚱啊,不过哀家这个蚂蚱,只要一脚还没踏入棺材,该蹦跶,就还是要蹦跶!”

阳光下,清颜墨色的发,白皙的脸庞,眉目如画,犹如画中仙子。

沐泽垂下了眼。

仙子自该是在云端,不是凡人可以肖想的。

宫门被人叩响,过了一会儿,宫人来报,有人求见。

清颜微微蹙眉,她如今这个劳什子太后,有名无权,又刚刚跟南宫烨闹翻,就连御膳房都能给送冷菜了。

门可罗雀,谁这么不开眼,这个时候过来?

等到那人顶着阳光大步走来,霍清颜脸色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她的表哥,廖伯安!

廖伯安身后还跟着人,抬着一竹筐的东西,他步子大,看起来很远的距离,不过须臾,人已近前。

“哥!”清颜笑着叫出声。

廖伯安铜铃大的眼,笑眯起来,他走到近前,单膝跪地:“臣,廖伯安,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霍清颜眼眶发热,上前拉起他:“哥,你这是做什么?”磕碜谁呢?

廖伯安站直了身体,笑道:“礼不可废。”

清颜没跟他计较,赶紧示意让他坐下。

又看他身后随从挑着的箩筐,奇怪问:“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廖伯安挥手示意属下上前,掀开竹筐一看,里面是各种瓜果,都是西北的特产。

永嘉有寒瓜甚大,可藏至春。

说的就是其中的一种。

霍清颜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长叹了口气。

廖伯安看了她一眼,也跟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清颜率先问道:“外祖父……可有给我带话?”

廖伯安摇摇头:“想当初,你执意入宫,老头子气得大病一场,病好了就去了西北,你俩啊……”

清颜心里发酸,外祖若是不疼她,又怎会以命相逼,不让她入宫。

谁是真心对她好,她心里有数。

“老爷子那点气,早消了,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是惦记你的。巴巴大老远的让人送来特产,这些东西,都是给谁的,想必不用说你也知道。”

清颜看着篮子里的瓜,这些瓜果本就运输不易。

马匹稍微颠簸,瓜果就容易裂开。

可眼前的一个个品相完好,清颜忍不住拿起一个放在手中,沉甸甸的。

实在又质朴,如同长辈的关爱。没那么多花里胡哨,却实实在在。

清颜想到胡子花白的外祖,想到自己最后跟他大吵一架放出的狠话,眼泪不由自主涌了出来。

“外祖身体如何?”

“放心,一顿能造几碗饭,几十斤重的武器,轮起来毫不费力。”廖伯安看了她一眼:“要不你书信一封,我托人给你带回去?”

清颜点点头,片刻又摇摇头。

“不了。”她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处境,还是别惹外祖父担心了。

“西北有战事?”清颜思忖着,若是往年,这个时候外祖父应该回京述职了。

廖伯安摇头:“军情大事,祖父怎会家书告知呢,不过我猜测,这一两年,西北恐不太平。”

廖伯安想到圣上的嘱托,欲言又止。

清颜难得见自己表哥如此,便好奇:“你要说什么吞吞吐吐的?”

“你和圣上是怎么回事?”

清颜:“……”

还不如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