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疼好疼
在林字军开始砍那些贪墨赈.灾粮款之人的头时,楼绒绒就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就算按她前世的灵魂来看,她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眼见杀生的场面很难不被吓到。
因此在她刚出现不适的时候,系统只是关心道:
“乖宝,快闭上眼,不看就不会怕了。”
可没想到楼绒绒非但没有回应它,反而开始发冷颤抖,心慌心悸,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抓紧藏身之处层叠的罩纱,想借此获得些许支撑,没想到却被附近的兵士注意到了,立刻便出声呵斥,更是反应迅速,立马将她从藏身之处中揪了出来。
那兵士也没想到藏在这里的竟是个孩子,还未说些什么,就见郡守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在藏匿之人和罪犯魁首之间,那兵士罕见地犹豫了一瞬间。
就是这一瞬间,让郡守抓住了机会,他先是佯装要冲出包围,吸引了兵士的注意,挥刀来拦,却是虚晃一枪,转而抢过已然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起来的楼绒绒,用匕首抵住她的颈侧以做要挟:
“费鹜苏,王法皇权你不放在眼里,我就不信你连这么小的孩子也能狠心舍弃!都给我让开,否则我就叫这个小贱蹄子给我陪葬!”
他话音落下,却没想到费鹜苏竟似乎丝毫不在意他的威
胁,提剑步步向他走来。
兵士包围着他们,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费鹜苏向他走一步,他便退一步,匕首向楼绒绒颈侧更近一分,鲜血滚落:“别再向前了!再向前我就真的杀了她!”
费鹜苏道:“你以为,你真的能逃掉吗?”
郡守双目赤红,已然是失去了理智,大哄道:“那就让这全然无辜的小女娃给我陪葬吧!牵连了无辜百姓,我看你费鹜苏从此睡觉还能不能安心!”
言罢就要挥刀,却忽感肩头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费鹜苏则伸手接住了失去支撑滑落的楼绒绒,眼见她皱着眉头,额头上全是虚汗,嘴里还念念有词。
凑近一听,好像是夹杂着“别杀我”“好多血,好疼”“救命”……之类的词语,还要再听,怀里的楼绒绒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带着哭腔道:
“好疼啊……太疼了……让我死吧……求你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费鹜苏脸色一沉,立刻联想到了之前斜阳说这小女娃的父母,被人拖进黑巷中杀害,而那个时候小姑娘甚至就在巷子口。
也许当时小姑娘根本不是无意识走掉了,而是发现父母不在进巷寻找,却无意间看到父母被杀害的场景,求
生的本能让她离开了那里,这才逃过一劫。
可又是什么样的痛苦,让这么小的姑娘甚至愿意放弃生,转而如此绝望求死呢?
费鹜苏并不知道,楼绒绒前世死的时候,正是放跑拐子拐来的孩子,又叫来了警察,拐子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楼绒绒,气急败坏的拐子狠狠在楼绒绒身上捅了十几刀泄愤。
那是很多成年人都未必能忍受的痛苦,足以让楼绒绒哪怕重生一回都依然记忆犹新,乃至于成为无法走出的阴影。
另一边,射出那支让郡守昏睡出去的箭的人,在涉案之人均被处置、无辜之人都散去后,才从藏身之处现身。
此人身着白铠,身材高壮,眉目俊朗,年岁看上去似乎比费鹜苏要长
上不少。
他走到费鹜苏身边,检查了一下晕倒的郡守,发现伤势如预料一般不致命后,吩咐下去叫把人捆绑结实了关好。
又站起身来,拍着费鹜苏的肩,竟有几分难以置信的庆幸:“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所有人,没想到居然还能留下一个活口,总算能给朝廷那群鬣狗一个交代。”
费鹜苏语落如冰霜:
“倘若不是恐他伤及无辜,让你动手,他早就死在我剑下了。”
任恒无奈道:
“你行事如此决绝刚烈,迟早树敌太多,到时候
就是今上也救不了你。”
费鹜苏冷着眉眼道:
“我行我之道,自然甘之若饴,何须他人相救。”
任恒被怼的没话说,他比费鹜苏大将近一轮的年岁,却是差不多同时在军中闯荡,算是少有的能在费鹜苏跟前说两句话的人。
这事如若交给他做,他定然是找齐了证据才抓人,然后带回京城交由今上评判。
但如若这样行事,难免有些人会因为证据不足,或是朝中斡旋,最终得不到该有的惩罚。
而费鹜苏这样行事看似过于疯狂,却能迅速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不赞成费鹜苏的行事,但自己却悄悄藏在郡守府里为他掠阵的缘故。
也幸好有他在,才在费鹜苏吸引了郡守注意力的同时,射出了箭头涂有麻药的一箭。
想到那一箭,任恒下意识将目光落到了那个被挟持的小姑娘身上,只见那小姑娘生得玉雕粉琢一般,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只是十分瘦弱,此刻正紧闭双眼,仿佛正在遭受巨大的折磨。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任恒心中就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亲近来,不由开口问道:
“殿下,莫非这小姑娘你认识?”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剧情对于重要剧情的约束力起了作用,毕竟原
本书中要收养这小姑娘就是他。
费鹜苏微微抿唇,想到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喊自己爹爹的场景,僵硬道:
“认识,她就是来找我的。”
她一个小小孩童,除了来找自己的“爹爹”,还能有什么理由,冒着被抓的风险偷偷潜入郡守寿宴呢?
费鹜苏当然不知道,楼绒绒确实是来找“爹爹”的,却不是来找他这个“爹爹”罢了。
从来冰冷无情,杀伐果断的摄政王居然和一个小姑娘有交情,这实在是太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了。
任恒闻言还想再问,但费鹜苏显然不想满足他的好奇心,提步就向外走去,吩咐侍卫去请医师,急得昏迷的楼绒绒脑海中的系统恨不得自己变成楼绒绒,赶紧醒过来抱着任恒的大.腿也叫一回爹。
倒是任恒并不着急,耸耸肩又叹口气:“反正还要在这待好长一段时间,不怕套不出来这小姑娘的底细,只是这次闯下这么大的祸事,也不知要如何善后。”
另一边,请来的大夫对着楼绒绒的脉象思考了半天,字斟句酌,最终才小心翼翼地下了诊断:
“此乃心病,小老儿这药方只能暂时缓解症状,叫这小女娃醒来,但若要彻底诊治,须得处在熟悉的环境中,由亲近之人细心呵护,方有可能彻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