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头
3.
准备好的台词没能说出口,江霖晚上和谢楚羿范弛打游戏的时候,忍不住跟他们吐槽虞礼,说她简直就是个哭包,动不动就掉眼泪,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几家在生意上便一直有往来,三个人又几乎是从小一块长大,江霖凭空多出了个未婚妻这件事,旁人或许不太了解,谢楚羿他们却都是知道实情的。
范弛在语音里揶揄:“得了吧。”
哪能真的连句话都说不了。
范弛跟他俩没在一个班,今天甚至都没机会见过虞礼,逮着机会便好奇地问他们,问人到底怎么样?
想到白天虞礼几乎长在江霖身上的视线,谢楚羿毫不犹豫地评价:“很黏人,而且只黏阿霖,对其他人就爱答不理的。”
黏人且双标是吧。范弛咂了下嘴,饶有兴趣地追问:“被黏了一天的少爷有什么感想?”
江霖没说话,谢楚羿倒是大笑:“他都快烦死了!”
说实话虽然江霖身上少爷毛病不少,但脾气却是不算差的。刚认识没多久就能让他这么烦的,范弛感觉虞礼还是头一个。
“可怜我阿霖,”范弛故意换上沉痛的声线,“原本放纵不羁爱自由的一生就这么截止在了十六岁。”
“……我是命不久矣了是吧。”江霖利落地在游戏里干掉一个敌人。
“有了婚约的男人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有病啊。”江霖面无表情地骂他,依旧在游戏里一心二用,单枪匹马迅速解决掉一支小队的敌人后,这才低声补了半句,“……这种婚约鬼会承认。”
然这后半句话却正好被淹没在胜利后触发的游戏音效里。
范弛连着说了几遍“少爷牛逼”,后知后觉才问:“你刚说啥来着?”
江霖顿了顿,突然懒得再重复。
谢楚羿倒是突然插话:“不过说真的,虞礼虽然性格好像不咋样,长得是真漂亮,我感觉就算周梓倾站她身边都要被比下去。”
范弛:“这么说一中校花要换人了?”
“保不准。”
“啊,太好奇了,少爷你明儿记得帮我引见引见你未婚妻。”
“是啊少爷你好福气啊。”
江霖对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忍无可忍:“滚呐!”
-
在江家住下的第一晚,除了睡觉有点认床外,虞礼竟然觉得没半分不适应。
江总夫妇虽然忙于工作没回家,但也贴心地打来电话简单关心过她,直言让她把江家就当自己家,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可以尽管说。
阿丰和柳婶也都是非常亲切友善的人,她晚上提出想在厨房帮忙,柳婶也并没有因为她是客人而客气疏离,反倒很乐于和她亲近关系。
最让虞礼不可思议的还是江霖对她的态度。
本以为他晚上肯定会来找她说点什么,比如警告她别把这桩婚约太当回事儿之类的,毕竟记得原书就有过类似情节。
可却没有。
虞礼都做好乖巧答应的准备了,江霖却没来。
甚至当晚在江家,他们除了一块儿在餐桌上吃了顿饭以外,唯一的互动就是在她因葱花辣出眼泪后,江霖二话不说把她推进了卫生间。
等她洗完脸出来,门口就已经没人了。
虽然不知道男主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几次短暂的接触下来,虞礼觉得他似乎要比想象中更容易相处。
不像小说中只有单调片面的描写,现在和她同个屋檐下的江霖是个活生生的人,她见到了他有点凶的一面,也能见到他和朋友打球时说笑、因为挑食和柳婶抱怨、自己犯困打哈欠等等细节碎片。
虞礼庆幸自己穿书的时间点还不算太晚,至少原主还没开始真的作死。
或许只要她和男女主都正常相处,未来的结局就不会像原书中那么糟糕?
她不认为身为一个戏份少得可怜的边缘女配能对原书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觉得既然上天给了自己一次新生的机会,那怎么也不能浪费这一生才是。
虞礼打算的也很简单,目前该做的就是好好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随时做好与江霖和平解除婚约的准备,再然后就可以规划自己崭新的人生了。
她对未来如此期待着。
翌日虞礼来学校很早。
本来是该和江霖一起来的,奈何她起床后吃完早餐、又等了十分钟也不见江霖有下楼的迹象,柳婶无奈解释说他一般都是踩点去的学校。
这和虞礼的时间观截然相反,纠结了会儿,她还是选择让阿丰大哥先送自己一趟,虽然对于麻烦人家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转念一想,要让江霖不再那么反感自己,从现在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也算是必要的吧。
一中校区实在是大,虞礼昨天刚转学过来,不论是原主还是她自己,对新学校都还处于比较陌生的状态。
甚至记不清高二教学楼是从第三幢开始还是第四幢。
犹豫要不要拦个同学问路之际,肩膀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嗨!”夏涟漪扯着书包的背带,元气满满地跟她打招呼。
见到熟人真是太好了,虞礼微微弯起笑眼:“早上好。”
“你手腕好点了吗?”
“好多了,”没想到她还记挂这个,虞礼将左手的袖口拉上去,露出腕关节给她看,“已经不红了。”
本来就不严重的,连江霖昨天给的那支药膏都没用上。
边结伴走着,夏涟漪放下心,边问她刚刚站着不动是在干嘛。得知虞礼是忘记教室位置了,夏涟漪立刻夸张地露出懊恼的神情。
“哦对,你都没走几次肯定不记得,没事我带你多走几遍就容易认路了。你刚转学过来才觉得一中特别大,但不出一周时间就会认为不过如此啦,我高一刚入学的时候也是这样。”
虞礼点头,真心觉得自己能有这么热心的同桌真是太好了。
学校里种了很多树,清早的凉风习习而过,枝条绿叶沙沙作响。天色淡蓝,晨光明媚,教学楼是饱和的砖红色,还有过往学生们统一身着的青白色校服。
印在眼里,便组成了鲜艳又斑斓的青春。
等进了教室,一起在位置上落座后。
夏涟漪从书包里依次拿出课本和作业,突然想到什么而转头朝教室后面看了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诶,你没和江霖一起?”
“他起得太晚了,”虞礼如实道,“踩点来学校的话,我会有点手足无措。”
夏涟漪笑起来:“我也是,早点来学校检查东西,要是有什么作业忘带了也来得及回去拿。”
虞礼由衷点头以示赞同,不过忘带东西回去拿也只适用夏涟漪,属于家在学校附近的优点了。
江霖果然是踩着早读开始的前一分钟准时从后门进的教室,书包往旁边课桌一甩,坐下时顺便打了个哈欠。
课桌虽然是连起来的双人桌,不过他自己一个人坐,隔壁位置随便怎么搞都无所谓。
谢楚羿从前面转过来“哟”了声:“半夜做贼去了?黑眼圈那么重呢。”
江霖向来注意自己外在形象,闻言一顿:“很明显?”
“那可不,你洗脸的时候没照镜子?”谢楚羿说着伸手拍拍自己的同桌,“程治你说呢。”
长着张学霸脸的程治同学只能跟着回身,认真端详了江霖几秒,而后点头:“黑眼圈是有点重。”
随即却话锋一转,“但并不影响你的帅气。”
“……”
谢楚羿噎了噎,后一脸无语:“还是你小子会啊。”
显然这话对于江霖来说还是非常受用的,眼见大少爷微皱的眉头已经松了,程治面无表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以一副深藏功与名的熟练模样转了回去。
早读铃声正好响起。
被自己同桌这么一搞,谢楚羿也忘了继续追问江霖昨晚熬夜在干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干,只是单纯失眠罢了。
江霖再次打了个哈欠,认为肯定是隔壁突然住了人他一时不习惯才没睡好。
转辗反侧了半宿,后面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踏实,甚至连梦里都是虞礼泪眼婆娑的模样,睡了比没睡还累。
被闹钟吵醒后,江霖在床上躺着清醒了几分钟,同时想到他还不知道昨晚虞礼为什么会哭来着。打定主意待会儿非得好好问问她不可,结果下楼后又从柳婶口中得知,人家早就已经去学校了。
昨天下午让她提前走她不走,今天早上却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
江霖感到莫名其妙,又有点不可置信。
想着想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到虞礼那边。
他们班早读时间老师一般不会来教室,通常都是作为班长的夏涟漪坐上讲台管理班级纪律。
铃响后夏涟漪拿着语文书起身,她座位在里面,于是虞礼也跟着站起来腾位置让她出去。
江霖正好看到虞礼侧身站在过道上,只要她稍微偏个脑袋,很自然就能和他对上视线。
江霖也以为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肯定会朝自己看过来,一如她昨天白天时表现的那样。
但直到夏涟漪从位置上出来、虞礼重新坐下翻开课本,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转过头,甚至连这种趋向都丝毫没有。
……为什么?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疑问后,江霖竟然下意识地还开始思考了。
为什么她好像忽然不黏他了?他应该也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吧?
仔细回想了一遍虞礼态度转变的时间点,江霖眉头又微微拧起,难道是因为昨天下午的篮球?
可那也不是他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