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头
6.
除去家世光环外,江霖也因生的这副好皮囊,从小到大被不少女生追过。
收到的情书和听过的告白都已经数不清,可从来没有哪一句话能让他如此刻这般波动情绪。
夕阳下少女面带红晕说不希望被他讨厌这种场面……也太像动漫了吧。
江霖又在心里叫了声“草”。
“虞礼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晚上例行组队开黑时,当江霖语气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后,队内语音忽然就安静了。
谢楚羿和范弛没有接话,而是不约而同地在游戏公屏上扣出一个“?”。
江霖不甘示弱地也发了个问号,像是对他们的不解而感到不解。
范弛半晌开口:“何以见得?”
谢楚羿跟着嘲笑:“是从她一整天对你爱答不理这点看出来的?”
江霖自若道:“我不喜欢太粘人的。”
说话间顺便一枪干掉附近一个敌人。
“……SO?”
“她不想被我讨厌,所以才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江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还不够明显?”
“……”
“……”
诡异的沉默后。
范弛接连不断发出的数十个“?”很快占据了游戏内整个对话框,谢楚羿唇角微抽:“说真的阿霖,就凭你刚才这番狂妄的言论,可以说放眼整个普信男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少爷可听不得这话,喉间溢了声冷呵。
谢楚羿立马改口补充:“当然以少爷您的身份是绝不可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
普通是不普通,但是自信得太离谱。
江霖刚想把下午放学发生的事说出来,恰好房门被敲响了两下。
还以为来的是柳婶,他习惯性先关了游戏麦,这才拖着长音:“进——”
听见应声,虞礼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压下门把手。
江霖抬眼一愣,见来人是她,原本散漫半躺的姿势下意识坐直。
虞礼站在门口没马上进来,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端的盘子,小声解释:“柳婶让我带点水果给你。”
大概是正被谈论的人突然出现,江霖神色不是那么自然,捧着手机僵坐在床上:“哦,放着吧。”
以为自己打扰他打游戏了,虞礼自觉保持安静,轻手轻脚地走进他房间,见书桌上堆满了各种东西,便将果盘小心搁到了床头柜上。
第一次进他房间并没有好奇到处乱看,默默离开时连关门声都轻到微不可闻。
她应该刚洗完澡不久,长发披散着,没有完全吹干的湿漉发尾贴着棉白睡裙。
靠近时留下了一股熟悉的橙花香——和他平时用的洗发露味道一样。
江霖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在游戏中,刚一低头正好猝不及防地被敌人从背后偷袭,游戏屏幕随着角色死亡而变暗。
他重新打开语音,听筒里传出谢楚羿他们的哀嚎。
“大哥你怎么能死呢!!”
“完了这把得扣分了…老谢你为啥也跟着去送了?!”
江霖随手点到队伍里唯一还活着的范弛视角,随口扯了个慌:“卡了一下。”
谢楚羿不疑有他:“今天网是挺差的对吧,我刚才也有点卡。”
然后被范弛一秒无情拆穿:“操作不行别拿网速当借口好吗。”
谢楚羿哼哼两声,装出一副懒得跟他计较的大度,转口又想把话题再次拉回到之前。
果然还是很好奇少爷为什么会有那种自信的想法。
江霖却忽然不想跟他俩多说了,或许是因为那股橙花香依然残留在空气中。
反正时间也能证明一切。
-
虞礼度过了一个很寻常的周六——作为一名普通高中生,窝在房间里写了一天作业。
不管怎么说,目前的首要目标都是考大学啊。
本想周日也继续学习,但下午没看多久书就被柳婶拉出了房间,说是担心她再闷在房间里就要憋坏了,至少也去院子里坐会儿,就算只是晒晒太阳都是好的。
柳婶自己也有个女儿,目前在外省读大学,只有寒暑长假才有空回来。听着柳婶絮絮叨叨地讲了几件她女儿的趣事,虞礼也慢慢喝完了一小壶红茶。
“你刚来澜市,周末本来应该让阿霖带你去附近转转的,熟悉熟悉环境什么的。”
恐怕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虞礼笑了笑,佯装不知道江霖今天下午已经出门的事实。
但柳婶本来也继续说了:“但阿霖中午刚吃完饭就让阿丰开车出去了,说是和朋友有约,可惜今天那么好的天气。”
“应该是和朋友去打篮球了吧。”虞礼口吻猜着,心下却是了然的。
这是当然的,江霖今天当然得出门。
虞礼端起面前花色复古的茶杯,杯底剩下的最后一点茶汤已经温凉了,红茶馥郁的香气也减少大半。
垂下眸,茶面模糊倒映着她平静的眼瞳。
按照原书情节,今天晚上该是江霖和池淼淼初次相遇的时候。
而且今天的天气也不会一直好下去,不出意外的话,晚上还会下雨。
这种提前知晓一些事情的感觉让虞礼有些恍惚,仿佛自己真就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柳婶兀自摇摇头:“好像是他有朋友过生日,阿霖出门之前我见他打了个电话,大概听到他说约在茂宁酒店那边,估计晚上应该不回家吃了吧,我等会儿再打电话问问。”
虞礼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话也没多做思考,只下意识:“是在体育馆附近吗。”
“你说酒店?”柳婶笑道,“那不是,茂宁和体育馆离得挺远的,车程应该都要半个多钟头吧。”
虞礼放下杯子的手一下没控制好力道,杯底与瓷碟碰撞,发出一声清晰又清脆的响。
……欸?
柳婶没察觉她神情的变化,看了眼时间,随即起身掸了掸腰上的围裙。
“差不多该去做晚饭咯。”
夕阳还未完全西下,余晖并不刺眼,却还是将庭院里盛开的满树玉兰照得熠熠生辉。虞礼仰起脖子,映入眼里的除了满树繁花,还有头顶一片正缓缓飘动的浮云。
脑子似乎有点转不过弯了。
池淼淼周末会在体育馆做兼职,然后在下班准备回家时,在周旁的小巷遇见了正被敲诈的小学生,她会挺身而出,江霖也会在适当的时机路过巷口救她。
虞礼不认为是自己记错了或是跟别的情节搞混了,毕竟她总共也就看了三章原文。
那为什么……江霖今天会不在体育馆附近?
或许是柳婶搞错了呢。
虞礼试图用这个最简单的理由说服自己,同时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曾看过的那页文字。
她重点只记得江霖和池淼淼相遇的过程,至于那天江霖会出现在体育馆那边的原因,好像是有一笔带过的一句解释……
虞礼眼睛刹那间瞪大,脑海里也像是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对啊…她怎么忘了……
原文中江霖会出门的原因,是他已经被「虞礼」烦得不堪其扰,他甚至不想长时间和她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才会自己跑去外面的体育馆打球发泄情绪。
可眼下的现实情况是……她和江霖相处的并不糟糕,且周五在她自认为把话说清楚后,周末这两天他们关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谐。
只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契机变了,会对主线造成偏差吗?
应该不会吧……
但是万一呢?
万一今天江霖真的没有去体育馆,万一只有江霖的动线有变化,万一池淼淼还是会在今晚见义勇为、她孤身一个女孩子……
明明一直坐着,心跳却越来越快,虞礼忽然不敢再多细想下去了。
有风来了,庭院草木随之摇动,有朵萎蔫的玉兰倏忽坠下,眼见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虞礼下意识闭眼。
花瓣偏了点位置,没落到她脸上,只碰到肩头,最终滚到鹅卵石铺成的地上。
并不影响她刚才依然心下一紧。
……唔。
果然…果然还是没办法不去在意啊!
厨房里,刚挂断电话的柳婶正打算着手洗菜,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见端着茶壶和杯碟的虞礼在步伐匆匆地走过来。
“礼礼啊,晚上吃……”
柳婶话没说完,头一次被乖巧的小姑娘中途打断。
“抱歉啊柳婶我得马上出门一趟,”虞礼把自己用完的茶具搁进水槽里,露出满是歉意的神情,“晚餐请不用做我的份了。”
眼见她转过身就要急急地走,柳婶甚至来不及问她突然这是干什么去,下意识朝厨房门口追了两步:“阿丰还没回来呢!”
回应来的是小姑娘边小跑着边说的一句:“没事的,我可以自己打车!”
看起来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了。
随着大门口的关门声落下,偌大的别墅恢复寂静。
柳婶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无奈地喟叹,沾着水渍的双手在围裙上简单擦了两下。
看来今天是都不准备在家吃饭了,得亏还没开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