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皇上很满意，威严的脸上多了点威严的笑，一锤定音，“那就让锦墨阳随秦王同行，务必将此事处理好。”

下了朝之后，皇上留下肖亭西说了会儿话。

他出宫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幕布一样，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从未央宫到宫门口这段距离，油纸伞下，他的朝服还是打湿了。

湿漉漉的朝服贴在肩膀上，冰凉的春雨让他打了个刁钻的喷嚏。

正准备走，他眼角余光一扫，猛然爆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捂着手帕，一声比一声强烈。

锦淮南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或者说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只是没人发现而已。

他递上手帕，“王爷，需要这个吗？”

“多谢。”肖亭西随意的将手中的帕子丢在水里，接过了他递的帕子。

掉在水中的手帕被风一吹散开了，有一抹淡淡的红以手帕为中心，在水洼里面晕染，很快泯灭。

可那帕子上还有一抹没完全褪去的红色，是雨幕中唯一亮眼的颜色。

好一会儿肖亭西停止了咳嗽，他展开手帕看了一眼，低声呢喃，“幸好这次没吐血。”

他的话音极为低沉，稍远处听不见，但锦淮南距离他如此之近，自然听见了。

“王爷觉得如何，是否需要宣太医？”锦淮南一句话问的关切，但脚却不自觉的动了动，不偏不倚正好隔断了肖亭西和水洼里带血的手帕。

“老毛病，不用总是麻烦太医了。”肖亭西站直了身体，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清冷疏离的姿态，他拧着眉，冷淡的开口，“抱歉，把你的手帕弄脏了。”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锦淮南经受不住一般后退了两步，声音也比先前更加恭敬，“能为王爷尽绵薄之力是臣的荣幸。”

肖亭西眼皮子动了动，“不知道锦大人在此等候，所为何事？”

锦淮南眼神四处转了转，小声的说，“王爷，犬子的事情就靠您了。”

这话说极轻又浅，若非注意听，只怕压根听不清说了什么。

肖亭西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举着油纸伞朝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王爷？”锦淮南摸不准他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在说什么。

他站定回头，俊美的脸在雨幕的遮挡之下一片模糊，完全看不清楚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嘴唇动了动。

锦淮南这辈子都没这么纠结过，很想问问清楚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什么意思，但又怕被有心之人看到，到时候就不好交代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宫门口的，雨一直下，将所有的痕迹全都冲刷干净。

大雨中的秦王府，安静的如同一头蛰伏的怪兽，只等着有一日醒来，择人而噬。

肖亭西一句话将今日早朝的事情概括了，以手掩拳，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明日我就要离京了，你一个人在家里，照顾好自己。”

怎么看，锦瑟怎么觉得他的眼神大有深意。

你来我往，她故作淡定的开口，“你这也是为国为民，我能理解。”

不按常理出牌？不信治不了你！

肖亭西有些郁闷，剑眉微蹙，白纸一般的脸被爬上不健康的红晕，他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锦瑟上前一步，手指熟练的搭在他的手腕之上，面带焦急之色，“咳嗽不是好了吗，怎么又复发了？”

“我没事，今天从皇宫出来还吐了点血呢。”肖亭西游鱼一样将手腕抽了回来不给他她把脉，又用那双星辰一般的双眸盯着她，话语带着几分幽怨，“不过你别担心，这都是老毛病了，你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就行。”

一听到“吐血”二字，锦瑟立刻将其他事情抛诸脑后，焦急的说，“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没有我在旁边，你怎么经得起舟车劳顿？”

见火候到了，肖亭西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虽然我也希望有你相伴，但是天气恶劣，我实在不忍心让你跟着我到处奔波。”

锦瑟恨铁不成钢，咬牙道，“我们是夫妻，非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不用算清楚。”肖亭西加好就收，他恢复一贯的神情，面上恰到好处的露出点喜悦来，“若能得你同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甘之如饴。”

他很少有这样直白而热却的时候，一切来的太突然，锦瑟满肚子都是对他的担忧，猝不及防被他弄的脸红了个透。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难掩娇羞的说，“还不赶紧让我给你把脉？”

片刻之后，她终于舒了一口气，“你近来忧思过度，以至于气血两虚，我给你开个补气血的药方，多休息少思考，就可以了。”

肖亭西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答应的颇不走心。

他的身体自己知道，活一日就是赚一日，她让他吃什么药，他照办就是了，只要她开心就好。

很快一碗褐色的药送了过来，刺鼻的味道和书房里连绵阴雨产生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一时之间不知道哪种味道难闻。

肖亭西眼皮子都没眨巴一下，一口气将一碗药喝完了。

锦瑟看的心疼，将准备好的蜜饯递过去，“吃个这个。”

一番挑拣后，肖亭西拿起一个滴溜溜圆的冰糖杨梅，行云流水的到锦瑟嘴巴里面了，“这个很好吃，你试试。”

锦瑟一直很喜欢吃冰糖杨梅，但她不记得自己和肖亭西说过这件事，这一碟子蜜饯种类繁多，怎么那么巧他就选了个杨梅？

“嗯，挺好吃。”锦瑟笑了笑，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去收拾东西了，你昨晚没睡好，歇会儿吧。”

肖亭西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怎么知道他没睡好？

一旁的栗火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主子，您眼睛

肖亭西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栗火敢怒不敢言，偷偷吐槽，王爷明明是故意吐血，还要在王妃这里博同情，惹的王妃主动提出和他同行，真是心机深沉堪比大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