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舟的神色有一丝僵硬，他认真道：“起初我的想法的确有些偏颇，不过多日以来的相处，却让我改观许多。”

“你很聪明，纵使你的父亲对你放任不管，让你陷入万难境地，但你也不会因此而掀翻整个江家，因为若我事后反悔，你将一无所有，风险太大了。”

“所以，你如若不是那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性子，定是对你父亲有其他不满。”

江泛月笑笑，觉得对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道：“自然，我可不是什么大罗神仙，见到恶人就想惩治，我帮你，是因为，他杀了我母亲。”

江泛月神色陡然转为阴沉，听她说完来龙去脉之后，李归舟亦是怔松。

“自己的父亲恶贯满盈、亲情冷淡、还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换作是我，也不会放过他。”李归舟安慰她。

“何况，他们做下那些事，害了几百人的性命，你此行，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原先李归舟一直顾及她到底是江佾的女儿，安排她做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他倒是推翻了之前的判断。

江泛月说完，心情忽低落下来，她走到外间，看着桌上散乱的棋局，伸手去触那冰冷的棋子。

其实江佾害死的不只是她母亲一人，还有“她自己”，也就是在秋日里凄惨死去的原身。

真正的江泛月早就已经死了，她与江佾可没有什么父女亲缘，她要做的，是替原身报仇，就当是自己用了她身子的报酬。

况且江佾又不是什么好人，他伙同他人害死了几百条性命，他日若伏法，也是罪有应得。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

李归舟身上有伤，走得比江泛月慢些，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低声说：“我叫你伤心了，往后我再不提这些。”

“无事，只是想起我娘罢了。”江泛月语气有几分怔松，随后看向李归舟，“你好好养伤吧，一会照儿会将药端给你。”

她说完便要离开，李归舟拉住她的袖子，“方才在床上……”

他不提还好，一提就让江泛月又想起了那些窘迫的情景。

她立马跳开三步远，支支吾吾道：“你……你别多想，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好好养伤，别想些有的没的，我先走了！”

她说完，三步并两步的跑了。

李归舟望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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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泛月第二日醒来，便见松仪已经在后厨将茶水装上车中，正欲和林姥姥一起搬往东侧门。

江泛月与她二人一道去了东侧门，将孙五郎拉到一旁问，“如何？”

孙五郎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道：“姑娘，这是那位大人的回信。”

江泛月感激地看他一眼，又接着问，“没人发现吧？”

“姑娘放心，自从姑娘的茶饮来了咱们店里以后，那是供不应求啊，还有许多人直接上门预定，第二日让我们送过去，我每日怎么着也要踏进五六户勋贵人家的门呢，不会有人怀疑的。”

“那便好。”江泛月又拿出些银子给他，孙五郎喜滋滋接了，笑着谢过她。

“姑娘不知道，自从您的茶来了，我们掌柜的连叹气的次数都少了，他还托我向您问问，能不能多做一些？”

江泛月笑笑，“我尽量吧！”

林姥姥每日只会在固定时辰过来帮忙，主要事宜都由她和松仪来做，如今看来，人手的确是不够了。

江泛月想了想，一面沿着小径慢慢走回顺心阁，一面问松仪：“咱们院里洒扫的那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婆子，品行如何？”

松仪想了想答道：“都尚可，是老实本分的。”

江泛月点点头，回到院中后，取出怀中的信，叫照儿拿去内室给李归舟，自己则叫那四人进来说话。

待到江泛月透露出要让她们同她一起做生意时，四人皆是一脸愣愣，直摆手说自己不会。

“无需你们做什么，只需在厨房中打打下手，添茶倒水便可，只一点最要紧，闭紧你们的嘴巴。”

众人拘谨地站着，细细听了江泛月讲了具体事项，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推出一年长的婆子出来回话，“姑娘，奴婢们自是愿意替姑娘做事的。”

她们在顺心阁的差事算是极清闲的了，若能用这些时间赚点外快，说不定还能补贴补贴家中人。

江泛月便领着四人去了后厨，让松仪给她们演示一遍之后，便分配任务。

“咱们每日要给锦馐楼送两次货，桃儿和杏儿负责辰时的，刘婆子和张婆子便在酉时前打下手，具体要做的事松仪每日自会告诉你们。”

几人点点头，江泛月便叫他们退下了，想着今日无事，便望了望厨房，取了几个梨子、金桔、红枣切成块状。

她又叫松仪煮了红茶，待到茶沸后，将果片放进去，又加入少许蜂蜜，静置片刻后，茶香果香融在一处，散发着股股清香。

两人取了小盏试着饮了几口，江泛月问，“要不再多加些蜂蜜吧？”

“热茶是会酸涩些，奴婢去取来。”

松仪又添了些蜂蜜，江泛月再喝时，觉得酸甜适中，一口下去，身子都暖和了不少。

“如今天冷了，众人大抵不爱喝冷的，开春前便多做些热的，这梨子金桔茶和芋泥奶茶可以多做些。”

松仪点点头，催促她去用早膳。

江泛月想了想，便将刚做好的金桔茶匀了一份到杯盏中，一同拿去了屋中。

她并不看桌上摆着的早膳，径直拿着杯盏进了内室。

李归舟正在换药，桌上摆了一大堆药罐子，他似乎已经快换好了，此刻正往身上缠着纱布。

江泛月急忙对他道：“不是说我来吗？你怎么自己换上了？”

李归舟话有所指，“我自己来，倒还好得快些。”

这是在讽刺她技术不好？江泛月一愣，气鼓鼓地坐下，不再看他。

这一坐，她便看见桌角摊开的信件，江泛月拿起，一目十行地看完，道：“陈大人已经派了人手暗中去救蜚零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李归舟点点头，“但愿他平安无事。”

她将信折好，又忽想起一桩事来，“你还没告诉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