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色令智昏的舅舅
暮筠回头,只见提着斧子的秦远像踩着风火轮一般冲到她身边,额前的碎发都因他带来的这阵风而吹得凌乱。
“这两位是?”秦远咬着牙挤着笑问道。
“是来一起拼桌吃饭的。”暮筠随口回答着。
“哦?”秦远扫视了眼旁边几张空无一人的木桌,对眼前两位少年挑了挑眉,“小妹你一屉包子够不够啊,毕竟你一会练习一掌劈柴很消耗体力的!”
暮筠抿了抿唇实在不想搭理他,大哥这是要在别人面前给她树立一个饭桶加悍女的形象吗?他想得也未免太多,人家又不是来调戏她的!
卓凌初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秦远,眼神里带着微不可察的敌意。
白开霁在接收到卓凌初的眼神后起身拱了拱手,“这位大侠你别误会,我们初到此地是想找镖局投靠,所以与这位小姑娘多说了几句。”
“哦?找镖局,来我们茂典镖局啊!”秦远的声音瞬间扬高,脸色也变得兴奋起来。
二弟去书院的束脩,小妹日后出嫁的嫁妆,祖父身后还有那么多残疾老卒要养,哪哪都需要银子,钱怎么也不会嫌多的。
白开霁恍然大悟,“哦,原来两位是茂典镖局家的小姐和公子。”
“不,大哥,他们打算去永盛镖局了。”暮筠漫不经心道。
卓凌初淡淡地看了秦远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从袖兜里掏出一沓子银票放在桌上。
秦远的眼神瞬间冒光。
白开霁领会到了卓凌初的意思,赶紧道:“我家公子刚刚说他就认准茂典镖局了。”
“哎?你家公子不是哑了吗?”暮筠气得拍了下桌,没见过这么赶着送银子的,看不出来主家不想做你生意吗?
“小妹,你怎么......”把嘴边的肥鸭子往外推?
秦远装作不悦地瞥了暮筠一眼,张开双臂意图将两人揽在两侧,想着赶紧把快要到手的肥鸭子绑到镖局。
卓凌初巧妙地侧开了秦远即将触碰到他的手,淡然自若地随着他走进了镖局。
他用眼角余光瞄到了正在用力咬着筷子的暮筠,唇角扬起了微不可察的得逞笑意。
眼看筷子将要被自己咬断,暮筠松了口,深深呼出一口气,好,你是富商你了不起!
不是说被洗劫了吗?怎么身上还带着那么多银子!
暮筠细眯着眼盯着卓凌初挺拔修长的背影,这个人的身份,就是很古怪。
这个单子,必须搅黄它!
暮筠付完银子,刚要快步回到镖局,一个转身,不小心将一位身穿破衣麻布的老人撞了个趔趄。
暮筠紧张地扶起了老人看似孱弱无比的胳膊,“对、对不起,您没事吧?”
暮筠心中暗暗叫苦,今天真是诸事不宜。
老人身形矮小,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扎了一个发髻,身后背着一个破包裹,腰间挂了好几个布袋,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邋遢的老乞丐。
老头面对暮筠的道歉完全没有理会,而是高冷地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继续利索地往前走去。
暮筠:“......”
茂典镖局,前厅。
暮筠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秦远在她面前展示刚刚签下来的镖单,额角突突直跳。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双方都按完手印了?
秦远拍拍胸脯道:“等爹晚上回来,他一定夸我!”
你可真是个乖儿子,不,坑爹货!
秦茂典给坐在茶桌前的少年亲手倒了杯刚刚沏好的白茶,卓凌初见此赶紧起身恭敬地弯腰接住。
“初公子,此次行程路途遥远,我们需要筹备两日方可上路。”秦茂典捋着胡须,心中盘算着这趟镖需要配置的人手和物资。
“另外,这一路我们虽走官道,但长途跋涉不免会遇到各色绿林贼匪,谋财也好,害命也好,刀光剑影常有,不过到时还请公子不必太过惊慌,遇事多多配合,我们镖师与各方势力都有过交情,对方还是会留一份薄面的。”
卓凌初微微颔首,回头给了站在身边的白开霁一个眼神。
白开霁立刻心领神会说道:“我家商号最近触霉头,许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烦请掌柜您多配置武力高强之人,银子我们出得起。”
秦茂典爽朗一笑,“公子放心,我们必将全力配合。”
秦茂典笑着抿了口茶,心中乐开了花。这次人身镖可是茂典镖局有史以来最大的镖了,这次开张,足足可以够手下的人吃个一年半载。
白开霁继续道:“秦师傅,在我们出发前,能否在镖局借宿?我们主仆二人住客栈都住怕了,做梦到梦到床铺起火。”
说着说着,白开霁的身体还不自觉地还抖了恶寒。
其实,吓到他的不是几日前那场冲天大火,而是那几具死相惨状的死士。最令他心中悚然的是,卓凌初在手刃刺客时眼中无意流露出的杀戮快意,和他将客栈付之一炬时毅然决然的狠戾。
当然,因为害怕而不住客栈只是个借口。不过,他属实不明白卓凌初为何要授意他,提出在镖局住两日的要求,难不成真是看上那个小姑娘了?想找个机会亲近?
白开霁斜睨了眼卓凌初,原来你是这样色令智昏的舅舅。
哼,因为痴缠小姑娘而搅慢了他的回家大计,回去他就向姨姥姥告状!
暮筠对于他们主仆二人住进了茂典镖局并不意外,上一世就是因为他们在秦家留宿的那两日,她和卓凌初因此有契机接触相识。
厢房内,白开霁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絮絮叨叨:“舅舅!你什么时候看上那个小姑娘的,是前天你从茶楼偷跑出去的时候吗?怪不得你非选茂典镖局不可,你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那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机灵,但是做的事怎么那奇奇怪怪,哪有她那样,在自家门口说别家镖局好的,你说她脑子是不是不正常?”
卓凌初握着茶盏的手紧了又紧,算了,不和他计较。
他冷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白开霁没好气地从行李里掏出瓶瓶罐罐,轻手慢慢掀起卓凌初的衣襟,下一秒,一道长约三寸的渗血刀伤展现到了他的面前。
白开霁一边仔细地清理着伤口一边继续念叨:“我说你啊,后背受了这么深的刀伤,还上蹿下跳的,那天从非得装威风从茶楼二楼直接跳下去,这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不是?你是看到金子了还是咋地。”
“还有啊,以后打不过咱就跑,干嘛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反正你大哥那边是不会放过你的,死了这波还有下波。不过,找个镖局护身我还是很支持的,毕竟这里不是他的地盘。”
卓凌初任由白开霁在他背后没轻没重地鼓捣,思绪随着茶盏里的茶叶上下沉浮。
重生以后,他为了尽快见暮筠一面,便对暗杀他的人出手狠了一些,一次性解决掉了几波前来刺杀他的人马,这才让他有时间提前能来到宁兴县。
过了这么长时间,卓泰宁应该知道他嗓子哑了的事实,以卓泰宁的心思,就算怀疑他是否是真得变哑,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是在向他示弱。
一个哑了的人,怎么会同他争夺太子之位?
这三年来他在大朔精心谋划出的暗网,父皇应该很是认可,既然卓泰宁想将其纳为己用,那就送他便是。
不过,他倒是想看看,他那个蠢大哥有没有那个能力,把自己布在整个大朔的暗网玩得转。
急流勇退,暂避锋芒,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借由一把大火变哑,让卓泰宁,乃至父皇失去对他的戒心,是他当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而且,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允许暮筠的舅舅因他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