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爷爷我回来了
此时的秦家内宅大厅内。
坐在主位上的正是今年年过六旬的秦老爷子,须发半白,腰背挺拔,两眼却炯炯有神。
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地与沙发上的秦凌远念叨着公司的最新发展,话语间指挥若定的威严之意格外有着威压。
秦二少秦沐风正拉着秦以修念叨着当年小妹嚷嚷着要买的高定,他已经找人定制好了,过几天就拿回来。
而秦四少还是长腿一搭,眼底透着温情地看着手机相册内与小妹幼时的合影。
其实秦书黎的担心真的算是多虑,就连当年因她的固执而大吵一架的爷爷都从未在心底真的怪罪过她。
这些年老爷子面上不显,实际上几个孙子寻找妹妹的风吹草动都会由专人如实向他禀告。
今天得知孙女要回来,连精神都不再萎靡不振了。
家里的兄长无一不在思念着小妹,就算当年得知她的任性出走有过片刻生气。
但小妹整整五年的音信全无还是令他们没日没夜地忧心担扰。
五年来,因为缺少小妹的从中调解,家中气氛虽说不上阴沉,但也许久不见得这般轻松和谐了。
过了片刻,老爷子坐不住了,还是忍不住焦躁,催促着秦凌远:
“你快点,打个电话问问,你的人效率怎么这么低,这都多久了也不见个人影。”
秦凌远心下带有疑惑,刘秘书刚刚已经发了消息,将人送到了。
小妹在庭院里逗留这么久?
随着公共电话被接通,全家人瞬间安静,只屏气凝神。
想要听见日思夜想的小妹。
电话那头,秦书黎的嗓音微哑,不等秦凌远开口。
声音中还略带一丝讽刺的笑意:
“我被人当成要攀附豪门的小三堵在庭院里了,大哥你再不来找我,我可就要被当家主母差人赶出去了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
秦凌远一头雾水,还不等他开口,电话就已被挂断。
联想起“小三”这个词,他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显然,众人都已听清了内容,一时脸上神色莫名。
一向在家中横着走的小霸王千金被人拦在自家院子里了?
还特么被人当小三的骂了?
秦老爷子咳嗽一声,站起身,显然是要去给自家宝贝撑腰,沉声道:
“凌远,走吧,去看看是哪个没有脑子的蠢货惹得事。”
他一起身,以三哥打头的几人纷纷抢着夺门而去。
讲真,他们倒要看看是哪个佣人第一次就把刚回来的小妹惹毛了。
尤其是满脸怒意的三哥秦以修。
要知道,当年小妹离家出走他连一句重话都不说,只是难过小妹为什么不带上他一起走。
足以可见,是如何的究极妹控。
*****
众人刚走进庭院小道上,远远看见那道倩影,一时间心头都是一阵恍惚。
小妹似乎变了……
眉眼间似是带有当年母亲的明艳张扬,如今冷着一张脸,气质也更是脱俗,怀里的小奶娃也是精雕玉琢……
等等!
秦家几个大男人呼吸一窒,心头缓缓传来不可置信的猜想
——那不会是……他们的外甥女吧……
而躺在地上默默流泪的林语岚则被他们完美略过。
看见秦凌远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林语岚咬了咬牙。
一滴泪将落不落地缀在她的眼尾,看上去颇有些楚楚可怜的美感。
只是那双眼睛自秦书黎脸上扫过时,眼中的怨毒神色一闪而过。
她并未听清秦书黎说了什么,只为秦凌远当真为了她的一通电话赶来而深感嫉妒与怨恨。
随即柔柔地开口:
“凌远,你叫来的这位小姐,我不过就是随口盘问了几句,她竟然觉得我在羞辱她!”
“不仅这样狠狠打了我,还……还将我狠狠地推在地上,呜呜……”
“我好歹还是你的妻子,她这么公然打秦家的脸!呜呜呜……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后面已然带上哭腔。
但一时间,除了秦书黎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在场所有的男性几乎都陷入沉默。
什么玩意?
是他们听错了吧?!
秦书黎原本满心即将见到亲人的忐忑现在荡然无存。
她眯着眼,像是又回到小时候要求哥哥撑腰般,笑的不怀好意:
“大哥,你听见了吗,大嫂说我推了她还打了她,叫你做主呢。”
林语岚原本想要拭泪的手一僵。
这个女人,她,她疯了吗!
“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大哥秦凌远眉心一跳,脸色黢黑。
林语岚这般做作扭捏、无知善妒的样子实在同样令他厌烦。
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能想到呢?
就在内宅庭院里,这么多佣人的众目睽睽下。
这个一向无脑善妒的妻子都敢蠢到随意拦下人这样盘问,竟然不知道提前问一句身份。
紧随其后的三哥秦以修一边心疼自家小妹,一边语调颇有些咬牙切齿道:
“大嫂,你眼前的是秦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秦书黎,时隔五年刚刚回来,我们的亲妹妹。”
秦凌远面无表情地抬眼,话语里毫无温度,开口道:
“林语岚,你口中的小三,想要勾搭我的狐媚子,就是书黎?”
林语岚:“……”
她慌了。
她……她自然是知道秦家一直有那么一位被视若珍宝、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可她嫁进秦家来从没有见过啊!
谁知道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院子里……
她颇有些羞耻地从地上站起,像是为自己误会而后悔。
但眼中一丝怨恨却被极好的隐藏起来:
“原来……竟然是一家人,妹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害的我,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这秦书黎明明就是故意的!
她为什么不早点说出自己的身份,不就是想立威吗!
林语岚心下委屈不已。
丝毫不提自己方才的侮辱言论。
“就算我并没有直言我的身份,大嫂有何故出言羞辱我是什么狐媚东西?”
“更别提,对我的女儿动手动脚了。林家的大小姐,原来竟是这般毫无教养的疯子吗?”
秦书黎没有打算退步,言辞尖锐。
这大嫂根本毫无愧疚,如果大哥他们没有来这里,想必,就算知道自己是秦家大小姐,她也根本不会后悔!
而秦家老爷子连同几位少爷则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笑话,他们秦家的掌上明珠怎么能这么被人辱骂!
林语岚脸色扭曲,气急败坏般地说道:
“你何必这么说!我也不过多说了几句,不小心将孩子推了一下,更何况,你不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了吗?”
林语岚说着竟是越发说服了自己。
连方才片刻的后悔都抛之脑后。
本来就是这个秦书黎故意穿着普通,伪装普通人想要蓄意引得她出丑!
最后还毫不客气就出手打人!
想来,这秦家大小姐也不过就是个心机深重的东西!
说罢,她眼含泪光地刻意朝秦凌远方向扬了扬头,展露着她脸上鲜明的巴掌印与额头上的擦伤。
秦书黎看着她,扯出一抹冷笑。
二人之间僵持不下。
一向心直口快的三哥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毫不客气地开口回怼:
“大嫂,那你的意思是,今天你仅凭心中臆想就断定小妹来路不当,不光出言侮辱,更是对一个四岁的女孩动手,你的行为,还属于是情有可原?!”
看着林语岚更加委屈皱着眉的样子,那答案无疑是——
是啊!我就是委屈啊!
三哥秦以修气笑了,毫不客气地直接翻了个白眼。
一向不爱管闲事的四哥秦瑜白也不愿让此事轻易揭过。
他家小妹好不容易刚回来,这件事情怎么能只说两句就放过?
转身对着沉默不发的秦老爷子和秦凌远说道:
“爷爷,大哥,看来小妹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辱了……”
“今天这事可怨不得书黎动手,该怎么收场你们说。”
话中满是偏袒之意,阿猫阿狗指的是谁自是不必多说。
秦凌远无语地对上了自家弟弟,包括一旁沉默显得温文尔雅的二哥在内的,满是怨念的目光。
在他心里小妹当然也是最为珍重的,又怎么会对这个毫无感情的妻子偏袒?
他对着林语岚冷漠开口:
“林语岚,今日之事本就是你妒忌成性惹下的是非,你现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吗?这就是你林家的教养?”
林语岚尖锐的美甲掐进肉里,难堪之意令她不由得脸上一白。
看着全家人对秦书黎毫无保留的偏爱,不由得愤恨地想:
一个离开家五年没有音信的小姐,凭什么就能踩在她这个正牌的秦家大夫人头上啊!
更何况,她都受了这么大委屈,凌远竟然还要偏心地叫她道歉……
她不也只是被迷惑了吗!
内心莫名增添几分对秦书黎的嫉恨,随即咬咬牙,面含屈辱与不甘地开口:
“小妹,就当大嫂对不起你了,向你道歉了。”
轻飘飘,敷衍而毫无诚意。
秦书黎继续揉捏着怀里女儿的胳膊,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懒得追究什么。
索性挑着眉看着林语岚自己扭着腰落着泪跑走。
*****
过了片刻,秦书黎主动打破这份寂静。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还在沉默的秦家众人,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她略带些无措地开口:
“爷爷……”我回来了。
似乎是亲眼确认了宝贝孙女终于回家的事实。
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一向素来养生的老爷子仍神采奕奕。
脸上不复五年来对待几个孙子的严肃嫌弃,他大步流星地冲秦书黎走来,满脸的迫不及待。
“哎哟我的宝贝小黎啊!”
“这五年你可让你爷爷这把老骨头担心坏了!你说说,五年都不肯跟家人联系,爷爷快想死你了!”
话里话外是明晃晃毫无追究她五年私自离家出走的意思。
边说边把秦书黎紧紧搂在怀里。
秦老爷子当过兵,就算上了年龄,手劲也非常人可比。
秦书黎顿觉呼吸有些困难,心底的悲痛消散。
她缓慢且小心翼翼地吸着气,道;
“爷爷,你看,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好好好!我们秦家总算是团圆了。”
秦老爷子看着活蹦乱跳的孙女,满心的感动险些直接老泪纵横。
所以胳膊搂的更紧了。
秦书黎:“……”
秦家众人:“……”
担心小妹当场窒息,大哥秦凌远扶额,无奈地上前。
其余几人一股脑的话想问,自然也都纷纷抢着上前,态度殷勤。
“小妹啊,当初你想要的的高定,哥给你联系好……”
“让开让开,小妹听我说,哥给你量身定制了一部电影,你不是当年想去拍戏吗,哥早给你安排好了……”
二哥秦沐风与三哥秦以修纷纷带着笑,不复方才冷漠。
就连素日沉默寡言的四哥秦瑜白都缓缓开口,道:“小妹,我也很想你。”
五年来,我真的很想你。
还是秦凌远无奈地主持大局,道:“别在外面说了,回家吧。”
他目光下移,与因为见到这么多人而害羞藏在小妹怀里的奶团子对视一眼,心想:
顺便让小妹好好解释解释,这个她方才口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