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情就没有秦书黎要参与的必要了，她累得连手指都不愿意抬起。

没在原地说上两句话就快步坐到了盛家大门口的车上。

那保镖不敢多问，就听见秦大小姐倦怠厌烦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后座响起：“你先开车带我回去吧。”

黑衣保镖：“那……我现在打电话联系两辆车随同。”

秦大少爷是真的怕了，大概也是为了宣之对自家小妹的重视程度。

等到车辆缓慢发动时，能从车后的玻璃处清晰看到另两辆黑色轿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犹如蛰伏保护的野兽。

“明莹姐姐，你不用留在那里了，开不开心呀！”

悦宝眸子雪亮，虽说还是困倦，但一想到自己做的这件好事，便不由自主开始跳脱地扯了扯明莹的袖口。

“……开心啊~”明莹目光晦涩地看向只露出一张侧脸的秦大小姐，一边抽出手摸了摸悦宝的脑袋，状似安抚地哼笑：

“要是没有小小姐，还不知道我能不能继续在盛家做工呢~”

她确实不能在盛家做工了，毕竟若是自己赌输没能进入秦家——家主大概会对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虽然明莹对那些刑罚没什么反应，但没人愿意白白吃痛。

“嘿嘿，那明莹姐姐到我家之后也得做工吗？”

明莹勾唇：“当然不是，小小姐是不是忘记了我还得听从秦大小姐差遣呢~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往后我的去留当然也得由她说了算。”

悦宝被绕蒙圈了。

恰好车辆剧烈颠簸了一下，她借势趴在了明莹的怀里。

像是完全不懂——为什么听上去明莹姐姐好像也不能算是完全留在了自己家里，可妈妈都同意带她回去了不是吗？

“……所以呀~”明莹隐去的金瞳里满是恶劣与引诱，刻意拉低拉缓了自己的语调，轻轻地哄骗：

“悦宝要不要对妈妈求求情？大小姐不是最喜欢你了吗。”

“……啊？”悦宝眼睛瞪大了，既是犹豫踌躇，又是紧张而揣揣难安：“可是妈妈本来就心情不好，我怕……”

明莹往上撩了撩自己垂到耳后的发丝，瞧见那紧扣住玻璃窗而显得发白的指节，温柔地将悦宝重新抱在了座位上。

好叫这个小姑娘说的话能完美传进秦书黎的耳中。

慢悠悠地说：“好啦~悦宝难不成都只是骗我玩，说得都是假话？”

不等她话音落下，更不等悦宝涨红脸辩解，自上车起就显得恹恹无神的秦大小姐骤时冷声开口打断：

“……明莹，你知道我可以现在就把你扔下去的对吗。”

像是点燃了什么引线，她自从悦宝开始无辜要求哭诉要带走明莹以来，一直堆积无处发泄的郁闷与暴躁在此刻迸发。

“你是真的觉得傍上一个五岁小姑娘就能保你平安？”

“是谁给你的胆量，能叫你在我的地盘上出言不逊、屡屡挑衅，唆教我的女儿；或者我换句说法——”

“你真的觉得我动不了你？”

周围的天色已然全部暗下。

秦书黎背对着的路灯飞速闪过，借着车尾跟着的那些车辆打出的远光灯，越发能衬出她肌肤似玉，唇边连同眼尾鼻尖都泛着薄红。

是很冷的不加掩饰的凉薄与憎恶。

明莹很爱欣赏美人——尤其喜爱秦书黎脸上这种一扫往日温和淡然的艳色，恶劣泛着浓稠，有一种令人心惊的矜贵与娇美感。

“怎么会呢……”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像是完全单纯般有些惶恐与委屈地回应：

“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没有对您不满……我只是逗逗小小姐，想要她主动跟您说说话，缓解缓解您有些焦躁的心情……”

一副泫然落泪的楚楚可怜作态。

秦书黎面无表情地就着自上而下的视角看去。

明莹垂着头，墨色的发旋跟很显无辜的小鹿眼浑圆。

身上喷着的是淡淡的皂角香。

看起来乖得挑不出错处，更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她的声音被自己压得极低极软，不扭捏不做作，自然也好听。

假若换一个场景，是很符合那些无脑降智的低龄偶像剧里，傻白甜卑微女主的个人形象的。

所以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秦书黎才颇为厌烦地收回了眼。

转身从旁边的袋子里挑了瓶矿泉水，抿了一小口。

这个车里除了司机跟副驾驶座上沉默肃穆的另一名保镖，就只剩下她跟悦宝，明莹这做派是想要哪个心软？

……

车辆剩余路程行驶都很顺畅平稳，明莹仍旧保持着着自己微侧过身子、垂头服软的不适姿势。

大有秦书黎只要不回应，就能一直这么保持下去的气势与决心。

秦大小姐当然狠心，甚至巴不得她滚出去。

明莹攻心的行为说到底也只能攻了悦宝的心。

“明莹姐姐……”悦宝频频扭头，小脸上满是写满的焦急与不忍，急得鼻尖上都沁出了汗水，小心翼翼地用气音说：

“你快起来啊！妈妈已经不生你气了！这样子的话，时间长了，你的肩膀和胳膊都会很痛的！”

一直听着的秦书黎：“……”

她扯了下嘴角，转过头，声音没那么冷了：

“悦宝，谁告诉你我不生气了？”

“啊……”悦宝不太好意思，不太敢看妈妈的眼睛，老神在在地端正了下坐姿，抿了抿唇说：

“我就是觉得……妈妈你不说话，不就是不生气的意思吗。你没说让明莹姐姐继续保持这么累的姿势呀！”

“所以呢？”秦书黎脸上没表情了：“可我也没有说叫她起了身继续坐在座位上胡说八道吧。”

悦宝用手指搅了搅裙摆的花纹边边，怯怯地应：

“……妈妈，你为什么要故意为难明莹姐姐啊？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你可以说啊，何必总是吓她、凶她呀？”

“你再这样下去，妈妈……我也有点不开心了。”

小姑娘的声音很低也很轻，飘飘的，几乎都能被窗边呼啸的风声搅弄散了，却仍旧在寂静的环境内清晰可闻。

前排保镖与司机猛地惊了下，不约而同地咳嗽了数声。

满脸都写满了惊讶与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