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时机

看到她,许逸舟扯了一抹笑,怎么看怎么牵强。

王乐乐心里不是滋味,拿出一枚药递给他,“不想笑就别笑了,先把药吃了。”

许逸舟接了过来。

谢临书递了一杯水给他。

等他喝完,所有人都沉默地站在屋子里没动。

许逸舟将水杯放在床头,握着拳在唇边咳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都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手指上放血留下的伤口,不再隐瞒。

“……”

听他讲完,王乐乐眉头紧锁。

虽然早就猜出许逸舟跟家里的关系不好,但其中的复杂程度,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许逸舟,不,准确的说,是林逸舟,乃是京城富商林家的嫡子。

至于他一个京城的富公子哥儿为什么会跑到水靖县一个小医馆里来,还要从头说起。

最初,林家是在镇州府起家的。

许逸舟的父亲经常到水靖县交易,在这期间,林父遇到了许逸舟的母亲,把她娶回了家,那间许家医馆,就是他母亲唯一的嫁妆。

一开始,两人过得还算美满。

但是没过多久,林家发达了,林老爷便决定,举家搬去京城。

到了京城,他们才发现,没有地位和权势,普通商户根本不能立足。

为了适应这里的情况,林老夫人给林父物色了当时-出了五品官的柳家的-旁支继室的兄弟的庶女钱氏,让林父以平妻之礼将人娶回来。

林父一开始不同意,林老夫人就给当时怀着许逸舟的林母施压,也间接导致林母后来的难产,许逸舟也因此从小失去了母亲。

后来,林父顶不住压力,把钱氏娶了回来。

两年后,许逸舟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他,在经过几次意外后,被林父使了计策悄悄将护送出去暗中培养,钱氏那一伙人,自此以为许逸舟早夭。

但前一段时间,钱氏发现了许逸舟的存在。

她直接让人透漏出林父病重的消息,引许逸舟回去。

虽然知道可能有诈,但唯一在乎他的林父有事,许逸舟不可能不管不顾,就带着墨渊回了京城。

“可是,你都换了姓氏又离他们千里远,她是怎么知道你还活着呢?”

许逸舟苦笑了一声。

“若是以前,钱氏自然不会知道,但几个月前,柳家那位被升为贵妃,柳家主被封为相爷,她们要去献礼,趁父亲外出,调用铺子上的大量银两。

从前,钱氏自诩官家女出身,不愿插手铺子的事,我那弟弟也随了她,这倒方便我父亲将产业交给我打理。

只是没想到,弄这一出,柳家的人给她点了出来,这才……”

王乐乐为他忧心,许逸舟现在对钱氏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上来就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她喃喃道:“你父亲可知道这件事?”

许逸舟摇了摇头,“她们就是将我父亲瞒了过去才敢如此。”

看到王乐乐担心的样子,他轻笑,“你不必担心,其实这次我能逃出来,多亏了你之前研究治瘟疫的药。”

王乐乐诧异。

许逸舟:“我身份暴露时,皇上的御赐牌匾恰好送到府上,碍于那些人在,我才能压制住毒脱身。”

他这么一说,王乐乐心里好受了些,但同时,她也感受到自身实力的渺小,以至于现在好朋友如此困境,却只能站在这里空担心。

拉了谢临书一把,王乐乐无力道:“你不是快会试了吗?好好考,到时候也混个大官当当,咱们就指望你了。”

王乐乐这话纯属自嘲,谢临书却认真回答她。

“现在不是时机。”

王乐乐:?

“你不是已经中举了吗?”

“现在不是时机什么时候是?”王乐乐蹙眉,“会试是三年一次的吧,你,”该不会是等下一次吧?

王乐乐的话没说完,谢临书却知道她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

“许兄刚才提到一嘴,几个月前,柳家人一个封了相爷,一个晋升贵妃,若我没记错,今年相爷的儿子也会参加会试。

有这样的人在,这一次,我若是去了,出头会被打压。

不出头,就是白白耽误三年时间。

等下一届考子入京,就只能外放,最好的法子,就是避开他。”

谢临书说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当然,更重要的部分,他隐瞒了。

许逸舟到底是在大染缸里出来的人,听了谢临书的话,也沉吟着点了点头。

“谢兄说得不错,有时候,时机很重要。”

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时之间,仿佛所有的阴云都笼罩在了头顶。

谢临书倒还好,他从来都不觉得科考是他唯一的出路,而且,现在,的确不是他去京城最好的时机。

第二天,是谢临书与其他中举的考生一起去参加鹿鸣宴的日子。

谢临书这次的名次排在镇州府第十三名,成绩不算突出,但巡抚和府尹都在观察他。

做过官的人才会知道一件事。

科考的成绩,大多时候不能决定考生在官场上混得好。

谢临书名次不是第一。

但言辞间那种处事统筹全局、游刃有余的老道,很让他们意外,宴会中,巡抚时不时会拿一些地方政论考他。

谢临书在这方面根本不怯,更何况,他抿酒,眼前这个巡抚,在前世的时候是骂他骂得最难听的其中之一。

罢了宴会,秦念昭喊住谢临书,打算商量次年一同结伴进京赶考的事。

谢临书止住了脚步,“其实,我觉得不妨有绝对把握再去。”

秦念昭不理解谢临书的话,“谢兄是什么意思?”

秦念昭承认,有时候,他跟不上谢临书的节奏,他身上,有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稳重。

谢临书不是那种有什么都会说清楚的人。

况且,如今秦念昭也算是一只脚踏进了官场。

以前是读书人,但经过今天这一场官员参与的宴会后,所有的考子都会被激励到。

但此刻,谢临书还是愿意跟秦念昭多说一句。

“你可知道,会试入榜的只有三百人?

这三百人中,除去前五位,剩下的要空闲将近3年,虽然也算是中榜,但和前面的差距太大。

如果没有旁的途径,可以说,后面的二百九十五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超过六品。

你在水靖县是第一,在镇州府却是第三,到了会试,你又能保证是多少?”

“可是要再等三年后的那场,我如何等得了?”秦念昭承认,谢临书说的有道理,可是,他等得起,他娘等不起了。

“若是等上三年,到时候你得到的成就,不是你三年就能混到的。”

秦念昭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对我来说,做官不需要做多么高,任何一个职位,都可以实现我为天下百姓做事的抱负,我秦念昭,不在意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