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接，沈卿笑而不语。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这于萧瑜而言就是从未体验过的煎熬。

最终，少女动听的嗓音传来，带着笑意：“幼稚。”

很蠢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与其说一个没有任何可信的承诺，倒不如让她答非所问。

萧瑜整个人僵住了。

修士与凡人不同，他一般对冷暖没有丝毫感触，此刻却犹如坠入冰窖。

他声音低低的，好像有点委屈的说：“抱歉。”

“别道歉呀。”沈卿说，“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

她不理解仙门正道的脑回路，不就是一个问题吗？

沈卿走过去，拽着萧瑜边走边道：“哎呀，原谅你了，走吧走吧。”

重新踏进柳府，便见柳洺川迎面走来。

柳洺川看见沈卿和萧瑜的时候差点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们也失踪了呜呜呜。”

沈卿：“别搞，说说看，林圆愿找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哎哎？”柳洺川稀奇，“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我神通广大。”

柳洺川：“那么牛？怎么做到……”

“少管，你直接说。”沈卿道。

他终于正经了些，“我们去主厅吧。”

萧瑜：“在这里不能说吗？”

柳洺川一脸认真警惕，“隔墙有耳！”

现在的柳府冷冷清清，应该都去后院了，前院连一个洒扫的小厮都没有。

“没有耳。”沈卿扶额，“就在这里说。”

“好吧……”柳洺川说着陷入了回忆。

想了想才说：“也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林圆愿今日来找我，说林家的伯父伯母同意这门婚事了，让我挑一个良辰吉日便成亲。”

“说实话，我感觉她变了好多。所以在听到婚事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只有陈豆蔻一个人，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在尚未休妻的情况下再娶，和人渣又有何区别？”

“所以今日我拒绝了。拒绝之后，林圆愿就开始哭，可她哭的时候我没有感到一丝心疼，反而还是想到了我的妻子。”

柳洺川叹气一声，“林圆愿哭着问我还喜不喜欢她，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知道林圆愿不喜欢我，可她偏偏就是装出一种爱我至死不渝的样子，眼底的厌恶都快露出来了。”

听到这，沈卿直接笑出了声。

柳洺川还不算太蠢。

“很好笑吗……”柳洺川嘀咕。

沈卿毫不犹豫：“不好笑，你继续。”

“嗯……”他撇了撇嘴，“我其实挺生气的，当时就叫人把她请出去了。”

沈卿想到林圆愿哭的那个丑样，和对镜愤恨的话。

这怕不是请，而是赶吧？

“没了，那时候她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看着挺高兴的，嘿嘿。”柳洺川挠了挠头说道。

萧瑜在一旁默默听完后，点头示意知道了。

柳洺川问：“家妻的事你们调查的如何？”

“没失踪。”沈卿说完又说：“也算半个失踪。”

柳洺川：“？？？”

“什么意思？”

沈卿：“就……失踪是也不是啊。”

“你倒不如说不知道。”柳洺川愁眉苦脸。

“你在意事情的过程做什么呢。”她说，“反正结果是陈豆蔻回来不就行了吗？”

柳洺川点头，“也是，看来你们有把握了。”

“自然，最迟明年一月找到她，最早今年年底。”

这下柳洺川彻底兴奋了，“看来还能和我家夫人过第一个年。”

她轻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柳洺川却并未看到。

回了房间，沈卿淡淡的饮了一口茶水，随后又默默放下。

她点燃了烛火，火光映照着那张晦暗不明的脸。

窗外夕阳日落，锦绣山河恰如染上黄金的辉煌。

“师兄。”沈卿突兀的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安安心心躺上半个月。”

她就单纯觉得冬日挺冷的，不想动弹也不想思考。

萧瑜说：“你躺三个月都没问题。”

“那不行。”沈卿一口否决，“虽然我懒，但是重在参与。你不觉得找到失踪许久的人很有成就感吗？”

一个从未在下人面前露过脸的一家夫人，其实挺难找的，要一个个去找柳洺川辨认。倒不如直接一点，找见过陈豆蔻的人画一张画像。

沈卿：“师兄，你去找柳洺川要一张陈豆蔻的画像呗。”

“我们这，乃至柳家和林家，除了林圆愿和柳洺川谁见过陈豆蔻的样貌？到时候一个一个找超级麻烦的。”

萧瑜点头，“晚点去。”

“……”她竟然有些无言。

“若我明天就要画像呢？”沈卿问。

萧瑜说：“那就叫柳洺川连夜画。”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天有些许冷了，师兄且回吧，让我睡上一觉。”

说着站起身，却往一旁的贵妃椅躺下。

门被推开，又再次关上。

魔与仙修的习惯不一样，一时半会她还真不想改。

就最寻常的，仙门不食人间烟火，魔族却喜欢贪口腹之欲；仙门可以不用睡眠，但魔族却和凡尘之人一样，早起晚睡，虽然魔界并不分昼夜。

她一开始闭目养神，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入睡。

……

夜间鸟鸣山幽，正值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沈卿从躺上起来，慵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身。

烛火在她睡梦中熄灭。寂静无声的夜，动也无声的风，黑雾将弯月覆盖，让本就清幽的夜更加沉寂。

窗户半掩着，她走过去，将窗开得更大，随后翻窗而出。

在她房的附近惯性是很少有下人来往的，现在晚上更是一个人没有。

是以，她毫无阻碍的朝着后院走去。

今日她确实是故意支走萧瑜的，毕竟有些事，有些伪装，被发现了很难圆谎。

可能是月色尚浓，可能是树叶纷落，她并没有感知到身后靠着门一动不动的人，睁开了双眸。

他淡淡看着，也只是看着。

鬼鬼祟祟出房间的少女，所思所想萧瑜并不知道。

他想，既然不想让他知道，那就不知道了吧。

随后，萧瑜走向了前院，去找柳洺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