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看着张家荣恐惧的眼神，一团黑烟堵住他的嘴巴，张家荣呜呜地叫个不停，陈阳看不出来这家伙到底要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阳慢慢跪在地上，然后看着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身上的神经痉挛不止。

一看到陈阳跪了下来，张家荣挣扎得更厉害了：

“呜呜呜......”

陈阳看了眼张家荣，然后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蓝色的瞳孔重新浮现，过去的种种出现在他脑海里。

陈阳，魔都人，六岁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是爷爷奶奶一路将他拉扯大的。

12岁的时候，爷爷奶奶相继去世，自己成了一个每年靠着政府补助金生活的孩子，而张家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相伴多年的人。

这个小时候跟他分享零食，长大了和他分享人生的人是陈阳这辈子仅有的生命迹象。

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那么张家荣一定是唯一可以永远记得自己的人，只要有人一直记得自己，那就不算是真正的死亡。

早在硫酸进入眼睛的时候，陈阳已经知道自己注定失明，现在复明的这段时间他感到很知足。

深吸一口气，陈阳没敢看张家荣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然后就将手伸进了右眼。

小李子和阿加莎看到这一幕也不断扭动身子，但周身的黑烟迅速将这两个人包裹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阳试图忍住痛苦，不想让张家荣看到自己凄惨的一幕，可是这种痛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手指抠进眼眶的一瞬间，疼痛从眼睛迅速传入大脑，剧烈的疼痛让陈阳身子不断颤抖。

“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奈亚拉托提普看着陈阳手里的动作，嘴里一个劲嘀咕着：

“对，快点，再快点。”

手指没入眼眶底端，指腹掐住眼球，就在眼睛一点点脱离眼眶鲜血不断喷涌而出的时候，陈阳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啪嗒一声，陈阳的大拇指向后折断。

又是啪嗒一声，食指折断。

随后陈阳的手指关节全部反方向折断，手臂不受控制地远离眼睛。

陈阳眼睛的伤口瞬间愈合，紧接着喷涌不停的眼睛骤然止血，眼球恢复原位。

陈阳想继续手里的动作，但是身体似乎是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他的身体，阻止陈阳伤害自己的双眼。

又是咔嚓一声，陈阳脊柱固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缕缕黑烟从陈阳眼睛里冒出来。

“不！”

奈亚拉托提普大喝一声，周围将他们圈起来的红色圆圈渐渐消失，红色的光源逐渐暗淡。

眼看着阵法消失，奈亚拉托提普手一挥，束缚着张家荣，阿加莎和小李子三人的黑暗立刻涌入他的身体。

随后奈亚拉托提普的下半身变成一股儿黑雾朝着一动不动的陈阳快速移动，腰间的第三只手伸向陈阳的脖子。

小李子一个旋子转体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用手搂住阿加莎的腰部，响指一打，二人消失不见。

再出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奈亚拉托提普左右两侧，手里白银做的匕首同时刺向奈亚拉托提普的脑袋。

怪物身后的触手往地面一拍，身子立刻悬空好几米，随后两只手以肉眼无法观察到的速度拧断了阿加莎和小李子的手腕。

匕首掉落，两只手掐住二人的脖子，奈亚拉托提普身上涌出无数黑烟钻进小李子和阿加莎的七窍中，两人的身子不断扭动，啊啊的惨叫声从喉咙里迸发而出。

奈亚拉托提普松开了二人，小李子和阿加莎倒在地上脖子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圈就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黑雾包裹陈阳，第三只手伸向他的眼睛。

滋啦一声，手掌穿破皮肉的声音响起。

奈亚拉托提普的手掌心传来血液的温度，一颗停止跳动的心脏在手掌心变成了粉碎。

张家荣睁大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陈阳，身子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胸口的血窟窿不断流出鲜血。

陈阳的身子无法动弹，只有两只眼睛慢慢向下移动，看着死去的朋友。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迟迟没有流下来，透明色的泪水在瞳孔中泛起淡淡涟漪，随后陈阳的眼睛一下子变成了银白色。

“陈阳......”

“呼呼呼呼......”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以后，陈阳身体的那种僵持感一下子消失了，他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自己此刻还跪在宿舍楼底端，周围没有灯光，显得格外阴暗，三只手的触手怪和小李子等人都不见了。

宿舍楼外，张家荣站在院子里不断挥手：

“诶，赶紧的，翻墙出去吃口烤串。”

陈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然后一点点朝着张家荣身边，然后慢慢蹲下身子抽泣了起来。

“我靠，咋哭了，吃个烤串给你感动到了？”

张家荣弯下腰想伸手去安慰陈阳，忽然，陈阳一把打掉张家荣的手然后起身推了他一把：

“走开，你是谁？”

张家荣嘴巴张得大大的，还没来得及解释，陈阳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喊道：

“你是谁？你已经死了，别再骗我了。”

说完，陈阳就试图伸手去挖自己的眼睛。

张家荣一把按住了陈阳的手，银白色瞳孔落在陈阳身上，胸口不断浮现出红色的血迹。

“陈阳，你是神......你对这世间万物咆哮，所有人都得臣服。”

看着张家荣胸口逐渐浮现的血窟窿，陈阳还是没有忍住，他用手拼命按住张家荣的胸口摇头，哭泣。

“去吧，去对着你厌恶的一切咆哮......”

刹那间，张家荣的身体化为灰烬，激发在陈阳心中的怒火与悲伤此刻化为无穷的怒吼发泄出来：

“不！”

砰的一声巨响，奈亚拉托提普躺在地上，学校的地面出现一个大坑，陈阳跪在奈亚拉托提普胸口，一只手贯穿了他的胸口，血红色的双眼照亮黑暗的校园。

奈亚拉托提普一看到陈阳的眼睛就开始迅速挣扎，嘴巴里一个劲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是他自己挡在我面前的......”

话还没有说完，陈阳的手就伸进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嘴巴在其口腔中翻江倒海，然后扯下来了一根红色的舌头。

陈阳咧开嘴对着地上的怪物笑了笑，微笑的嘴唇一直开咧到耳后根，几千颗尖锐的牙齿从陈阳嘴巴里伸出来。

他仰着头，一点点把怪物的舌头放进了自己嘴巴，然后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你......你能够吞噬......”

奈亚拉托提普脸上没有眼睛，但是他不断扭动的身子和惨叫声表明了这怪物此刻前所未有的恐惧。

神祇也会恐惧吗？

当然，存在世间畅通无阻的神祇有一天遇到了一个挥手就能让自己流血的凡人，怎么不会害怕呢？

陈阳血红色的眼睛凝视着奈亚拉托提普，古老沉闷的音色从四面八方响起：

“吾重新找到世界的这天，还以为瘟神都死绝了呢。”

“不不不，不要杀我，你......你留着我，八大君主肯定在找你，我可以帮你，我可以......”

奈亚拉托提普话还没有说完，陈阳就扯下了他背后如同章鱼一般的触手塞进自己的嘴里，随后另一只手贯穿了奈亚拉托提普的身体。

手掌穿过怪物身体的一瞬间，怪物的身子和陈阳的开始一起融化成肉泥，然后这摊肉泥正在慢慢地钻进陈阳身体，化为他细胞的养分。

“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曾经，在世界上掌管宇宙，拼命制造混沌，狂躁，灾难的伟大神祇，在这天，终于彻彻底底地变为故事里的角色。

陈阳吞噬了奈亚拉托提普，一双棕黑色的瞳孔闪过，那是获得奈亚拉托提普能力的标志，周围无数的黑烟开始从小李子和阿加莎身体里跑出来进入陈阳的身体。

一个晚上，短短两个小时，见证了三只怪物的消失。

校园里的灯光全部熄灭，陈阳呆滞地坐在灰暗的宿舍大楼里，看着远方渐渐亮起的手电光，他知道，那是巡逻的保安。

深吸一口气，黑烟从指尖冒出，包裹着地上三人，随后陈阳和这些人的身体变成肉泥渗透进地面，消失在了宿舍楼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

“Shit!”

噩梦惊醒，小李子大喝一声，立刻从床上爬起，此刻的他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整个人满头大汗地环视四周。

狭小的出租屋里，阿加莎坐在椅子上用毛巾擦拭自己的匕首，而陈阳则是将一杯温水放到了小李子面前，然后人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二人。

小李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掀开被子，张开双臂冲向阿加莎：

“我的天哪，阿加莎，我的宝，我竟然还活着......”

还没走几步，阿加莎手一抬，尖锐的匕首顶在了小李子喉咙处，冷冷的声音响起：

“滚回去。”

小李子很识趣地坐了回去，然后喝了口桌子上的温水扭头看向陈阳，此刻后者正用一双蓝色的眸子注视着自己。

小李子说道：

“看样子，你现在已经可以开始初步掌控自己的能力了呀。”

蓝色瞳孔消失，陈阳看着小李子和阿加莎说道：

“讲讲事情的经过和你们的身份，还有，为什么这双眼睛看不到你们的过去。”

“当然看不见。”小李子摆摆手说道，“因为你的级别不够，看不了受诅咒之人的过去。”

“什么意思？”陈阳道。

小李子叹了口气，讲道：

“那这样事情的经过就有点冗长了，你现在知道多少了。”

陈阳瞳孔左斜，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

“上世纪那个叫霍华德的小说家写的故事都是真的，克苏鲁神话真的存在，出于某种原因，他诛杀了主君阿撒托斯，弄死了克苏鲁，成为了体系的新君王。”

阿撒托斯，相当于过去其他国家神话故事的宙斯，奥丁等角色，是万物的缔造者。

陈阳初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叫霍华德的作者很厉害，因为在过去能够响彻世界的神话史诗多半都和历史有关，它们都是从历史的长河中发展出来的。

但是霍华德的小说完全是凭空捏造，与其他神话史诗代表着历史的兴亡不同，它代表的是一种诡异，未知，但是却可以和世界几大神话体系相齐名。

小李子点点头，说道：

“的确，不仅你所知道的克苏鲁神话，世界上其他神话体系也都是真的。”

......

陈阳看着二人，瞪大双眼觉得很不可思议。

小李子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日出，说道：

“在过去，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他是唯一的君王，掌控着这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也许是因为孤独，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他在世界的各个板块儿都创造了一部分人，然后赐予了这些人一份宝贵的财富，这财富涉及万物之起源，我们暂时把它称之为原核。”

“完成了这一壮举后，那位伟大的君主就消失了，剩下的人们靠着为数不多的原核物质成为了超自然的存在，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神话国度。”

“这样强大的国度一共有九个，就是现在最著名的世界九大神话体系。”

“随着时间的发展，世界大陆的来往变得更加密切，后来，九大神话体系的君主当中有一部分认为自己应该吞并更多的地盘，一场凡人看不见的斗争打响了。”

“在斗争的过程当中，原核这种物质的秘密泄露，有人类找到了这种东西，于是人类向旧日君主的挑战也同时打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君主当中有一部分因为内部斗争消亡，参考北欧神话诸神黄昏，还有一部分慢慢被新人类取代。”

“后来，有九个人类用原核物质成为了新的世界君主。”

“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九位君主达成协议，不再进行内斗，也不再构建神话史诗让人类敬仰。”

“因为一旦人类知道自己的存在，总有一天，他们会像第一次斗争一样，想方设法找到原核，然后推翻现有君主，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以及力量保障，这九位君主决定消失匿迹在人群中，用永生的生命和神力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