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剑也继续往下，直到完全劈开恶鬼，黑色的身影像是雾气一样霍然四散，哀嚎声渐渐远去。

“滴……”

姜荔听到零伍的提示，任务已经完成，进入离开倒计时。

一道光从眼前落下，姜荔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盔甲的透明白影朝她走来，在和她的身体交叠后，化作星星点点。

小道士怜悯地看着飘在空中的白色光点，“好可怜……”

“它现在不可怜点，以后会有更多比他们可怜的人。”

小道士被噎住，说不出话。

“我要走了。”姜荔说着，拿出自己的乾坤袋，把袋子递给他，“里面都是我的法器，全部传给你，将军的尸体记得处理干净，不要再给他重来的机会。”

“你要去哪儿啊？我还等着拜你为师呢！”

“我不收徒，我要回我该回的地方。”

“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再来这儿？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姜荔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敷衍地说：“你要是活得够久，说不定能等到再见面。”

“好啊！我等你回来找我！”

小道士的声音在记忆里越来越远，白雾将姜荔的意识包裹，她飘在纯白的空间里，慢慢恢复精神。

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姜荔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想起自己被封存的记忆不禁失笑，“原来零伍说三世，是这三世。”

第一世她对霍煜见死不救，第二世他直接毁了霍煜，要不是小道士心善护住了他的魂魄，他根本没有转世的机会。

身体软绵的，姜荔努力撑起身，环顾四周，这是她在齐家住的卧室，窗帘有一半拉着，一半开着，窗户留了一条缝隙，不停吹着半边窗帘。

光线很亮，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上午十点，已经是昏迷的第三天。

她赶紧打开微信，给霍煜拨打视频通话，那边许久都没有人接。

起来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又给霍煜打电话，依旧没人接。

出去的时候，佣人正好带着医生过来，“今天也麻烦你了……二小姐你醒了？”佣人惊讶地看着她。

“我出去一趟。”

“你身体还没恢复……”

“我有急事。”她不知道霍煜的情况怎样了，体内那团沉睡的残魂还要还给他，越早越好。

京市霍家。

霍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眉头紧紧皱着，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各种画面闪过，跟上次不一样，这次他不再是第三视角，而是身临其境。

他大捷归来，打马过街，路上惊鸿一瞥，看到一位气质非凡的姑娘。

“这位姐姐，你能帮我捡一下我的玉佩吗？”他目不转睛看着她，心跳不停。

那位善良的姑娘帮他捡起玉佩，不求他感谢，也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和那些怀春少女完全不一样。

身后的副将咋咋呼呼：“将军，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走了，莫不是看上那个姑娘了吧？她看起来比你大上几岁，而且已经走远了。我看她一身素衣，就是个普通女子，你身为将门世家，又刚立下汗马功劳，名门贵女都恨不得嫁给你，你怎么就……”

“你懂什么，她不一样。”霍将军拉了拉缰绳，继续往前，脑子里都是那个姐姐的身影。

“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面纱下那张脸，比我们凌国第一美人还美？”

“她身上有习武之人才有的韧性，还有超脱凡俗的气质，长得很清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霍将军忍不住扬起嘴角，带着少年意气，“你到时候差人问问她是哪家的姑娘，我想好好谢谢她帮我捡玉佩。”

副将撇撇嘴，“官兵也可以帮你捡玉佩，你偏让人姑娘帮你捡，原来是为了这……”

后来十二年，他一直在国都和边城往返，途经很多地方，都没有再见到她。

很多人找给他说媒，父母也因此愁得不行，每当他想妥协的时候，都会梦到她。

梦到她和他并肩坐在草地上，只是微笑着。

醒来后，他又燃起了寻找她的希望。

没想到，最后见到她的时候，是在战场上，他已经负伤，正在安排士兵撤退，转头的时候，他还以为看到了幻觉。

他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她看他的目光十分陌生，她根本就不记得他，也拒绝跟他走。

他想，也是，十二年没见，她和当年别无二致，而他而立之年，满脸胡楂，浑身是血，脏兮兮又凶巴巴。

那一场战役他们和敌国两败俱伤，撤退的时候，出现意外，有人意气用事，想要找敌国报仇。

他身为将领，不能丢下将士自己离开，于是上前命令他们撤退。

可他后来哪里想到……正是拖延的那段时间里，敌国拉起弓箭，悉数射了过来。

当最后一支箭插进他的喉咙时，他发现了她，她正在不远处的那棵树上看他。

他露出笑容，嘴唇微动，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可能是离得太远，他的声音太小，她没有听到，转身走了。

他倒在尸堆里，默默感受着窒息的感觉，痛苦死去。

如果有下一世，他想再见到她……

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霍将军发现自己没有了实体，自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到处飘荡，听着陌生人对自己的辱骂。

那些拿着长剑浑身是血的厉鬼死死抓住他，它们明明很轻，他却感觉很重，重到无法控制自己的灵魂。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麻木的木偶，被操控着抓住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吸食他们的阳气。

直到他又见到了她，她穿着跟以前完全不同风格的衣服，容貌丝毫不改。

他就知道！她肯定是仙女！

“恶心。”这两个人钻进他的意识，他痛苦又挣扎，在她出手后仓皇而逃。

恢复意识后，他飘到河边，根本看不到自己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一团黑色的雾气，里面藏着无数张狰狞的脸。

他也觉得自己很恶心，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每次发现自己在杀人，他就想逃，但又逃不掉。

忽然，胸口一暖，他倏地清醒，看到姜荔手里拿着让他惧怕的法器，神色冷漠——她要杀了他，她是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