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为何怕我

入夜。

景策虽脸色还是那样难看,不过也没赶自己走,崩着张绝美冰块脸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过。

顾游这颗安眠药就那么厚脸皮地留了下来,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一是害怕自己在家会不会突然被床底下尚娴婉派来躲着的刺客给喀嚓嘎了,书中顾子衿可是吃了好几次暗亏。

谁能想到早晨还在插着腰骂少给了几两粥的后厨大妈,到了晚上摇身一变就成了身形矫健的刺客。

这合理吗?

更逆天的是,几次暗杀不成下来,顾子衿倒是莫名涨了不少防御功夫。为日后水牢上那一劫打了个优秀的基础。

顾游本人却是个睡得沉的菜鸡。

这二嘛…

她实在想念王府的厨子呀!

今晚景策没一道吃饭,直到黄昏彻底落幕,顾游都快完全消食了,书房里暖黄色的烛光透过窗子映出来。

还挺不好哄的。

顾游撇撇嘴从松烟小爪子下扒拉出一颗瓜子,虎着脸教训她:“少吃点等下涨肚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松烟身量大了不少。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没一会儿就酸了手。

松烟腹诽刚吃了一兜子的也不知是谁,这会儿解馋了倒一本正经地装起来了。

不过她可不敢反驳。

近来隐约有化人形的迹象,最是需要傻孩子好吃好喝伺候着的时候。

“喵──你去哪儿?”

顾游起身把瓜子顺手磕进嘴里,呜咽着神神叨叨地撇嘴一笑:“讨好咱王爷去~”

切了一碗林檎进来的阿果莫名抖了抖,眉心一跳地追上脚步匆匆,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小姐。

片刻后,阿果终于知道那没由来的冷颤来自哪儿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贤惠彻底脱了关系的姑娘下庖厨。

眼前一盆黑黝黝、瞧不出究竟什么物件的东西让一向无脑捧场的阿果也失了声,圆脸上不多的肌肉下意识紧绷。

“…小、小姐,你这是把咱养着的小王八给炸了?”

说好的不求同生但求共死呢?

自信的顾游沉默了一会儿,欣赏不来她的难得幽默:“什么王八?!这是板栗烧肉。”

说着她去夹板栗的手收了回来,放下筷子眼也不眨地放进了食盒里。

心想果然现代从小给她烧饭的保姆阿姨说的言之有理!

烧完菜的人,是吃不下自己煮的东西的。

这盆菜被顾游小心翼翼地屏息送到了景策屋子,时间紧迫她只来得及准备了一道菜。

剩下的几样都出自王府厨子之手。

阿果赞叹自家小姐总算还有些为数不多的良心,看着她踮起脚尖去敲门的模样晃了晃脑袋。

“王爷?爷?您饿了没呀?我煮了饭给您吃点呗?”

一连三问把屋子里的人都打得愣了一下。

只听一阵十分细碎的响声,门从里面打开——

屋内只有美男一枚,半点暗卫停留过的痕迹都无。

顾游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血腥味,动了动微翘的鼻尖:“你受伤了?”

话音未落,她连放下手中食盒都来不及,着急忙慌去抓转身就走的男人飘起一瞬的袖口。

凛然矜贵的刺绣被白洁的手抓得皱巴巴。

景策微微皱眉:“没有。”

他仍由松了口气的小姑娘拉着自己,踱步往香炉里加了两块香饼。

鼻子倒灵,连暗卫身上不小心沾上的血都能闻见。

景策想起了她迷蒙中满是怨气地骂自己是狗的好笑模样,微微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为何原本烦闷的心情,好上了许多。

顾悠悠就是有这样的神力,明明在身边时话多、贪吃、爱财…随便算算都数不尽的缺点叫人头脑发胀。

可那些无聊至极的闲聊和她吃东西时不甚明显的小小吞咽声,总是让他感到安心和惬意。

安心到想把她彻底眷在身边。

空气里淡淡的灰白龙涎味瞬间把血气吞噬。

异想天开?倒不如说是实事求是。

他想做的事,从没有做不成的、他想留的人,这次也定要留住。

“兹啦———”

微弱短暂的火苗把男人的眉眼照的忽明忽暗,他收回思绪,使了个掌风把香饼烧得稀碎的火彻底熄灭。

垂着的眼睁开轻声道:“过来。”

本就生得优秀,此刻眼底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暗哑和温柔。

顾游心脏骤停又猛烈地颤抖,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鼓动耳膜。

智商一同随着跳动降到了最低,像个无措的、等待着那颗奖励糖果的小孩,听话地挪动脚步,目光聚焦在景策的脸上。

放空的脑袋乱转,却不知道具体在想些什么。

板栗炖肉果然失败了吧;

松烟真的胖了不少;

最后的最后──

他的眼角很适合有一颗泪痣,会显得那双本就迷人、却总是冷冰冰的眼睛,看电线杆子都像在看老婆般深情。

可这里还没通电,他也不会只有老婆这一个称呼。

什么妻、妾,甚至还有通房这种合理又荒唐的现象。

鬼使神差之间,顾游一步之遥就要贴近他的脚顿住,神思回拢。

这不是个好现象。

她不该对景策如此熟悉,不该清楚地知道他那颗小小的痣也偏偏长在了不易察觉、根本没人敢触碰的喉结边。

可惜已经太晚了。

男人察觉到她的退意,手强硬地掐住女孩的腰间,猛然把她带了回来揽进怀中。

少女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就算早早地发现也根本无法从只施了一分力道的手下逃出来。

惊愣之下弯长的浓睫微颤,贝齿把饱满的唇咬得通红。

景策的心跟着一紧。

她居然在怕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的景策松开她,低下头附在她耳边,把细碎的头发勾到耳后。另一只手用力间手背的青筋亘起──

落到背后的安抚却轻到尘埃。

一下、两下、三下……

僵着的肩膀软下来,他并没有被推开、她也快要站不住。

景策喉咙有些发紧,利落地勾过沉重的木椅。

本意是无奈地想让她休息片刻,却被猝不及防间失去了依靠的小姑娘往前一仰──

生怕她把自己牙磕个半截的景策眼疾手快地先一步坐下,纤弱的脖颈带着仿佛沁出甜香的身体飘飘然跌落在他身上。

景策被她莽撞的举动惹得闷哼一声,缓了缓才沙哑地低声问:“怕我?”

为何怕我?

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