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后入宫
安靖四年,八月初六,是继后行册封礼的日子。
喜悦的礼乐声响起,赫连瑾着皇后朝服在众人的跪拜声中下了凤辇,缓步走到仪门外。
此刻,当今圣上——凌煜已至广阳殿降舆。
吉时已到,午门鸣起钟鼓。
赫连瑾踏上红毯,一步一步迈上九阶玄梯,朝高处掌控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男人走去。
一月前,皇上将先皇后母族的适婚女子召入宫进行了选后。
赫连瑾出身家族最没落的一支,她虽是嫡女,父亲却是庶出,在朝中任个五品的闲职。
和其她七位相对显赫的家族女子一同来殿前选后,本以为只是来冲个数,走个过场,不料被皇上选中。
她一朝飞上枝头,难免有人美梦落空,背后有了一些酸言酸语:“在同宗的姐妹中,唯有她和先皇后长的最像。”
“皇上选中她,无非看重其声望高势力小的家世。”
进宫为继后,本不是她心中所愿,后宫佳丽三千,一个修无情道的主,管别人的话几分酸还是几分真。
她的目标很明确,皇后也好,太后也罢,都要活的舒舒服服。
缓缓走到男人的身侧,和上次大殿选后一样,她不能亦不想仰头直视他,却依然感觉到贵为九五之尊的君王威风凛凛长身玉立。
一双大掌向她伸了过来,赫连瑾将手轻轻递在他掌心,面上端的是沉静雍容。
站在凌煜身侧,俯视着万人朝贺跪拜,看着欢呼如山,敬贺之声排山倒海,感觉自己如天空中一朵缥缈的浮云。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皇帝并肩前行。
看似高高在上尊荣无比,实则荆棘密布,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深渊。
凌煜发觉掌心中柔若无骨的柔荑玉手沁着细密的汗,瞳眸锁在她的眉眼上,声音清清朗朗如玉石叩击:“有朕在,不用怕。”
赫连瑾微微抬起脸,悄悄瞥了身侧男子一眼,无数道金灿灿的光圈打在他的侧颜上有些朦胧不清,貌似长的……人模狗样。
按照礼制,继后不可举行大婚,除此以外哪样都没落下,经过玺绶册封礼等种种繁文缛节,赫连瑾已是疲惫不堪。
最难捱的当属这洞房花烛夜了。
然而将要面对的男人是九五之尊,既然进了虎口,就别想着守住,可也不想轻易交付了去。
礼毕后,赫连瑾被人服侍着脱下皇后的朝服,换上正红色龙凤双喜锦绣凤袍。
凤袍轻薄柔软,触肌微凉,袖口与领口皆用金线绣着密密的碧霞云纹,遍身饰着红双喜的吉祥纹样,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贵气。
新婚夜要在皇上的寝宫度过,赫连瑾端坐在床榻上,安静的等待着皇上的到来。
听着守在门外的宫人行礼之声,赫连瑾急忙低下头来,端然坐在榻上。
未听到走路的声音,只见一个绣着金丝龙纹的大红衣摆朝自己走来。
赫连瑾急忙起身欲行礼,凌煜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今日,无须多礼了。”
赫连瑾重新坐好,并未抬头看他,低声说了一句:“是”
宫里规矩甚多,她又不了解皇上的脾气,少言最为稳妥。
她的声音极轻,温柔绵绵中又带着少女的羞涩,虽贵为皇后,也只不过才十六岁,比他小了九岁。
月前大殿上选后的那日,她看起来和别人不同,一直低垂着头,凌煜特意命她抬起头来,在她抬首的瞬间,就入了他的眼。
她打扮的素净,更显她清贵雍容的气韵,尤其是那秋水盈盈的妙目,是从未在别人身上看到过的清澈灵动。
当然,能选中她,除了那双惹人探究的清灵妙目,还有她倾世绝美的容颜。
从少年开始征战沙场,又经历了夺嫡的腥风血雨,从刀山血海一路上打杀过来,如今又为了朝政殚精竭虑,自己配的上世间最好的东西,包括女人。
“皇后,你的名字起的不错,瑾的寓意纯洁高尚,美丽贤德,很适合你的身份。”
红唇轻启,声音温柔沉静:“谢皇上夸赞。”
凌煜感觉到她似乎很是拘谨,一直垂着头,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一双美目却盈盈流转,让人看不透却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沉寂片刻,凌煜扬声将礼官叫了进来。
礼官笑盈盈端着一盏红色茶盘跪在地上:“合卺交杯,永以为好,请皇上,皇后娘娘共用合卺酒。”
凌煜端起一只红玉酒杯递给赫连瑾,赫连瑾接过酒杯,见他正举止矜贵的去端另一只,她一时起了好奇的心思,打量了他一眼。
一双丹凤眼,面如冠玉,长眉入鬓,立体的五官如雕刻一般,他的薄唇微抿着,整个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凌煜端过酒杯,发现她从自己脸上掠过的目光,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弯起手臂朝她伸了过去,赫连瑾挽上他的胳膊,和他一同将合卺酒饮下。
礼官端上一盘晶莹剔透的子孙饽饽,折腾了一天还没吃什么,赫连瑾看到那东西眼睛直放光,夹了一个咬了一大口,眉头蹙起:“呀!生的?”
礼官含笑着说道:“生的才好,皇后娘娘日后定会多子多福。”
赫连瑾急的直想翻白眼,早知道就意思一下得了,此刻一口生饽饽在嘴里是咽不下吐不出,眉头越蹙越紧,凌煜看到她嘴里塞得满满的一副窘迫的模样,不由的浮起笑意。
赫连瑾窥探到他直达眼底的笑,侧头尴尬的掩上唇,眼一翻将口中的子孙饽饽生生咽了下去。
凌煜将她整个动作尽收眸中,忍俊不禁,他喜欢这种有意思的女人。
赫连瑾浅笑着用银筷夹起一个放到凌煜嘴边:“皇上,子孙饽饽寓意极好,您也吃一口。”
凌煜隐隐感觉到什么,凝神看了身侧女子一眼,虽将她装扮的端庄大气,可模样生的甚是娇嫩可爱,看上去依然一副小女儿情态。
他眉眼微弯着凑了过来,轻轻咬了一些,生的确实难以下咽,也难为她刚才那一大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