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野鸡

不过高兴之余还有其他事儿需要考虑,首先就是房子问题。虽然清水村的大伙儿同意让他们落户,但村子里已经没有建房子的好位置了。游家大人们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致决定,将房子建在山脚下村尾位置。建在这里,不仅清水村的大伙儿安心,他们也可以照应照应孤身一人住在山上的亲家。

然而巫山却表示,自己只是在此地暂住而已,他居无定所四处跑动,不会常年住在山上。今年也只是因为这里不太平,刚好在这里住上几个月而已。

宁宁顿时扬起小脸,满是不舍。

“姥爷,您不住在这里吗?”

“……宁宁希望姥爷住在山上吗?”

宁宁皱了皱小鼻子,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周围大人都来了兴趣,笑眯眯的注视着这小家伙,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结果下一刻,宁宁就掰着手指头,一本正经的给巫山数着家里的人头。

“宁宁想姥爷和爷爷奶奶爹娘大哥二姐……一起住。”

巫山下意识的想笑,但突然想起来这里有许多人看着,于是立即收了回去,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是声音却控制不住的软了点儿。

“宁宁想和姥爷一起住呀?”

一边的游四方听到自己的岳父这个声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但是在巫山看过来之前就已经识趣的将震惊的表情收了起来。

而宁宁并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异样,她只是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在她尚且不太成熟的世界里,亲人不是都该住在一起的吗?

巫山不禁就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轻柔的揉了揉这孩子的脑袋瓜,在巫安等人紧张的注视下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宁宁喜欢,那姥爷就继续住在山上。宁宁只要有空,就可以来找姥爷玩儿。”

虽然不能住在一起,但宁宁比划了一下山上山下的距离,好像不怎么远?于是也就开心了。

游四方倒是狠狠松了口气。之前妻子一直没说过,但现在父女相见,妻子一定很想和自己的父亲继续相处,能近距离相处也是件好事儿。他由衷的为自己妻子感到高兴。

半下午的时候,里正又来了一趟,给他们划了地。村尾位置靠近山,有时候还会有野物冲下来,所以这地段还真不怎么值钱,就算如此,他们这熙熙攘攘一大家子要住的院子,加起来也得地契十两。

就这还是看在巫山的面子上给的最低价。

只是,游家人在逃荒路上走了两年多,在逃荒之初,游老汉就将家中的大部分钱财换成粮食,这会儿大家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只翻出了三两四钱。

“……还是得赚钱啊。”

游老汉下意识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根油润的黑烟枪往面前的桌面上磕,却什么都没磕出来,这才想起来,逃荒两三年,话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什么烟丝?

里正也是从苦日子里趟出来的,自然知道这区区几两银子对于普通农家都是一大笔支出,更何况是从逃荒路上活下来的一大家子?若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就做主免了。但他身为里正,这么多村民都信任他依赖他,他不能肆意妄为啊,于是只能争取个最低价。

这会儿连忙说出了期限。

“不用着急,到下年过年前后还上这笔钱就行了。”

游家人略微松了口气,十分感激的拉着里正说了好一会儿家常。等送走里正之后,游家大人们忍不住愁眉苦脸的。他们一大家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这么多人需要吃喝,种地一年才能有几个收成?更何况他们现在根本就没地,买地又是一大笔支出,更何况如今还是冬季,连野菜都没得挖,连吃喝都是问题啊。他们总不能靠亲家吧?这多丢人?

游老大狠狠一拍大腿。

“爹!要不我去给人家做小厮?刚刚我打听了,离这里三十里的镇上也有几家大户人家……”

“行了你闭嘴。你孩子都多大了?!人家怎么可能愿意要一个这么大年纪的小厮?而且你觉得小厮是那么好当的?没有门路根本进不去,而且,做人家小厮得签身契,从此以后自由就不由人了!”

游四方年轻的时候跟着商队出去闯荡过,也是因此才遇见巫安,因此对外面的世界了解也算颇深。这会儿直接否认了老大的建议。不是他说,有些大户人家,那是不把下人当人的!就老大这个憨脾气,怎么可能待的下去?

大人们这么发愁,其实小孩子们也不是没心没肺,察觉到家里的氛围不太好,几个娃娃没有一个说话的,只是安静的听着,就连年纪最小的宁宁也忍不住托起下巴努力聆听。只是游老汉看一下眼中略带惶恐的孩子们,不忍他们小小年纪就为了生计发愁,一挥手,就让游老六负责着把孩子们带出去玩儿。

游老六本来还不情愿,但被宁宁一伸手,立即就笑眯眯的抱着她带领一群孩子们出去了。

姥爷说他只是在这座山上暂住还真没说谎,出了巫山的院子范围之后,行人的痕迹就越来越少,许多树木的叶子都干枯了,偶尔有几棵青松还屹立不倒,也高得很。

宁宁被六哥抱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稀奇。没过一会儿就要求自己下来走。两年多了,经常待在背篓里,总觉得自己都跑不快了。游老六本来还不太愿意,但对上宁宁黑葡萄似的眼睛,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宁宁脚踏实地,觉得很是新奇,尝试着走了几步,凹凸不平的山路叫她有些趔趄,立即抓紧了六哥的裤子。

“咕咕咕……”

嗯?什么声音?宁宁好像听到了什么,她立即看向六哥他们,但大家却好像听不到这个声音一样,表现正常得很。宁宁本想忽略,但那咕咕咕的声音又响起来,好像还更近了。这声音听着,像鸡?

宁宁还记得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养过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鸡,有时候还能吃一个蒸蛋。过年的时候还能吃上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