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誉接过长公主的尸体，看到她嘴角还未消散的笑意，对亲娘的死并没有那么愤怒。

或许，他是期待过跟生母见面。

但分别了三十年，从生下来到现在，他从来没跟这个人相处过一日，说他冷血无情也罢，说他心肠硬也好，他对若晴长公主实际上并无多少感情在。

反倒是方锦绣，看起来更像是失去了一位很重要很重要的长辈一般，哭的简直停不下来。

姑姑死了，赫尔盛原本要是很伤心很愤怒的。

但看到方锦绣哭成这样，他已经完全愣住了，自己都忘了哭。

他还从来没见过方锦绣这么伤心的哭过呢，不对，他就没见她真的哭过，以前那种掉眼泪，都是假的，她根本不伤心。

“原来她对姑姑的感情这样深。”

“朕答应你们，让你们带走姑姑的身体去西洲安葬。”

“你们也要答应朕，一定要给她找风水最好的墓地，让她感受到自由，再也不受任何的束缚。”

宗誉冷着脸，重重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宗誉来得快走的也快，接到了方锦绣他连夜就离开了西夏的国境。

方锦绣把长公主的尸体放进了空间，在这里任何东西都不会腐坏，胸口的刀她已经帮她取了出来，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新的。

“你娘是个很有趣的人。”

“用你们哲理的话来形容，她可是个奇女子，她好讲究，就算是死了，这衣服，这发髻，也要打理的整整齐齐。”

“佩戴的首饰也不能太差，她是个很有品味的贵族。”

“阿誉，我真的很后悔。”

方锦绣靠近宗誉怀中，抓着他的衣角眼泪始终不曾停过。

“要是当时我没出来就好了，要是我知道她在附近，我一定不会出来连累她替我挡刀。”

宗誉看到媳妇哭，心疼的要命，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抱着她无声地安慰着。

刚见到亲娘就只剩下尸体，宗誉虽然对若晴没有母子感情，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知道他当年被掉包给宗家的真相之后，也曾感受过母亲对他的在乎和保护，伤心可能没有多伤心，但就是很难接受和释怀。

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夜深人静的时候，方锦绣哭累了睡着了，宗誉握着她的手进入了她的空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能进来了，在西夏王宫抱住锦绣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她空间的存在。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自己进来。

第一眼便瞧见被摆放在摇椅上的若晴长公主，宗誉走了过去，她的脸跟自己有五六分相似。

原来这就是他的生母，她长这个样子。

若不是知道她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光看现在的模样，宗誉只会觉得她只是躺在这摇椅上睡着了。

明明还是栩栩如生的一个人。

他伸手触摸到长公主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明显不属于活人的体温提醒着他，这个女人已经死亡的事实。

宗誉心中的悲痛一点一点的散发出来，他不像锦绣那样感情丰沛，伤心就能哭的出来。

相反，他伤心到极致，心脏也会抽疼，但只有空洞的感觉，还有一点恐惧，眼泪怎么都留不下来。

这种感觉一直存在，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一看到生母这张脸，就会难受的更加厉害。

宗誉皱眉，抬手无助心脏的位置，慢慢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这一守就是一整夜。

到了大熙边境，方锦绣忽然不愿意进京了。

“我们也算是做到了对傅上渊的承诺，三年之内，西夏换了皇帝也撤了兵。”

“我想先带着娘回西洲等你们。”

“你回去接了母亲和玉莲他们，我在西洲等你。”

宗誉并不放心让方锦绣一个人离开。

但他也不愿意勉强锦绣，正在两难之时，宗柏和塔娜出现了，还带着一支护卫队。

宗誉看到他们还很惊讶。

宗柏却兴奋的朝他们的马车跑过来。

“大哥，嫂子，我和塔娜来接你们了！”

“收到大哥的信，我们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北疆如今一切都好，要不然我也不能抽的开身来接你们。”

“对了嫂子呢，她一个人深入敌国完成了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在北疆和大熙的民间都传开了，现在嫂子在百姓们的口中都已经被神化了，那传言夸张到我听了都想抠脚趾。”

宗柏兴奋的说了半天，始终不见方锦绣的身影，另外他感觉大哥的神情也有点怪怪的，瞧着似乎不怎么开心。

只是宗誉的神情一贯如此，他内心想什么别人很少能从他脸上看出来，所以宗柏暂时看不出来他在伤心也很正常。

塔娜却和敏锐，用力扯了宗柏的衣袖，示意他闭嘴，或者别笑的那么开心。

“你没看大哥脸色不对劲吗。”

宗柏也只是太开心了，嫂子当初说要独自去西夏完成任务，他在北疆得不到消息的时候每天都担心的睡不好觉。

现在看到他们平安归来，能不高兴吗。

宗誉朝塔娜摇了摇头，刚准备开口，方锦绣的声音就从马车传了出来。

“是塔娜和宗柏吗？”

听到方锦绣的声音，两人别提多高兴。

“嫂子，是我们！”

方锦绣拉开车帘，笑着从里面跳了下来。

宗誉担心的看过来。

“我没事了。”

她朝宗誉笑了笑，随后拉着塔娜上一边说话去了。

宗柏聪明的脑瓜子终于回归了正常，他走到大哥身边。

“大哥，嫂子在西夏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怎么看着神色有点不太对。”

有种在强颜欢笑的感觉，身体里的疲惫感由内散发，脸上却看不出来，只有在对视上她双眸时能窥见一点。

“他累了。”

宗誉一向不是个花朵的人，宗柏也不是追根究底看不懂眼色的，他见大哥不想说后面也就没问了。

之后两兄弟聊了一些关于以后得事情。

听闻哥嫂要带着全家回西洲，北疆还处在建设和发展当中，宗柏犹豫着没说话，这个时候他肯定不能放下北疆不管。

“大哥，我现在只怕暂时走不了，这次能出来只是因为那边暂时找了一个得力帮手先帮我多看着一点，我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宗誉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头表示一切都懂。

宗柏已经长大成人，他想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自己做决定即可，他们家不会有一个人反复他的决定。

而方锦绣那边，却已经在谈论把宗柏嫁到北疆要给他准备什么嫁妆了。

“塔娜，以后宗柏我可就交道你手里了，你一定要好好带他。”

“我和阿誉就这一个弟弟，他要是对不起你，你只管写信给我，我和阿誉来教训他。”

“但他要是没有对不起你，你答应我，要让他过的开心，你们一定要幸福。”

塔娜既害羞又好笑的点了点头。

严肃的话题谈完了，接下来就该说说正事了。

“嫁妆的事你要放在心上，北疆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有嫂子在，怎么着也不能让咱弟弟嫁过去的地方日子过的太差不是。”

“毕竟就这一个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