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绮罗说：“我才发现，你很幼稚。”

“每隔一百年都会沉睡一次，会忘掉以往的记忆，说好听点，叫宛若新生。”

“说不好听，你就是个一片空白的小屁孩。”

无名大怒：“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月绮罗冷淡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

“死缠烂打，好烦呀，请你自重！”

无名恼怒：“你……你杀人吸取精气，为了长生不死就是错的。”

月绮罗笑了：“哦，我也可以不杀人，可惜你毁了我的锁魂阵。”

“随便毁坏别人的可再生能源，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指责我的？”

“你是除魔卫道的高僧，还是一个到处骗钱的神棍，你自己清楚！”

无名几乎被她的狡辩气死：“我要杀了你这个邪门歪道，匡扶正义！”

月绮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

她说：“正义？你心中哪有什么正义？精灵妖怪，你放掉的还少吗?”

“偏我就不行？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以为，凭你杀得了我？之前，不过是我让着你。”

她突然飘落在他的正前方，继续气死人不偿命道：“你没有心，也没有记忆，和一团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你忘了我，也会忘了月牙，连法术也忘得精光，你还能记得什么？”

“没有记忆的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呀？”

“还整天随地乱抹血，啧啧啧~真脏。”

杀人诛心。

无名脑中突然出现零星记忆，让他头痛欲裂。

“月绮罗，我们是不是认识？你到底是谁？”

月绮罗并不回答。

系统006：【宿主，反派死于话多。】

月绮罗：【小六，咱结局不就是死遁嘛，怕什么。】

她说完便大笑着走了，白琉璃的妖气很不错，足以让她身轻如燕，飞檐走壁。

几个转瞬，便消失不见了。

无名根本追不上她，气的在原地大叫：“月绮罗！你给我站住！”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站着挨打。

她还急着赶回青云观，盯着月牙叠元宝呢。

金灿灿的纸元宝被月绮罗串成一串串的，挂的满屋都是，这样好数。

月牙一点儿都不能偷懒。

眼看数量够多了，她决定拿去张兴宗墓前烧一次。

惨淡的太阳挂在天上，发着苍白的光。

灰蒙蒙的风吹动了树枝，显得更加冷清。

黄白纸张做的纸钱随风飘飞，月绮罗拢了个火盆，开始烧纸元宝。

她边烧边念叨：“张兴宗，这些你都拿去，到哪里都是手里有钱好一点。”

“我过两天再来给你烧，好多好多金元宝，随便花。”

纸灰温柔地打了个漩儿，像是他无声的回应。

她又想哭了。

*

无名苦思冥想，也找不到月绮罗的藏身之地。

白琉璃也不在，不能帮他找出月绮罗的方位。

而他，占卜之术也早就不记得了。

他就只能把阵法先设置在猪头山上，天天拿着个火把叫骂，希望月绮罗能受不了，自投罗网。

眼看他沉睡的日子快到了，无名心急如焚。

青云观里。

月绮罗正和出尘子秉烛夜谈。

出尘子低垂着头，一直在发抖。

月绮罗嫌弃：“出尘子，你把封印我的阵图画好了，交给无心了？”

出尘子立刻抖的更厉害了，他一下子匍匐在地，连声告饶。

“师叔祖，我没有，我给他画的是错的。”

月绮罗笑眯眯：“你还能分出对错来呢？为啥不给他画对的？”

“画对了也没有，只有阵图，没有道法根本封印不了我。”

在此刻出尘子的眼中，月绮罗的笑容，就好像敲响了他死亡的丧钟。

像猫咪对耗子不怀好意地戏弄。

他声音都抖的不成样子：“我，我不想坑害师叔祖。”

“是不想还是不敢？”

这有什么区别么？出尘子不敢说话。

他把头垂的更低，希望能保全自己的小命。

尴尬的沉默在室内蔓延着，最终，月绮罗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说：“唉，你这样不行的。出尘子，你起来吧。”

“我活了一千多年，什么样貌美的女人都做过，却没见过谁因为软弱无害，就能够活下来的。”

“我正道通晓，邪道也通晓，师兄却说，这世间只应有正道，不应有邪道。”

月绮罗拿起一只烛台，放在桌子上，说道：“在我看来，正道与邪道，就像这光与影，相互追逐，相互依存，一直同在。”

“不管你多喜欢光，这影子，永远都不会消失。”

“即使暂时消失了，也会在别的地方出现，你懂吗？”

出尘子呆呆地望着她，觉得不可思议。

月绮罗神情却很平静：“师兄太固执了，什么都不肯教你，乱象丛生，你又如何能守护这青云观。”

“道法无所谓正道邪道，关键看使用之人。善恶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光影相生相伴，善恶自有论断。我既是你的师叔祖，便传授你那些隐藏的道法吧。”

月绮罗说罢，便将一只手贴到了出尘子的额头上。

出尘子来不及拒绝，感觉有一股金色的暖流，汇聚到自己识海之中，无数发光的字体像是走马灯一般在奔流不息，居然是无上道法。

出尘子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师叔祖，我……”

月绮罗收回手，温声道：“我自知大限将至，把我所知道法全部传授给你，也算后继有人。”

“你天资尚佳，心思纯粹，虽有些贪财胆小的毛病，终究瑕不掩瑜，勤加参悟，必定终成大器。”

出尘子连忙拜谢：“多谢师叔祖！”

月绮罗笑了：“谢倒也不必，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师叔祖请讲，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希望你守好青云观，照拂周边的穷苦百姓，也算是为我积累些功德了。”

此时，出尘子心中，感慨良多。

也许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月绮罗，也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由青云观抚养长大，天资过人却顽劣任性的小女孩。

她心里，也许一直都挂念着青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