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般场景之下重见风晚辰。

明霜拉着他，走到园内最僻静处，转身却见风晚辰仍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扮得孔雀般花枝招展的列位英雄：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所谓秦楼楚馆吧，不过好像是女客——”

明霜几世为人都未曾遇过这般尴尬场面：“呃，其实，是嘉敏公主招待我的……师兄怎么会突然到此？”

风晚辰微笑：“上次时间有限，忘了跟师妹说，为防突发意外来不及向令牌中灌注灵力，你只要叫一声‘羲辰神君’或我的名字，我那边也会有所反应。”

原来是她说的那声“羲辰神君”触发了关键词了。

风晚辰说到这里，面露疑惑：“所以，师妹是怎么在这种地方想起羲辰神君来的？”

明霜脸都红了，也不知这算不算亵渎祖师，会不会触犯天衍宫门规被这位师兄收拾。

风晚辰似是看出了她的困窘，及时开解：“无妨，食色性也，修行之人亦有七情六欲……”

明霜生硬地转移话题：“其实，与嘉敏公主交好，是因为我觉得，比起当今皇帝与太子，她似乎还是个可造之材，若要让大姜朝廷在保护百姓上尽最后的力量，也只有用她了。”

风晚辰温和地道：“此间全凭师妹作主。”

“嗯，还有，玄女宫对我们的态度友善，在京城行事应该会顺利，羲辰神君所托之事，我明日就会开始调查——正好今日在嘉敏公主这里打探一下消息。”

“有道理，我会尽力配合师妹。”风晚辰点头，随即微微弯腰，扶着明霜手臂，摆出一副亲密又谦卑的模样。

二人重回嘉敏面前时，嘉敏便见明霜美人在侧，却一脸心如死灰的模样。

她连忙将手从身边的将军腹肌上收回来，站起身问明霜：“怎么啦？这个也不合胃口吗？”

明霜赶忙摇头：“不是，只有几件事想来问问公主。”

“什么事，尽管问就是。”

“我打探得有魔修前来京城西郊，目的是收集施术材料，所以想请问，京西方位，是否有什么外人不知的古战场或乱葬岗之类的地方？”

嘉敏公主皱起了眉头：“这个……并未听说啊。京西一向风景绝佳，山水相宜，是王公贵族游乐之场，诸多山庄别苑。若是那边有什么凶险之地，大家又怎么会不忌讳。”

明霜便有了联想：“那这些山庄别苑兴建之日，有没有圈地逼死过百姓或是其他的杀生事件？”

嘉敏便拉明霜又坐回绣榻上，旁边半坐在地扮成妖狐的男宠很有眼色地给公主捶腿，风晚辰端详片刻，也开始照着学样。

明霜一边僵硬着享受师兄的服务，一边听嘉敏公主道：

“好妹妹，不是我给他们遮掩，这个确实没有。这里又不是田庄，死了人照样种庄稼，在自家寻欢作乐赏景的地方弄出人命，那多败兴啊。”

“这倒是奇了……我的消息明明就是说在京西。”

嘉敏公主歪在那将军的胸肌上，让他揉肩，一边对明霜道：

“放心，明日我就让他们四处暗中打探，只要消息属实，定能探出些端倪。”

说着，她一个眸光使给那树下抱剑的剑客。

隔着老远，那剑客仍准确无误的接住了这个眼色，并立刻恭敬道：“是。”随后一个闪身上了屋檐，不见了。

“这——”这下明霜是真真有些诧异了。

风晚辰转而开始给明霜揉肩，她眼不见心不烦，只当身后是凌恪。

嘉敏公主笑了：“我这里谋差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光凭一张脸，可不行。”

所以……这里的男宠们，也都是嘉敏公主的得力手下？

明霜眼光转到了公主身后的将军身上，难道他真的会打仗？

那将军果然拱手：“微臣古清义，朝廷官封武节将军，如假包换。”

还真是。

明霜不禁看向远处那两个还在纠缠的仙尊与魔尊……

嘉敏公主笑了出来：“妹妹你想什么呢，那两个是伶人出身，专精唱仙侠戏的。”

“原来如此——咳，”明霜探头道，“公主有没有看过圣人史上一段故事？”

“哦？什么故事？”

“武瞾称帝的故事。”

嘉敏公主闻言果然目光闪烁：“这个倒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甚熟悉。”

“不妨请二位角儿得闲时，给公主唱上一出，一定大有进益。”

嘉敏公主深吸一口气，难掩激动。

“这样大戏，只怕难唱。”她仍绞着双手，“圣人史毕竟虚无缥缈，本朝六千年来，从未有过女帝……”

明霜见她果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便道：“只要有人肯搭台，又有什么戏唱不起来的呢？我明日便可往玄女宫走一回，好帮公主听听锣音儿。”

“果真！”

“自然是真。”

嘉敏公主勉强平静下来：

“那么，武瞾登基，代价是子女，我又会付出什么？”

明霜笑道：“公主说自己不甚熟悉武瞾故事，看来是自谦了。”

“国师见笑。”嘉敏此时表情严肃，且不再姐妹相称，而是尊称国师。

“公主放心，能举事者从来不是看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是，能做得到什么。只要公主能够肩负人主之责，统御大姜驱除妖患，那登临大宝，便是天命所归。”

嘉敏喜笑颜开：“有玄女宫与国师襄助，嘉敏必定不遗余力，驱除妖患，振我大姜——只是大姜独占神州六千年，承平日久，根本没像圣人史中那样有过真正两国征战，还要劳国师给我好好讲一讲，这玄女宫打算如何对付妖族？我也好全力配合。”

她伸手搂过身边的将军：“来来来，咱们一起先纸上谈兵一番，到时也让你跟着神仙们上去捡个功劳……”

明霜只好泼她冷水：“玄女宫那边，还是别指望了。”

嘉敏公主笑容僵在脸上，先是迷茫，然后大惊，双眼直视着明霜：“依国师的说法，难道妖族来犯时，玄女宫会袖手旁观吗？全靠我？！”

“正是，至少这次妖患前期，玄女宫不会出手，公主，若你不能以人族之力，对抗妖族，纵使坐上那个位子，怕是也没几天长久。”

嘉敏脸上表情瞬间扭曲，连粗口也爆出来：“这叫我怎么打？！早知这样，还夺什么鸟位，趁早带着我这一园子男人逃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