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个老破小，年代久远到名字都被模糊在了时光里。后来隔壁建了一个阳光菜市场，便久而久之被默认为叫阳光小区。

花坛里不见花草，而是开垦整齐，一块接着一块的菜地。总共有四个居民楼，最高五层，外表久经岁月蹉跎，早已斑驳，楼道狭窄，墙壁、住户门上重重叠叠贴满了各种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盖着红的蓝的广告印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甚至有些呛鼻。

林殃跟在风眠身后，他对于这样的居住环境没有过多的想法，毕竟他以前还住过渗水的地下室。

只不过，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风眠，神情略微怪异。

她真的，有两百万？

谁家大小姐不好好享清福来这种老破小受苦？

一时间，林殃甚至想出风眠被家族逼婚，为自由出逃，然后遇见前林殃遭骗的戏码。

不仅被人忽悠着结了婚，还被偷了从家里带出来的仅有财产。

最终忍无可忍，报了警。

突然，风眠停下脚步，扭身看向后面的林殃。

“你笑什么？”

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比自己矮上三阶的林殃，拧眉打量。

蹲傻了？

林殃眼神飘忽一瞬，这才发现自己被内心的想法逗笑，而且还笑出了声，引来了当事人的关注。

“呃……回家了，我高兴嘛……高兴！”

怕风眠不相信自己，林殃又紧跟着强调了一句，同时扬起大大的笑脸表示自己真的很高兴。

“……”

风眠不理解也不想试图去理解，她转回去，继续上楼，落到林殃眼里就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吁——

林殃小小的松了口气，立即正了正心思，否决刚才心中不切实际的猜测。

他真是八点半档肥皂剧看多了，就风眠这样式儿的，怎么可能是傻白甜女主。

强势的都让林殃不得不怀疑她拿了电视剧里霸总剧本了。

眼神里蕴藏着沉稳的利刃，带着与生俱来的寒意。

抬眼看见风眠快要同自己拉开一个楼层的距离，林殃忙两步并一步的跟上去。

一直上到顶楼，二人才停下脚步。

此时真正的站在了家门口，林殃心中一路的忧虑才渐渐消散去。

最起码他刚来的第一天不用露宿异世街头了。

一打开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有效的安抚下林殃在陌生环境下的焦躁。

尽管这个客厅他也只是待了小半天而已。

“咔哒”

风眠进了自己房间，她一走，林殃甚至觉得空气都流畅起来。

为了不让她丢下自己不管，林殃可以说是谨小慎微了，就连心中对风眠送自己进局子的怨念都尽数掩藏起来。

惹不起，暂时惹不起。

大致扫了眼房间布局，林殃确定了厨房的位置，迫不及待的直冲那个方向。

但事实却令他很失望，厨房有做饭的痕迹但不多。

甚至有些调料的瓶瓶罐罐上由于久不使用落了一层灰，摸起来还很粘腻。

这里面唯一看起来干净点的似乎也只有冰箱了。

林殃抱着满腔的希望缓缓打开冰箱门。

幸好，还有半袋吐司和一瓶尚未开封的酸奶。

他拿上“香喷喷”的吐司抱着酸奶，看了眼风眠紧闭的房门，最终锁定在与其隔了一个门的房间上。

这应该是个两居室吧？

林殃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打开那扇门，随之而来的是各式外卖经过混合发酵所飘散出来的异味

我艹……

林殃属实没忍住，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忙走进去打开窗户，接着翻出一个皱巴巴的大塑料袋，抖开把那一堆外卖垃圾全部装了进去，然后死死的系紧，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可憋死他了。

那个家伙是蛆吗？喜欢臭的。

林殃嫌弃的拎起大包垃圾，准备下楼扔了，回来的时候他就看见单元楼下不远处有一个小型的垃圾站。

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旁边也传来开门声。

风眠手里拿着空杯子，她看了眼林殃，以及他手中的一大袋垃圾，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林殃莫名有些尴尬，朝对方笑了笑，“我，我下楼扔个垃圾。”

“等等。”风眠叫住他，问道：“除了偷拿首饰，你还拿了什么？”

林殃心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想起灵体那两个鼓囊囊的口袋，当时匆匆一眼，他似乎还看见有一个腿露在外面的小人。

虽然没玩过，但是他见过猪跑，所以或许可能那是一个大多数小女孩都爱玩的芭比娃娃。

“芭比，娃娃？”林殃脑子一抽，直接开口反问出来，话都说出来口了，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这么说，不就代表是他偷拿了她的东西吗？

不对，也确实是他拿的。

但关键是这个“他”不是他啊。

林殃有苦说不出，脸上的神情更是千般变化，他抬眼看向风眠，企图解释道：“我没有拿，真的……”

好一场苍白无力的解释。

他都被抓进局子了，还搁这狡辩呢。

林殃顿感心力交瘁，最后禁声敛下眉眼。

风眠移开视线，径直走向茶几。

一个闲置的芭比娃娃而已，她还没小气到那个地步。

倒完一杯水回来后，她看了眼依旧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殃，道：“你要赔我一个。”

不小气是一回事，不吃亏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都报警了，风眠不介意新旧账一起算算。

赔，赔什么？

林殃立即回神，却只来得及看见被关上的房门。

他想了想，刚才风眠并没有否认芭比娃娃，那么她的意思是，自己要给她赔一个新的？

价值两百万的首饰不让他赔，反而对一个玩具这么上心。

林殃边思考边迈开步子朝大门走去。

虽然心力交瘁，但垃圾还是要丢。

可没走两步，那扇门再一次被打开，风眠递出来一张纸。

“这是欠条。”

林殃愣愣的接过，一张a4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两行字，能看出来是刚写出来的，个别字体的笔锋处还带着未干的笔墨。

待看清上面的数字后，他震惊的看向风眠，“一千一百八十万？”

怎么会变成这么多？这个数字是林殃奋斗几十辈子都不敢想的。

“失忆了？”风眠直直的看向他，破天荒地多说了几句，“加上前两次，你总共要还我一千一百八十万外加一个玩具。期限为一年，利息按照银行的来算。”

这个消息对于林殃来说无外乎晴天霹雳。

一年，一千一百八十万还有利息，林殃的心凉透了。

他倒希望失忆了啊！现在出门找个车撞一撞还来得及吗？

“我还不上……”林殃握紧手中的垃圾袋，僵硬的站在原地。

十年他卖卖命或许还能还上，一年他背叛国家法律都不一定还得上。

风眠闻言，微微歪头，平静的开口问他：“很难吗？”

“！”

“不难吗？！你很有钱吗？！你能赚很多钱吗？！”

林殃忍无可忍，但他发泄完的下一秒，便对上风眠平静的黑眸，那姿态好似在看杂戏团的小丑般，令他无地自容。

明明以前别人也对他有过这种眼神，他也早就练就了强大的心脏，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那个人变成了风眠，林殃会觉得很难受很羞恼。

她是真的有钱，而自己也真的是小丑。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敢偷拿，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风眠朝林殃示意着他手中捏紧的欠条，对于他突然而响起的喊叫声，没有做出任何除平静以外的表情，淡声道：“签。”

“我不签！”

“那就坐牢。”

“……我签。”

林殃也只是硬气一秒，他咬紧后槽牙，看了眼周围，一把抢过风眠手中的签字笔，气愤的签上自己大名，然后作势要将纸连同笔朝风眠甩过去，可触及到后者平静到发指的黑眸时，他怂了。

动作一顿，改为将纸笔拍到地板上，而后起身拎着垃圾，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彭——！”

关门的巨大声音响彻楼道，与之相连的墙面都似乎一震。

林殃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出门前还熊熊燃烧的怒火也瞬间熄灭，他转身盯着被自己重重关上的门。

玛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