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宫宴之事

岁除已至,因着太子死而复生,宫中喜气洋洋,大办除夕宫宴。

然而,清晨时分,龙涎殿却发生了一件“小事”。

按照宫规,今日清晨,皇帝与皇后应携各宫嫔妃,及皇子公主,齐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

可是,卯时已过,向来守时的宣崇帝,却未曾起身。

于龙涎殿等候的皇后,因担心龙体康健,遂入内请安。

只见,宣崇帝与一女子横躺龙榻,仍在酣睡。

太监总管颤声禀报:昨夜本应是陈御女侍寝,安姑娘奉太后之命,为陛下送参汤,而后……

精神亢奋的宣崇帝,直至丑时才停歇动静。

皇帝临幸女子,实属平常,自然无人敢多言……

午时刚至,寿安宫内。

精神刚好些的太后,听闻此消息后再度昏厥,此时方才转醒。

“哀家是让嬷嬷给皇帝送参汤,怎会是宁儿前去?”太后艰难地开口。

嬷嬷跪地请罪:“太后,奴婢昨夜偶感腹痛,碰巧遇到姑娘,她才替奴婢走一趟。”

皇后冷笑一声:“如此拙劣的争宠手段,当真是小家子气!大年三十,便迫不及待地爬上龙床!”

安宜宁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泪雨涟涟,脖颈上皆是承宠痕迹。

她愿意帮嬷嬷送参汤,只是想在陛下那儿讨个欢心,以便日后在东宫有人撑腰。

毕竟,太后年事已高,身体状况又一直不佳,说不定哪天就……

宣崇帝眉头紧锁,无奈开口:“事已至此,给她定个分位即可。”

“一个不知偏到何处的安家女,给个御女之位足矣。”皇后面露不屑。

“宁儿乃是哀家侄孙女,怎可如此轻贱!至少也得美人……”太后反驳,语气不悦。

就在此时,百里绥神情惬意地进入内殿,给太后请安。

“父皇,昨日在寿安宫,您便盛赞安姑娘生得貌美,原是此意,儿臣恭喜父皇。”

百里绥叹息一声,接着道:“虽说儿臣不应过问父皇后宫之事,但父皇龙心大悦,此乃大功。”

“儿臣以为,至少须婕妤之位,方可彰显父皇隆恩浩荡。”

百里绥话音刚落,只见皇后投来一道阴冷的视线。

安宜宁双手捂着脸,心中只觉悲痛酸涩,她想要之人,明明是太子啊!

宣崇帝面露喜色,“还是太子体谅朕心,那便封安家女为婕妤,封号……”

“父皇,”百里绥拱手打断,“后宫纯婕妤,按辈分为安姑娘之姑母,为表尊卑,安姑娘不宜有封号。”

宣崇帝龙体一僵,笑容渐渐收敛。

他全然忘记,还有一位纯婕妤……

姑侄同入后宫,虽不少见,但终究不光彩,尤其是极重伦理之道的晟朝。

皇后嘴角轻扬,起身道:“那臣妾恭喜陛下,安婕妤便安排在纯婕妤的春熙宫吧。”

纯婕妤在此位分上熬了一辈子,自己的侄女,一夜承宠,便一步登天。

奇耻大辱,不过如此……

请安结束,百里绥回东宫更衣,准备今夜宫宴。

“琼华宫如何了?”她坐在金辇上随口一问。

高寅躬身回禀:“尚衣局前两日已为云贵妃裁制宫装,头面首饰等皆是最新的。”

百里绥叹息道:“说是宠妃,出了冷宫几日,也不见父皇过问一句,甚至一步未入。”

后宫宠爱,不过色衰爱弛而已……

片刻后,明德殿内。

百里绥看向天枢与高寅,忽然开口问道:“孤为何要将安氏推到婕妤,你们可知晓?”

天枢面露迷茫,轻轻摇头。

高寅低声道:“纯婕妤柔弱,心系陛下,对太后言听计从,以致静乐公主性情如此。”

“唯有让纯婕妤对陛下与太后,彻底失望,才可清醒。殿下,应是想救静乐公主一回。”他轻声分析。

百里绥颔首,“孤既想助皇长姐脱离苦海,亦有事要其帮忙。”

如此懦弱的金枝玉叶,她看着实在心烦。

更重要的是,沈国公府,已经连续有两子死于非命,沈世子不可再命丧刺客之手。

沈怀庭重色,死在女人身上,为最佳结局……

须臾,百里绥更衣完毕,高寅进来禀报:“殿下,太后方才赏了安婕妤,诸多助孕的汤药。”

“太后这是期盼安婕妤怀上龙胎,或许可代替孤的储君之位呢。”百里绥打趣道。

“殿下放心,后宫再也不会有一位嫔妃遇喜,除非混淆皇家血脉。”高寅低声禀报。

百里绥嘴角微扬,眼神中透着愉悦的光芒。

凌肃办事向来严谨周到,她只是随口一提,后宫无需再有皇嗣出生,仅此而已。

后宫女子永远不会断,直接从源头下手,永绝后患。

六弟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很快便会病逝。

九弟已废,不足挂齿。

还有三位皇弟,若是乖顺,留下一命未尝不可。

如若不然,全部塞进皇陵地宫!

至于三哥,即便身子痊愈,亦无需担心,她自十二岁便知晓。

一个因胎内受伤,天生不能人道的男子,自然与皇位无缘……

夜幕降临,麟德殿内。

一袭玄色绣金蟒袍的百里绥,端坐于首位,面色沉稳,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四五日便瘦掉一圈的九皇子,低垂着头,精神恍惚,坐于她身侧。

至于百里月,则因“突发急症”,即日起暂居公主府,不见任何人。

“恭迎太子殿下安然回宫,太子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拜见皇帝与皇后娘娘后,齐齐恭贺太子。

而太后,突然病倒,无法起身。

百里绥轻言免礼,目光扫过殿中盛装出席的各位妙龄女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此时,她心中无奈叹息,真恨不得自己是男儿身,尽享齐人之福。

她的目光与苏景辰交汇,微微颔首致意,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她又看了一眼云贵妃,华丽朱红宫装,也无法掩盖其沧桑容颜,终究是受了磋磨。

“臣弟见过太子皇兄。”

即将十五岁的七皇子,十二岁的八皇子,四岁的十皇子,恭敬行礼。

“三位皇弟免礼,一年未见,你们都长高了不少,”百里绥笑了笑,“尤其是十弟。”

“给太子皇兄请安。”几位妙龄少女微微福身。

“几位皇妹,许久不见。”百里绥面带微笑。

皇妹太多,她依然无法完整认出,除了比她小十岁的十一皇妹。

因着沈怀禹离世,宣崇帝特意准允了沈丞相父子无需出席宫宴。

然而,静乐公主却独自前来。

未满三十的女子,脸色憔悴,眼神空洞,静静地垂头端坐。

百里绥瞥一眼纯婕妤,这位年近五十的嫔妃,目光一直落在宣崇帝身上。

高寅话语过于客气……纯婕妤哪里是柔弱,分明是愚蠢!

生母懦弱无能,沉溺情爱,唯一的女儿,却因顾念母妃,饱受摧残。

觥筹交错中,千金闺秀们,纷纷献上才艺。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应接不暇。

所有人的目标仿佛一致,含羞带悦的目光,皆落在太子身上。

待数位闺秀展示才艺后,景岁起身轻言:“臣女愿献一曲,愿太子殿下,万事无忧。”

“景岁琴技无双,将孤的九霄环佩取来,孤要与之共奏一曲。”百里绥眉目带笑,开口道。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太子殿下,这是又看上了苏家的二姑娘……

一曲《高山流水》缓缓流出,景岁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百里绥身上,只觉此生无憾。

殿下应是听说了近日太傅府之事。

百里绥与景岁相视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傅虽离世,景辰却是太子心腹,景岁已然十八,自然为长安世家,争相迎娶的宗妇。

短短几日,太傅府的门槛,几乎已被踏破。

即便推脱一时,然时间过久,终归对景岁名声不好。

既然如此,不妨让世人知晓,景岁或为太子中意之人。

哪怕日后,她的身份清明,大不了被世人冠以,男女不忌、有磨镜之好的帝王便是。

反正,自古以来,九五之尊,有几个没有些许怪癖的。

琴曲结束,百里绥举杯与诸位大臣共饮。

突然,她轻闻酒香,心中只觉愈发可笑。这是哪位自寻死路之人,竟敢给她下药。

宫中禁药,合欢散……

百里绥佯装饮尽杯中酒,却暗中自袖口倒掉。

看来今夜,又要大开杀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