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太后崩逝
宣崇十九年,正月初一,丑时已过半,明德殿内一片寂静。
“殿下,太后崩逝,消息暂未传出寿安宫。”高寅硬着头皮,叩门禀报。
良久,自寝殿内传出一声略显沙哑的声音:“半个时辰后,再合宫报丧。”
“奴才明白。”高寅躬身退下。
殿下尚未尽兴,太后崩逝的时间有些过早,且需稍等片刻。
半个时辰后,寅时已至。
百里绥刚刚结束了一场欢愉,简单地沐浴后,正站在榻边,由天枢侍奉着自己穿衣。
“无需穿戴整齐,皇祖母于深夜骤然崩逝,孤悲痛万分,仓皇起身,便急速赶往寿安宫。”
“是……”天枢正低着头,为百里绥缠着裹胸,闻言,轻声回答。
“缠得再紧一些,”百里绥摸摸他的头发,语带笑意,“穿衣有些明显。”
天枢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垂下头,“如今天寒,殿下需着大氅,如此便不会明显。”
“殿下,”他略显羞涩地开口,“昨夜属下不太熟练……不知,可有扰了殿下的兴致……”
百里绥闷笑一声,“虽然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后来……孤觉着甚好。”
“天枢啊,至于位分……”
“殿下,”天枢突然跪地叩首,鼓起勇气打断,“属下不想要任何位分,求殿下恩准。”
“为何?”百里绥面露不解。
天枢犹豫着开口:“殿下登基后,若是册封……属下只能位于后宫,无法再贴身保护殿下。”
百里绥轻叹一声,这也是她之前纠结的问题。
“起来吧,此事暂且不提,待孤登基后再议。”
“谢殿下。”天枢起身,继续为百里绥穿上黑色蟒袍。
他不在乎任何名分,能得殿下一夕恩宠,已是此生幸事。
况且,殿下已将储君梓宫赐予他,能与殿下同葬皇陵,无需在意其他。
寅时三刻,寿安宫内。
安太后被宫人收拾得衣衫整齐,原本枯槁的面容,竟有一丝红润,仿佛安然沉睡。
“昨夜太后还好好的,为何会骤然崩逝!”宣崇帝满脸悲伤,怒斥道。
一名嬷嬷跪地禀报:“陛下,此事事关太后清誉,奴婢等不敢妄言……”
“快说!此时仅有朕一人,有何说不得!”宣崇帝压低声音吼道。
“陛下,太后昨夜忽然起了兴致,召来公子伺候……奴婢发觉不对,进来查看时,太后已经……”
嬷嬷声音颤抖,接着道:“奴婢赶忙传来太医,却已回天无力,未免太后清誉受损,那名公子已被绞杀。”
此时,宣崇帝已经完全愣住。
他的母后,竟是如此荒淫无度,甚至因此命丧榻上……
无需言明,母后这般年岁,必是服用药物助兴,才致身子掏空。
“母后在行宫……也是如此?”宣崇帝一字一句地挤出口。
“是……太后豢养不少俊美公子,时常召来侍寝。”嬷嬷颤声回道。
赵珅躬身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各宫嫔妃与皇子公主皆已到来。”
“太后,年事已高,为晟朝祈福,殚精竭虑,不幸崩逝,即刻敲丧钟。”
宣崇帝闭上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悲痛。
少顷,寿安宫内跪成一片,哭声此起彼伏,悲痛万分。
“太后……”
“皇祖母……”
皇后跪于正前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心中是既遗憾又畅快。
她那两个可怜的儿子,是宣崇帝起的杀心,却与太后脱不开干系。
百里绥跪于皇子公主们前方,肩背挺直,微微垂头,脸色凝重,表面带着一丝悲伤。
正月初一,大雪纷飞,又正处休沐时期,明明可以好生歇息,偏偏要跪在这儿装哭。
她的思绪万千,一时纷飞至几个时辰前。
与裴时骁那个莽夫相比,天枢才是最适合侍寝之人。
体力甚好,却温顺听话,榻上全心全意地伺候,只顾及她的感觉。
天潢贵胄,东宫储君,未来的九五之尊,无论榻上床下,自然皆由她自己全权掌控。
“太后崩逝,应以国丧之礼,告慰太后在天之灵。”宣崇帝悲声道。
百里绥回过神来,说道:“皇祖母崩逝,自然须国丧。然晟朝百姓已为儿臣守了一年国丧,若再行一年,恐影响百姓生活。”
“儿臣建议,国丧期一月足矣,儿臣愿替百姓,为皇祖母守孝一年。”
百里绥言辞恳切悲伤,好一副贤孙模样。
“陛下,太子殿下体恤百姓,又对太后孝心可嘉,实乃万民楷模。”太师附议。
“微臣附议。”户部尚书奏禀。
随后,又有多位文武官员,纷纷附议太子之言。
正月初一,卯时,太后崩逝之事正式昭告。
皇家孝子贤孙,文武百官,天下万民,为太后服国丧一月。
直至正月初十,太后梓宫终于送至先帝皇陵地宫。
午时过后,未央宫内。
“太后崩逝,是否与你有关?”皇后突然发问。
“母后,话不可乱说,孤对皇祖母可是一片孝心,倒是母后,多年来欲除之而后快。”
百里绥端坐于凤椅上,眉目带笑地看着立于殿中的皇后。
皇后深吸一口气,“此事作罢!你到底对稷儿说了什么,以致他如今对本宫如此冷淡。”
百里绥略作思索,“只是日日在他耳畔重复,母后厌恶他,利用他,故意将他养废……”
“你胡说!”皇后怒声喝断,“本宫爱稷儿,怎会厌恶利用!稷儿最懂本宫的慈母之心,断然不会相信!”
“信不信是九弟之事,孤只是日日不断告知,如同当年,母后一遍遍说爱孤一样。”
百里绥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皇后阻拦。
“本宫不管怀禹是否为你所杀,但适可而止!怀庭绝不可再出事!否则,沈家会与你同归于尽!”
百里绥轻轻摇头,“母后,沈丞相绝不会拿沈家全族,近千人性命,为自己儿子报仇。”
言罢,她微微一笑,径自离去。
更何况,她只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而已。心虚的是沈丞相……
百里绥刚行至未央宫外,竟突然遇到了静乐公主。
“参见太子殿下。”
“皇长姐无须多礼,”百里绥扶住欲下跪行礼的静乐公主,“私下无需行此大礼。”
“皇长姐是来寻找母后?”她退后一步,随口一问。
“是,我来求见母后……”静乐公主低声回答,“想请母后,为母妃调换一下宫殿。”
百里绥明白过来。纯婕妤和安婕妤不和,让女儿来求皇后……
“皇长姐,此时梅园的梅花,开得正盛,不知可否陪孤共赏梅花,品杯梅花茶?”
静乐公主似乎有些惊讶,竟怔愣了一瞬,而后赶忙点头:“当然可以,承蒙太子殿下相邀。”
少顷,梅园的暖亭中。
“听闻,安婕妤颇为受宠,即便国丧期间,也是随侍父皇。”
百里绥一边为静乐公主斟梅花茶,一边随意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静乐公主双手接过茶盏,“安婕妤年轻貌美,自然得父皇圣眷。”
百里绥微微颔首,“安婕妤不过二九芳龄,比父皇年轻三十余岁,得宠不足为奇。”
这位安婕妤,确实有几分本事,竟让父皇这位孝子,不顾国丧,日夜让其随侍身侧。
昨夜,甚至偷偷宠幸之……
二人也不怕太后从梓宫内爬出,掐死他们。
“怎么?安婕妤惹到你母妃了?”百里绥问道。
静乐公主苦笑一下,“没有……只是母妃见其日日伴驾,心中酸楚,想要挪去安静之地。”
百里绥:“……”
纯婕妤比父皇还要大一岁,五十多岁的人,还沉迷于情爱,拈酸吃醋!
如此便罢,竟还让亲生女儿,为此等小事,承受皇后磋磨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