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抱紧电线杆，抓稳篮子，奶奶去去就来。”

余朝朝乖巧点头。

小手遮阳，目送她奶奶气势汹汹走起，百无聊赖的在麻将馆外面等着。

她奶奶会狠下心来吗？

梁二舅奶在牌桌上赌红眼，听到梁大妹的质问头都不抬。

“你自己乐意给关我屁事，钱花完了，想算账找你弟去，碰！东风！”

满腔怒火被反弹回来，梁大妹心里憋屈。

麻将馆里乌烟瘴气，噼里啪啦的洗牌声、叽里呱啦的吵闹声，眼看梁二舅奶埋头在牌桌上，不放心朝朝一个人在外面，她果断走人。

就当那些钱喂了狗！

总不能和梁二舅奶撕破脸，还有一群孩子等着她带。

“奶奶。”余朝朝见她眼眶发红，有点担心。

梁大妹一言不发的抱起余朝朝，走着走着忽然坐在马路牙子上掉眼泪。

不仅被骗钱骗感情，回去还得被死老头子笑话不长脑子。

（余大炮：我哪敢……）

余朝朝托着下巴蹲在地上，陪奶奶发泄情绪。

“小朋友，你们遇上什么难事了，老姐妹别哭，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路人围过来，看她们这样子纷纷表示关心。

梁大妹回过神，看见围过来的人十分不好意思解释。

余朝朝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因为我奶奶的粽子没人要，她伤心了。”

梁大妹顺着梯子往下爬，点点头。

闻言，一个面善的大妈去翻放旁边的篮子，好言安慰。

“没多大事，这东西放的久，卖不出去不碍事，老姐妹，粽子多少钱一个，我给你帮衬生意。”

梁大妹呲着大牙傻乐，什么狗屁骗人骗感情的二弟妹，通通滚一边去，赚钱最重要。

“十……”十块全拿走。

“哈哈哈！是你们！在这里卖粽子！我就说别太装嘛，省下那张车票够你们吃一个星期了。”

在公交车上发生过争执的年轻女人挤到旁边，脸上满是看笑话的嘲讽。

余朝朝眨巴眼睛，单纯无害，奶乎乎道：“姐姐，好有钱，这点粽子随随便便拿下。”

年轻女人挺起胸脯，冷哼一声，“那是当然。”

指向篮子。

“我全包，多少钱？”

余朝朝伸出一个巴掌，惊喜满满道：“只要五十，姐姐好有钱哦！”

年轻女人猛吸一口凉气，“五十！抢银行去吧你！”

面善的大妈堵住她去路，“看起来也就普通人家的水平，这么张狂，不就是五十，我买！”

“你！”

大家纷纷嘲笑年轻女人脸大又没真本事，随即迎来她大喝一声。

“用不着你来买，加五块，都给我！”

梁大妹双手奉上，“给你了，谁来抢都不好使！”

面善的大妈是好人，要坑就坑这种奇葩。

年轻女人提着篮子，犹如胜利的公鸡般扭着屁股离开。

人群散去，梁大妹往面善的大妈手里塞一根粽子，感谢道：“老姐姐，谢谢你，一点小心意。”

“诶，好好好。”

梁大妹数着热乎的五十五块钱，雨过天晴了。

“朝朝，我们逛商场去！”

余二炮两口子每年都到市里玩，余二炮媳妇总挑梁大妹在的时候大肆吹嘘市里风光无限好，就仗着梁大妹不识字，去不了市里。

既然都浪费车票来了，当然好好享受。

她们去市里最大的商场，在那里看中了一条粉白色小裙子，一双黑色小皮鞋。

梁大妹仿佛看到余朝朝穿上后漂漂亮亮的样子。

然而，掏空梁大妹的钱袋子都买不了。

逛一圈商场，梁大妹发横财后躁动的心冷静许多。

五十五，不值一提，就够在市里最大的商场买一块据说是出口的布条子。

“朝朝，奶奶穷得很！”

“奶奶不穷！”

余朝朝偷笑。

你呀，就等着杨家村路口的市场建好，再过几年新区成立，市场打出名声，一铺难求，坐在家里就有钱从天下掉。

坐公交车到镇上，家里有烧鹅就没买菜，直接回家。

路过小卖部正是一天生意最好的时候，一群没事干的老头在门口切磋棋艺。

梁大妹没看到余大炮念叨几句，“奇怪，天天见他没事就跑这下棋，这回没人了。”

小卖部老板娘笑笑，“是啊，本来好几个人等余叔来下棋，没想到一天看不见人。”

说话间，里面的电话响了。

小卖部老板娘接上电话就笑，对着往家走的梁大妹招手。

“余婶，你二儿子！”

“来喽来喽！”

梁大妹抱着余朝朝飞奔回来，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挂了电话。

“儿子！”

“妈！”

余斌还是忍不住想跟余大炮炫耀的小心思，他知道，这时候他爸应该像往常一样在小卖部门口下棋。

“我碰上贵人，挣了不少，我琢磨着有五万多，我爸他……”

“诶呦喂！儿子，你有出息了，这么能挣钱，你爸一辈子积蓄都没你的多。”

梁大妹夸人毫不吝啬。

余斌喜笑颜开，自尊心得到大大的满足。

梁大妹把余朝朝抱到椅子上，“朝朝，和爸爸问好，你爸有钱了，他能给你买天上飞的地上游的！”

余斌：“……”

不，我不能！

余斌对女儿的态度敷衍至极，“余朝朝，我听别人说你三岁了还得喂着吃饭，长不大是不是？还有我说你啊……”

余朝朝：“爸爸，你没有奶奶厉害，奶奶一天能挣五十五。”

余斌下意识应道：“才五十五，我这次挣了五万多！”

余朝朝掰着手指头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们在我生日前两个月走的，加起来五百多天，五万块的话也就是……”

呀，竟然超了！

不过，余朝朝很能糊弄人，“爸爸，我算好了，你一天挣的没有奶奶多，连比爷爷还弱的奶奶都不如。”

余斌不相信！

五万块已经很多了！

可他自己掰着手指算不出来！

“你，你……”

余朝朝听着电话那头忽然加重的喘气声，调皮的挑了挑眉毛。

“爸爸，我听说有人在污蔑你不养老人不养小孩，自己跑到外面过好日子。”

名为真相的箭，射中余斌膝盖。

他确实不想回去，有这么多钱够他折腾了。

余大炮蛮横专制，村里人愚昧无知，哪能比蓬勃发展、欣欣向荣的大城市好。

余朝朝冷冷发笑。

前世她爸妈拿着这笔钱过了一段好日子，然后就赔得血本无归，背负债务。

起初是有选择的留下，后来颜面扫地没脸回家，一儿一女留守老家。

余朝朝高中毕业去打暑假工，住在一起才明白父母长久以来的窘迫。

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了亲戚眼中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养家还往外拿钱的无良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