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斌笑得喘不上气，手抖，不听使唤，饭都吃不下去。

余朝朝无意间看到报纸封面，咯噔一下，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尘封着的记忆就此打开。

这期报纸一直留到泛黄，她上小学都还能看到。

就因为余二炮在这期间受了伤，身体一蹶不振，最后辞了工作回家养病。

导致了她爷爷更加不留余地的补贴，从而与家人的关系达到冰点。

余朝朝点点头，总算把想不明白的事捋顺。

和这一次的走运不不同的是，跟薛老拐同去的还有其他几人，组织者是余二炮。

却发生了意外，多人受伤，赚的不够赔的多。

所以薛老拐根本就没钱娶媳妇，还背负上了债务。

她捏着报纸扔到一边，把眼神投向余大炮。

这事，必须得提一嘴！

“爷爷？”

“你要吃肉？”

余大炮筷子正好落到一大块肥肉上，听到余朝朝声音即刻止住，问道。

余朝朝对大肥肉露出恐惧，摇摇头。

不要！

“爷爷，捕蛇那么赚钱，二爷爷不会也想去吧？”

余朝朝试探性暗示道。

“你二爷爷……”

余大炮不敢说，自从那件事后余二炮见他就躲，兄弟俩已经很久没有说上话。

余大炮沉思片刻，郑重其事道：“我到时候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跟他说清楚！”

余朝朝姑且对他这番话抱有希望。

那就看着吧。

报纸上刊登着收获了丰厚奖金的卖蛇人，身边又有薛老拐这种确实从中获利的人，附近几个村子掀起一股捕蛇热。

天不怕地不怕，只想从中赚取第一桶金的年轻人；

负担重，指望能靠着改善生活条件的中年人；

没几年活了，想发挥余热补贴儿孙的老年人。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呼朋喊友，一个个开始忙碌起来。

余斌这种公认的废物都被喊了几次。

余斌当然不会去。

他胆小怕死，很惜命，却又想探探自己能在队伍里发挥的作用。

那人竖起大拇指笑着恭维，“你是这个！肯定分去抓蛇！”

“滚——”

余斌再没脑子也知道这不是好差事！

那人讪笑，也不纠缠拍拍屁股就要离开余家，“你这人真是不识趣！”

不识趣！

余斌气成一头红眼公牛！

这时，余大炮表情不是很好的从外面回来，对着无所事事的余斌就是一个白眼。

他不得劲。

他想跟余二炮说几句注意安全，不要贪图眼前利益，却连人都没看到。

余二炮仿佛有预知能力似的，即便每天去农具店上班都总能巧妙避开他。

小卖部这边，聚集着一堆人。

身为村子的情报中心，这里总能有着最新的消息，比如拉入合伙进山捕蛇。

余二炮媳妇饭也不做，家务也不干，就守在小卖部。

一心想做二道贩子，靠着别人出生入死捞一笔，但，没人是傻子，不愿意搭理她。

她正在小卖部门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地推销。

大家心思不在她身上，回话都是敷衍了事。

余二炮媳妇眼睛骨碌碌，便说起忽然往她家凑的余大炮。

“我男人大哥特地跑来家里说，不让我们干这发财的买卖！”

“诶呦喂！当初发财都没带上我们这些兄弟家的，现在反而有脸拦着我们发财！”

这些埋怨的话引得某些人侧目，有人酸溜溜道：

“他余大炮不缺钱，杨家村路口的铺子够他吃一辈子！人家怎么可能稀罕我们这点钱！”

立马又有人接上，“对啊，像他那样的底气，谁还去冒这风险！”

都不是傻子。

十有八九会丢性命的事。

倘若不是想铤而走险发财，没人会去。

余二炮媳妇借着埋怨余二炮的机会，拉到了几个肯跟她说话的人。

她张口正要忽悠人，只听远处的村口传来一阵响动声，将所有人注意力吸引过去。

在家里的余大炮父子也听到了动静。

“救命啊——”

“快喊救护车！放血……截肢……保住命再说，人要活不了！”

“孩子爸！”

求救声，哭喊声，撕心裂肺。

余大炮眉头一皱，快步跑出门，余斌紧随其后。

余斌：“怎么回事？”

余大炮抬手，“别说话！”

千万别是他二弟！

余斌心有灵犀道：“不会是二叔吧？”

“收声！”

余大炮听了觉得晦气，用眼神在骂人。

“我去看看！”

扔下余斌，他大步向着声源处赶去。

到了地方，他扒着最外围的人往外扯。

“是谁？”

“啧，王大明咯，别人都是拉帮结伙干，就怕有个万一，他不想跟人分钱，自己一个人去，出事了吧！”

余大炮深深呼出几口浑浊之气，只要不是他二弟就好。

落后几步的余斌，撇撇嘴。

二叔没遭报应，就让人很不爽！

余二炮媳妇挤在最里面，刺耳的声音响起。

“夭寿啊！就算人命保住胳膊也没了！这算什么事！都怪那薛老拐蛊惑人！我看他就没安好心！谁有发财的路子不藏着掖着，他就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

与她隔着一个胳膊就是薛老拐新媳妇，翠花婶子。

翠花婶子听到抬手就对着她脑袋猛敲。

“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你算什么东西！”

“诶呀！你还动起手来！”

余二炮媳妇气愤的嚎叫。

其他人把她们拉走到一边，这时候谁都别想耽误了救人的大事！

救护车来的及时，把王大明抬上担架时还没毒发。

这条人命还能救。

王大明的爸妈和老婆孩子哭喊着上了救护车。

人走后，很多人唏嘘起来。

“只看到薛老拐赚到钱，娶了寡妇做媳妇，这次总看到中间的凶险了吧！”

“千万别要钱不要命，人没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

“那些年轻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恨不得满山遍野都是毒蛇让他们发财！该！这次长记性了吧！”

余大炮回家前，拉住跟翠花婶子扯嘴皮的余二炮媳妇，再次郑重其事的交代。

“今天你看到这出，回去好好跟老二说！千万不能让他去干这种活！”

“要你管！”

气头上的余二炮媳妇对着他张牙舞爪。

等晚上吃饭，跟余二炮说起这事却也是有着同样的态度。

“孩子爸，看看王大明那样，你可不能犯傻，没了你以后阿鹏谁管！他初中都还没毕业！他几个嫁得远远的白眼狼姐，可不会搭把手。”

余二炮吃着饭敷衍点头。

这其中的凶险他一清二楚。

可在想发财的人眼里，自己绝不会是倒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