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苏绾几乎没怎么睡。

清晨醒来，苏绾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她发誓再也不在晚上胡思乱想了，绝不。

顶着重重的脑袋她朝着女学去，想来今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到了女学，上次那个女学究杨氏已经等在那里，一身青色衣衫素净，虽然年龄稍长，却带着书卷气看着温柔笃定。

“苏姑娘。”杨学究客气。

没想到宫里会让如此年轻的姑娘主理女学，想来也是因为高门贵女，因着家里的缘故吧。不过上次见她就觉得她稳重少语，也不知道内里有多少才干。

杨学究想着，今日只得再应付一番，就如这些年应付贵妃一样。

想到贵妃那日来，知道这位就是将家里赏赐变卖充作军饷的苏绾，杨学究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只盼着苏绾不是为了权势谋取私利的。

“女学究好。”苏绾客气的行礼。

再看一眼女学，大概是学究知道自己要来，特意放了几盆花，倒是有心了。

只是女学如今的问题可不是几盆花能解决的，想到这里苏绾越发头疼了。

“听闻苏姑娘要来，便将这些年女学的重大事件，还有学生类别，名册，收支都准备好。”女学究照本宣科。

苏绾点点头，示意璞玉收下。

随后与女学究朝里走了会路，苏绾恭敬说，“旁的其实也无甚好看的，学究，这几日可有人来过？”

杨学究奇怪，一般打了招呼要来的，也无非草草看过就走了，苏绾这样问倒像是心里有了疑惑。

“那日姑娘走后贵妃来过二次，循例看了方才那些。女学生们少，其实无甚特别。而后还有个夫人来过，就是昨日，问了许多。”杨学究细细回忆。

“她说是程家的夫人，问的很细致，就是练的哪家的字帖都问。”

是谢淇。

苏绾心中高兴的止步，面色上却不着痕迹，大概是自己那日说的话她听进去了。

我就知道，她是学识渊博的，只不过困于内宅一时间被束缚利用，道理只要她冷静下来是听得懂的。

而后苏绾细细查问了当日的情形，“她可说过还会来？”

杨学究摇摇头。

“她是谢氏之后，我欲让她来教授女子经史子集。”苏绾解释，“不过她还没答应。”

杨学究马上眼睛亮了，谢氏？

“姑娘说的是陇南的谢氏？”

看着苏绾确定的表情，杨学究马上回忆那日自己的所言所行，“谢氏家学渊博，从前朝就是出太傅的大家。我道那夫人言谈分寸怎得那般，原是我目浊了。”

若是苏绾当真能请来谢氏教授，真是诚心要做好的，这会子，杨氏对苏绾高看了许多。

苏绾笑了笑，“看来我还要再去一遭，她能来看，说明动摇了。”

“女学若得谢淇相助，会有助益的。”

从女学出来，苏绾就径直去了程家，给程家送了拜帖。

很快与谢淇见面了。

不过程家此刻热闹的紧，谢淇看着憋着委屈与程洺说话。苏绾觉得自己来的不巧，又觉得似乎也来的巧合。

不等苏绾开口，程洺抬了抬眼皮就看到她，又看了看谢淇冷讽，“我竟不知道，你能与她有什么纠葛？”

“可是蠢？”

谢淇不语，憋着口气，亦知道苏绾今日的来意。

苏绾礼数周到的对着程洺施礼，“太子侧妃安好。”

又对着谢淇一礼，“程夫人安好。”

“你来做什么？可是来见程濯的？”程洺故意问，一句话不仅问了苏绾，更是刺了谢淇。

苏绾见无人让她落座，便径自走到谢淇一侧的座位落座，上座的程洺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苏绾客套，“我是女眷，自是来寻女眷，与爷们儿什么相干？”

程洺被她怼的无话可说，瞥了她一眼，“怎么，想让谢淇给你的女学免费做工？你赚了名声，我程家有什么？”

谢淇愣住，此事她从未与旁人说过，她怎么会知道。

“你怎会知道？”谢淇马上警惕，不难猜到，大概是家里出了内鬼的缘故。

苏绾起身，又对着程洺一礼，“程家事又与侧妃你何干？你已经嫁到东宫了，好好操心东宫的事吧。”

程洺气的站起来，斥道，“你！”

“女子嫁入从夫，侧妃今日怎的还做起了程家得主。便是身为三皇子正妃的程家嫡女，也未见的有侧妃你这般气势。”

“绾绾若有开罪之处，还望您见谅。”

“不过如今沈柘效忠了太子殿下，想来便是你告状，太子殿下也不会为了这些微末小事来处罚我。您说呢？”

程洺此刻已经气的眼球凸出，那日在万贵妃处不能如何，今日还不行么。

她气势汹汹的冲下来，看了看谢淇，倒是低眉顺眼，又看了看苏绾。顿时一肚子的火无法可撒。

“你不过是苏家独女，也敢讽刺与我。那日贵妃殿里我不能如何，今日还不能？”

“如今你在我家，还敢斥责我，拿太子压我？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程洺怒斥，却见身旁的几个婢女上来。

谢淇吓得不行，偏偏这会儿子家里只有他一人，她不过是程家儿媳妇怎么拦得住太子侧妃呢。

此前程濯就交代过，程洺此人睚眦必报，叫自己躲着点。今日躲无可躲，苏绾若是在程家被程洺打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淇急的快哭了，上去拉住程洺的手劝，“她终究是客人，不能打啊！”

程洺哪里听得进去，一把甩开谢淇的手。

苏绾丝毫没有半分惧怕，看着几个粗壮的婢女冷声问，“我看你们谁敢？”

“都掂量掂量你们的骨头够不够重，我是苏承峘独女，是沈小侯的未婚妻。是万贵妃的内侄女，今日就是太子赵景来了，也不敢随意掌掴！”

几个婢女马上就怯了。

说到底程洺只是侧妃。

“你们，你们，放肆！”程洺气恼，苏绾太不将自己这个侧妃看在眼里了，她知道赵景对她有情义，拿出这么多人来压自己。

若自己是太子妃，今日打了就打了。

程洺上前，已经被气晕了头，抬手就准备朝着苏绾的脸上招呼。

苏绾没想到程洺这一世竟弱了许多，竟真的要打自己。苏绾暗思，有本事你就来，你若敢，我便叫你日子更难一些。

只是程洺的手停在半空，没有落下。

“侧妃娘娘，失态了。”

顺着声音，苏绾看去拽住程洺的手的是沈柘。

“你怎得在此处？”苏绾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