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珍艰难咽下玉米糊糊，粗糙的卡着嗓子疼，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她哪里受过这种苦，偏偏她看着她爹娘碗里的饭还不能挑剔，他们比自己的更糟糕，都不见一点油水了。

她好馋啊，好想吃鱼香肉丝、糖醋排骨……

她想天天喝酸奶，还不舔盖！

她皱巴巴的脸看起来有点喜感，王凤霞还以为闺女是嫌弃，虽然的确是八九不离十吧。

王凤霞起身，悄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碗，里面的肉香立刻冒了出来，“贪吃的丫头，就一天不吃也耐不住。”

她叹息一声，从碗里挑挑拣拣，找了一块大的肉，放到了闺女的玉米糊糊里，又看了看大队长，忍着心疼，找了个肉沫沫给他。

她正要收走离开，看到白珍珍眼巴巴的样子，咬了咬牙，不舍地再次从碗里拿出一块大的，“最后一块了，少吃点。”

好歹是个肉，融入了玉米糊糊里，虽然还是辣嗓子，到底有味道了。

白珍珍看着王凤霞碗里空空如也，“妈，你也吃点啊。”

“吃什么吃，你哥回来怎么办呦。”王凤霞喝着自己的粥，不在意的挥挥手。

白珍珍喝着粥悄悄试探，“妈，你手艺这么好，去城里卖一定赚钱。”

王凤霞眼角肉眼可见的得意飞起，“你妈这手艺可是传自你姥姥的，去国营饭店当大厨都够资格了。”

说完后意识到女儿话里的不妥，她谨慎看了一眼大队长，“珍珍，你是不是被带坏了，投机倒把的事情可不能做。”

大队长不发表言论，吃着自己的饭，王凤霞见状松了一口气，“虽说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形势，你可不能走了歪路。”

“那咱们日子全靠种地能行吗？”

“什么话！”大队长吹胡子瞪眼，“嫌你爹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珍珍想要解释。

大队长却不给机会，他起身走开，完全不想接这个话茬。

白珍珍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干脆先去洗漱。

脸盆中央大大的双喜映照出了白珍珍那个大脸，水的清澈还显现出她脸上的油光。

狗不嫌家贫，珍珍不嫌脸大，她赶紧去洗了了洗，把那层水光洗掉。

今天走了这么一点路，整个人都有点疲惫，她之前虽然宅，也从来没有这么累。

身上的汗味太难闻了，她赶紧烧了一点热水。

她蹲在灶台前面，拿着柴火往里添。

像什么打不着火之类的窘境倒是没有发生，之前白珍珍睁眼闭眼就是设计图，不代表她没见过电视剧的大锅灶，也不代表她不会用，就是烟有一点点大而已。

简单的砖砌成了四四方方的，最顶上有个大锅，

整个厨房乌烟瘴气的，第一受害者就受不了被呛了好几口。

王凤霞闻到烟味，赶紧过来，“哪里着火了？珍珍，你怎么在这，伤到没有？”

她把闺女拉到一边，细细检查，安然无事，这才放心。

整个厨房现在到处是浓浓的烟雾，王凤霞被呛的咳嗽出来，赶紧打开窗户。

她忍不住念叨，“这种小事让妈来，你净添乱了。”

王凤霞念叨到一半，陡然尖叫出声，原本放着大堆柴火的地方，少了一个小尖尖，“你这孩子，哪里用的上这么多的柴火，都够咱家用一个月的了！”

白珍珍有点局促，弱弱出声，“我只是想洗个澡……”

王凤霞心疼看着自己家的柴火，有心想要说几句，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色厉内荏想要张嘴说几句，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不逢年过节的洗什么澡！”

“我身上都有味道了……”

“就你挑剔。”

王凤霞念叨着，但是手上动作没停，还是老老实实的烧起了水，还把白珍珍赶了出去。

等到水烧完了，王凤霞还要留下帮忙洗澡，吓得白珍珍赶紧把她赶出去。

王凤霞还不乐意了，“你都是妈生的，还害羞什么。”

这哪里一样……

王凤霞叮嘱几句，看闺女拒绝意味只好悻悻离开，“珍珍，今天这事你也别怪你爸，之前你说要养鸡赚钱你爸不还是给你带了两只，最后你也没管。”

“你爸还是大队长，得做好带头作用。”

白珍珍不断“嗯嗯。”

白家没有洗澡间，所谓的洗澡无非就是用热毛巾擦拭身体。

虽然简陋，好歹能清洗掉身上的汗液了，白珍珍也不挑剔，她小心翼翼避开身上的擦伤，还有额头的肿胀。

她洗漱完一身清爽，整理好了盆，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屋子并不大，床就占据了快一半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小的写字桌，上面凌乱放着纸和笔。

还有三毛钱。

纸上歪歪写着一些字：珍珍，拿钱去买点吃的。

白珍珍拿过纸条，忍不住噗嗤一笑，眼睛微微红了，“这字太小学生了。”

之前上面让大家认识字，大队长一家作为表率，自然要首当其冲。

也是因为这个白安康才能顺利初中毕业，白珍珍不喜欢上学，小学毕业后死活不再去了，家里也没办法。

她叹了一口气，随意在桌面翻找了一下，找到一个笔记本，还有几块大白兔奶糖。

她剥开糖纸，外面有一层糯米纸，包裹着糖果，她直接放进嘴里，浓郁的味道瞬间出来了，甜滋滋的味道瞬间蔓延，似乎到了心底。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拿出那瓶药，擦了擦自己的伤口。

桌子上糖纸和药瓶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白珍珍盯着它们看了一会，随后似乎下了定什么决心。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按照以往的习惯拿起笔写下日记。

随后她收工上床睡觉，只是睡梦中都能看到她时不时紧皱的眉头还有偶尔上扬的嘴角。

1977年12月25日，星期日，晴

圣诞节的奇妙日子，我有了一个奇妙的经历，也许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嘴硬心软的一家人，我好喜欢，要是我真的是……就好了，只是说不定我以后也要在这里了。

我得让家人也要慢慢接受新的我，我真的有赚钱的能力！

白珍珍，要好好生活下去，照顾好家人，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