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可伏尸百万。

当今天子乃是圣德明君，但他在位多年，身上威压极重，这般一怒，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被吓着了，齐刷刷行礼：“陛下息怒。”

挑起这一切火气的江楚臣却并未有半分胆寒。

他平静道：“微臣自然明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只是希望陛下能看在微臣过往功绩的份上，允许微臣将事情给说完。”

“微臣是不经陛下同意便捉拿了恭王，但微臣也确实查到了恭王犯罪的铁证，还请陛下给微臣时间证明。”

“待微臣举证结束，若陛下还要责罚微臣，臣愿认罚。”

江楚臣不是个喜欢言辞的人，平日里和人说话，都是言简意赅的，便是同皇上说话，同样是如此。

今天他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皇上还挺意外的呢。

皇上心里虽轻松，面上却紧绷着：“好，你说，若你所言说服不了朕，朕定不饶你！”

“多谢陛下。”江楚臣恭敬的道谢。

“微臣想先请陛下看一样东西，如今东西就在大殿之外，求陛下准允。”

“准了。”皇上淡淡道。

旋即，大殿之外，范鸿远便亲自捧了一个木箱进来。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十个人，两个一组，抬着大木头箱子，朝着屋里走进来。

众人见到范鸿远带着人出现，纷纷惊讶不已。

江楚臣面色平静的开口道：“此物乃是从康王的地下密室之中搜出来的，请陛下亲自过目。”

陛下身边候着的内侍总管闻言看向陛下，得到他的点头应允之后，这才赶忙亲自去将范鸿远手里的东西给取了上来。

等内侍总管打开木盒，露出里面的东西时，只一眼，皇上的眼中便盈满了震怒。

他冷眼看向江楚臣：“安国公，你确定此物是从恭王的府邸搜出来的？”

“确定，千真万确，陛下若是不信，可询问范将军。范将军的为人，陛下您总是知道的。”江楚臣平静的应。

皇上看向范鸿远，范鸿远当即道：“启禀陛下，昨日陛下圣明，亲自判犬子无罪，府上正欢喜庆祝之时，安国公带人匆匆来访，说有要事相商。”

“安国公告知微臣，说此番边境生乱，范家遭难，今日所查到之人都不过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微臣无比震惊，追问之下才知，这幕后之人竟是美誉漫天的恭王。”

“恭王因安国公替范家洗刷了冤屈而心中不满，又不确定安国公到底知道了他多少的秘密，便绑了他的夫人以作试探和要挟。”

“安国公要去营救夫人，也是为了要拖住恭王，便恳请微臣带人潜入恭王府中搜寻罪证。”

“微臣信任安国公为人，便甘冒危险，做了此事。本来一直都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不曾想后来在恭王卧房之内有一个隐秘的地下室，便发现了您眼前之物。”

“微臣身后这些箱子里的东西，也是从恭王的密室之中搜出来的。”

倒在地上的恭王哼哼唧唧的挣扎，心里全是绝望。

大殿之上的众多大臣都很好奇，皇上面前的箱子里到底是何物，竟让他如此震怒？

下一瞬，皇上亲自给了他们答案。

只见皇上伸手，捏着什么东西，拎了起来。

等皇上站起身，那东西也完全的舒展开来。

那是一件明黄的龙袍！

独属于天子才能够穿着的，龙袍！

不管是谁，在自己的府上藏了这么一件东西，哪怕对方什么行动都没有，那就是谋逆之罪，是死罪。

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陛下息怒！”

皇上则是拎着那件龙袍走下台阶，将龙袍往恭王的身上一丢，冷笑：“恭王，就这么一件龙袍，朕就可以要你的命！”

“怎么着，朕还身体康健，你就见不得朕好了？就想让朕去死了？”

皇上的声音凉凉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这种时候，压根没有人敢说话！

谁敢说话，那就是找死啊！

“呜呜，呜呜……”恭王眼中全是绝望，蠕动着身子，想要皇上抽了他嘴里的布，让他自由，让他辩解。

可惜，皇上面上全是无动于衷。

皇上看着江楚臣道：“你所说的罪名中，犯上作乱意图谋反这事儿，这件龙袍可做证，那其他的呢？可有实证？”

盛怒之下的皇上，冷静到可怕，开口时是浓浓的威严。

众多大臣噤若寒蝉，江楚臣倒是镇定如初。

他平静道：“这些箱子里面是搜出来的一部分金银细软和敌国特制的弓箭武器，陛下可以先过目，更多的东西，都在恭王的秘密据点里面。”

皇上亲自上前查看。

一旁候着的人忙打开了木箱的盖子。

随着所有的木箱子打开，众人只觉得大殿内光线都亮了些。

有金银宝器的亮光，也有武器的寒光，交织在一起，让殿内的温度再度下降了几分。

而离皇上最近的这个木箱里面都是武器，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小木箱。

“这个里面是一些账本以及恭王同敌国往来的信件，上头记载了恭王如何跟敌国将领通讯，谋害边军的交易过程，请陛下查阅。”

江楚臣将那个小木箱拿起来，双手呈递到皇上的面前。

皇上的脸色已经黢黑一片。

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有过准备，但真正直面自己儿子背叛的这一刻，他的心还是拔凉拔凉的。

他自认这些年对这个儿子也不算差，默许他的贤名传遍天下，未曾刻意打压，却不想，这孽障竟想着要他早死，他自己好上位。

再想到自己那风华绝代的嫡长子，虽然当年长子的改革跟他的理念并不全然相同，但他对长子还是欣赏的。

所以当年的变故突发时，他虽废了嫡长子的太子之位，心里却也是遗憾的。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立储，未必没有想要找机会将嫡长子再度拉出来的意思。

之前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毕竟当初嫡长子之事发生突然，背叛嫡长子之人又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之后，对方还立刻死了，导致很多的证据都搜集不到，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查到恭王身上去。

直到近来，江楚臣查到恭王有异，特地进宫向他禀告，他们促膝长谈，他让江楚臣放手施为，这才有了今日之果。

“安国公，将你所查到的一切，悉数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