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睡觉
Chapter.08
[心愿任务:和你最讨厌的人睡一觉]
睡觉?
睡什么觉?
盛衍瞳孔震惊。
那本《得到许愿系统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里面虽然也需要做任务,但是人家的任务都是什么攻略别人好感度,完成见义勇为事迹,或者get新技能,怎么到他这儿就成出卖肉/体了?
这到底是不是个正经APP了?!
盛衍飞速在留言反馈板上打下了这行字。
三秒。
系统冷静回复:[请宿主不要多虑,只是普通字面意义上的睡觉]
盛衍:“......”
哦。
盛衍一时有些羞愧。
可是只是普通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也很尴尬啊。
他现在最讨厌的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秦子规。
他今天和秦子规闹成这样,秦子规之前还亲口给他说过要保持距离,现在自己屁颠屁颠地去找秦子规给他说要一起睡觉,这不是送上门去丢人嘛。
盛衍才不干呢。
可是如果不干的话,完不成任务,就得自己再抄八千多字......
短暂的犹豫。
盛衍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拿起空调遥控器,开成制热,然后抠下电池,把一个废旧闹钟里的换上去,再抱起自己的枕头,走出房间,站到对面秦子规房门前,噔噔,敲了两下。
门很快就开了。
秦子规已经换上睡衣,漆黑的头发自然柔顺地垂下,鼻梁上架了副银边眼镜,看上去比白日里柔和了些。
但也只有一些些。
还是很装逼,盛衍如此评价。
秦子规垂眸看他:“什么事?”
盛衍往房间里瞄了一眼,看见台灯还在亮着,桌上还摊着一大堆书本卷子,问:“还没睡?”
秦子规侧靠着门框:“你不也没睡。”
自己为什么还没睡他心里没点数吗?
盛衍没好气道:“废话,你被罚抄一万多字的学生手册试试?”
然后抬了抬下巴,理不直气也壮:“我卧室空调坏了,在你这儿凑合一晚上。”
秦子规抬眸看向对面房间。
盛衍有点心虚。
好在秦子规很快就收回视线,让开身子,冷淡道:“自己戴好眼罩和耳塞。”
盛衍:“?”
秦子规示意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桌:“我还要学到很晚,你不戴眼罩耳塞能睡着?”
怕是不能。
因为只要看见学习,盛衍脑仁就嗡嗡疼。
于是出于学渣的自我保护意识,盛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行吧。”
然后自信抬腿,准备以一种“朕来宠幸你是你修了八辈子的福分”的气势走进去。
结果刚抬一步。
咕噜,肚子叫了。
盛衍尴尬顿住。
秦子规看了眼他的肚子,转身从自己房间的小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盒子放到书桌上。
盛衍瞄了一眼,居然是他最爱的榴莲千层。
而且这家蛋糕店的东西巨难买,要排好久队,秦子规是哪儿来的?
想着,秦子规说了句:“晚上下课,顺路去买的。”
“哦。”
盛衍又偷偷瞟了一眼。
可是秦子规不是觉得榴莲味臭烘烘的吗?
又想着,秦子规又说了一句:“给你买的。”
“啊?”
盛衍抬头,愣了愣。
秦子规低头拆着榴莲千层的包装:“本来怕你晚上吃不下,想买来给你明天当早饭吃的,但你现在饿了就现在吃吧。”
盛衍:“???”
重点是什么时候吃吗?
重点是好端端的秦子规为什么给他蛋糕吃!
还是专门买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盛衍警惕地瞪着他:“秦子规,你又憋了什么坏招儿。”
秦子规倒也没否认:“是憋了。”
盛衍毫不意外,正准备冷哼一声。
秦子规就把已经拆完包装的甜点往他跟前推了一下:“为了哄你。”
盛衍:“hen......嗯?”
为了什么?
要哄谁?
为什么哄?
盛衍呆滞了。
秦子规被鬼附体了?!
秦子规却不像是在开玩笑:“之前因为我包庇你逃课打架的事被黄书良骂了一顿,还被撤回了三好学生资格,再加上一些其他事,又喝了酒,心情不好,就说了些冲动难听的话,是我的问题。阿衍,对不起。”
其他的事情肯定就是指林缱的事。
盛衍没多想。
但是就这?!
秦子规和自己自己冷战一年的原因就这?!
盛衍就差把自己手里一堆“就这”黑人表情包拍秦子规脸上了。
难道这种从小受追捧长大的天之骄子,自尊心都特别强?所以特别接受不了被撤回奖项和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别人这种事?
不过秦子规好像很喜欢林缱,毕竟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学生,能两次三番地为她逃课打架,说明已经彻底陷进去了。
再加上被撤回三好学生资格的事,生气也可以理解。
个屁!
就他要面子?就他自尊心强?就他有脾气?
当时冲动说了气话,冷静下来后不知道来哄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今天憋不住直接把话挑明了说,他是不是要等到要拔氧气管了才肯跟自己道歉?
谁稀罕啊。
真以为自己还跟小时候一样,给块蛋糕就哄好了?
做你的春秋白日梦。
盛衍很有骨气,冷呵一声:“谢谢,不用。我说了,只要你把理由说清楚,我保证不跟你多废话一句,我说到做到。所以也麻烦你自己把‘不是一路人,还是保持距离各走各的路的比较好’这句话刻进DNA里,免得显得我多稀罕跟你好似的。”
说完,把枕头往床最里面一扔,戴上耳塞,一把拉下眼罩,被子一裹,面对着墙,一言不发,开始睡觉。
冷酷无情得仿佛昨天晚上在这张床上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嗲里嗲气地扒着自己说要跟自己一辈子好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来是还在生气。
或者说不是生气,是伤心。
秦茹说得对,盛衍的确从小就心软好哄,生气从来不会往心里去。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盛衍比谁都重感情,生气好哄,伤心了却会难过很久很久。
所以自己当时才会说那么冷漠伤人的话。
想起去年生日那天晚上,盛衍在KTV里一脸暴躁嫌恶地对朱鹏和苟悠说“两个男的在做那种事,好恶心”时的表情,秦子规垂下了眼眸。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盛衍的感情可能不是普通的兄弟情时,是在高一,第一次做了不该做的梦。
当时以为是偶然,然而在这之后不该有的情绪却越来越多。
直到他听到林缱给盛衍表白时,那种一瞬间无法压制的嫉妒和占有欲让他终于确认自己对盛衍的喜欢就是那种喜欢。
这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来说无异是一个巨大的冲击,然而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始自我消化,下一刻钟,他就听到了盛衍说“两个男的做那种事,好恶心”。
那时候秦子规只有一个想法,他不希望有一天盛衍会觉得自己恶心。
但是他不确定如果继续这样相处下去,他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藏住自己的感情。
而且在他心中,盛衍这一生就应该是在所有的宠爱下金尊玉贵地长大,再遇上一个顶好的姑娘,结婚生子,白头到老,儿孙满堂,一世平安喜乐,别无忧愁,而不是走上另一条会备受偏见和争议的未知的路。
所以他才说,盛衍,我们不是一路人。
他本来以为这样或许是最好的抉择,可是他没有想到原来盛衍这么在意,这么难过。
难过到会像一个小孩一样,趁着耍酒疯,一整晚紧紧抱住自己,说不准自己走,说要跟子规哥哥一辈子好,害得自己心疼自责,哄了整整一夜。
结果今天就傲娇嘴硬翻脸不认人。
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撒娇精。
脾气还大。
秦子规看了眼被子里露出的那颗毛茸茸气呼呼的后脑勺,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一下。
算了,自己再辛苦一点好了。
再努力把情绪藏好一点,克制一点,注意一点,好好把小少爷哄心软一点,一切就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总归他不愿意让盛衍觉得受了委屈。
想着,秦子规把那块榴莲千层仔仔细细重新包好,放回了冰箱。
某人现在肯定想吃。
但是太晚了,会不消化。
所以还是留到明天吧。
而严严实实地戴着眼罩和耳塞等着秦子规继续哄自己等了半天还没等到的某人,非常生气。
这个秦子规到底会不会哄人的?
不知道多哄两句的吗?
死要面子活受罪,盛衍只能紧紧裹着被子,握着拳,缩在角落,强行用睡眠战胜了饥饿,做了一晚上关于榴莲千层的梦,甚至连秦子规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一觉起来的时候,自己呈一个大字形地躺在秦子规的床的正中间,上下左右都没有留出一个可以容纳秦子规睡觉的地方,而且秦子规的枕头看上去也没有凹陷。
所以昨天晚上秦子规可能没和自己睡觉?自己可能没完成任务?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盛衍噌地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匆匆趿上拖鞋,飞快跑回自己房间,一把抄起桌上的本子,急急忙忙地就翻看起来。
一页两页三页,满满当当,整整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七字,连标点带内容,全都抄好了,还全都是自己的字迹。
那一瞬间,盛衍被震惊得有些怀疑人生。
不过就是和秦子规睡了一觉而已,八/九千字的学生手册真的就全部完成了?还是自己的字迹?这个APP有这么神?
盛衍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拿出手机,点开心想事成APP,然后就看见花园里一盆白色的小雏菊已经迎风盛开,小天使正在撅着屁股给它浇水,小奶猫则围着他们团团打转。
而当盛衍点进APP的时候,发出了有人推开花园门的音效,一人一猫一花像是听到了动静一样,全都回头冲着他歪着脑袋,很可爱地笑了一下,眉眼弯弯,十分烂漫。
那一下,盛衍承认自己有被萌到了。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不是猛男该用的APP,这也不是APP的关键。
关键是如果说之前种种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的话,那这一次就绝不可能了,因为再巧合也不会巧合成这样。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这个APP是真的。
这个许愿系统也是真的。
小说里拳打学霸,脚踩学生会会长,然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未来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好好斟酌许愿,好好完成任务,好好升级,那么从年级倒数第一变成年级第一,狠狠打脸黄鼠狼,让双标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梦想,就不再只是梦想。
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想到这里,盛衍觉得自己体内热血翻涌,壮志凌云,仿佛热血少年漫里突然加上了BGM和背景神光的主角,即将大杀四方,登顶Jup!
他拿着手机就想冲出去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秦子规,然而刚跑出房间,就猛然意识到他不能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秦子规。
不是因为保密协议。
而是他还在生秦子规的气。
他不能让秦子规觉得自己还和小时候一样好哄,这样秦子规就不会意识到他之前说的那些话错得到底有多离谱。
而且他现在是一个有原则的成熟男人了,他要稳重,要让秦子规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他打压欺负的盛衍了。
于是盛衍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走进浴室,洗漱更衣,整理仪容,然后以一种自以为非常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姿态缓步走向了餐厅。
秦茹在餐厅倒着牛奶,远远看着,疑惑道:“子规,小衍怎么一大早起来就跟只得意洋洋的小公鸡似的,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可能吧。”
秦子规低头在盛衍的专属小黄鸡碟子上装上了榴莲千层,圣女果,和一枚盛衍的同类蛋,语气听上去心情还算不错。
所以是这俩人和好了?
可是看盛衍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样,也不像啊。
秦茹有点疑惑。
不过她也懒得多问,这俩小孩是她看着长大的,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两家家长加在一块儿估计都多,就算吵架也吵不出个什么花来,她们做家长的也懒得操心。
“但是子规,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呀,还有点黑眼圈,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啊?”秦茹心疼得不行。
秦子规只是淡淡道:“没,就是昨天稍微复习晚了一点,小姨你别担心。”
“这样啊。”
秦子规这么一说,秦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小到大秦子规就特别懂事,什么都是最好的,也从来不让家长操心担心,小时候她和江平工作太忙,经常忽视了他吃饭生病的事,小孩也从来不吭声,不抱怨一句,只是自己想办法照顾自己。
以至于到了现在,秦茹总觉得秦子规好像不算一个真正的晚辈,一些教训指责的话就根本说不出口,只能柔声道:“那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学习再怎么样也没有身体重要,听到没?”
“嗯,听到了,小......盛衍。”秦子规回答秦茹的话刚答了一半,就抓到盛衍正偷偷摸摸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冰可乐,于是没来得及想,直接微蹙起眉,“早上别喝冰的。”
盛衍偷渡到一半,当场卡住。
缓缓转头,对上四道直勾勾的视线,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可乐放了回去:“行了,知道了,小秦子规。”
报复心还挺强。
秦子规把碟子放到他跟前:“吃早饭。”
“不用你......嗯?”
榴莲千层?
盛衍看见自己的专属小黄鸡碟子上的那块榴莲千层时,微顿了一下。
他还以为昨天晚上自己那么不给面子,秦子规会把这个他觉得“臭烘烘”的蛋糕扔了呢。
原来没有。
而且保鲜的很好,一点儿都没串味。
盛衍表面嫌弃地拿起叉子叉了一块后,今天本来就不错的心情又暗暗好了些,然后高傲点评:“还凑合。”
“还凑合就快吃,不然迟到了黄书良又要骂你。”秦子规一边说着,一边非常熟练地把盛衍碟子里的那枚鸡蛋剥了个干净。
盛衍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不出来我们秦大少爷还是个鸡蛋杀手嘛。”
秦子规面无表情地把鸡蛋放进他的碟子:“嗯,毕竟我也没看出来我们盛小少爷还是只猫。”
本来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羞耻叫喵喵被抓包了的盛衍:“......”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盛衍瞬间没了和秦子规斗嘴嘚瑟的心情,用力戳着叉子,把碟子里的东西全部想象成秦子规的脸,一口一个,生吞活剥,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如猛猫过境。
最后竟然刚刚好卡点进了教室。
“天啊,衍哥,你今天居然没有迟到!”后排的朱鹏抬头看见他,震惊得连包子都忘记啃了。
盛衍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把书包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别说得我天天迟到似的。”
他还没那么漠视校纪校规,顶多一周迟到一两次。
“但是今天不一样啊。”朱鹏费力地把嘴巴里那坨包子咽了下去,“你昨天晚上不是去追击敌人去了吗,一般这种时候你第二天都是要迟到的,说要多睡一会儿,补充体力。”
不说还好,一说到昨天晚上追击敌人的事,盛衍就觉得一股不痛快就又涌了上来。
要不是秦子规,他昨天肯定已经把敌人捉拿归案了。
也不至于今天晚上还要去后街碰运气,也不知道碰不碰的到。
朱鹏却没发现他的不痛快,只是自顾自地啃着包子八卦道:“诶,对了,衍哥,你听说了吗?”
“什么。”
盛衍从书包里掏着东西,头也没抬。
朱鹏凑近了点儿:“就是秦子规那事儿啊。”
盛衍抬头,微蹙了眉。
朱鹏压低声音:“听说昨天晚上秦子规去找骚扰林缱的那群人打架了,揍得特别狠,职高那边有人看到后,拍照发贴吧了。然后各种传言,什么英雄救美,争风吃醋,比武招亲,生死......”
“大男人的这么八卦有意思吗?”
盛衍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书狠狠往桌上一拍。
吓得朱鹏一个激灵,手里的包子都掉了,匆忙捡起,拍了拍灰:“不是啊,衍哥,你这么生气干嘛?这是好事啊,闹这么大,秦子规肯定要被罚,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我是讨厌他,所以别在我面前提他,听到他的名字就烦,他是死是活,是好是歹,跟我有什么关系。”盛衍暴躁不耐地扔下一句,直接起身出了教室,往厕所走起。
秦子规这种人,一生气就要跟他绝交,绝交后道歉还道得那么没诚意,今天还拿猫猫叫的事情嘲笑他,他烦都烦死了。
所以才没有因为他的事情生气。
就是听到这个名字烦而已。
盛衍想着,走到了卫生间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两道刻薄的讥笑声。
“你说那个秦子规,一天到晚板着个死人脸,天天扣这分扣那分,拽得二五八万,搞得自己跟个什么圣人似的,结果不也就是个吃醋打架的捞比嘛。”
“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打架跟我们打架能一样?那可是人黄鼠狼亲儿子,就算打架了也要先担心手疼不疼,还能不能给他考第一回来。”
“嘿,你别说,秦子规没爹没妈的,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是黄鼠狼私生子。”
“啧,这么一想秦子规也怪可怜的嗷,没爹没妈寄人篱下的,处处都要看别人脸色,所以说越自卑的人越那啥嘛。”
“哪啥?”
“装逼呗。”
“靠,有道理啊,哈哈哈哈......操!盛衍!你他妈想干嘛!”
还没笑完,其中一人就被拽住领子用力甩到了墙上,背骨狠狠撞上墙壁,沉闷的巨响和剧痛同时传来,那人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怒骂。
盛衍攥着他的领子,一把把他掼到墙上,手臂线条绷得极紧,眉眼却只是漠然垂下,嗓音也透着凉薄:“不干嘛,就是教教你,不是谁的舌根子都可以乱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