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三十八年，秋。

十月初九。

太傅府上的两位小姐一同出嫁，京都城里长街上十里红妆。

今日恰好是花神节，百姓们在门前摆满了鲜花，身处其中，如一片绚烂的花海。

百姓们对她们的婚事议论纷纷。

“这苏家小姐的派头可真大啊！竟然连西凉的皇帝和丞相都亲自来祝贺了！我可是亲眼瞧见的，他们的贺礼一抬接着一抬，看得人可真眼红啊！”

“旁的不说，他们成亲是咱们皇上亲自主婚，在皇宫里成亲！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

“诶~~我听说皇上至今不曾立后，就是因他曾钟情苏二小姐！”

“钟情苏家二小姐？！不对吧！我记得皇上和顾家故去的公子顾昀舒还有过传言呢！他不立后，兴许是不喜欢姑娘呢！”

“难怪啊！皇上自从登基，后宫至今还空着呢！”

“哎哎哎！我可听说了，那个新任的左相日日呆在宫里，他模样和顾公子一模一样，指不定啊......啧啧啧！”

“嘘......你们脑袋不想要了？连皇帝都敢妄加揣测议论！”

“嘿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快看！是萧将军和贺大人的迎亲队伍来了！撒了好多金银叶子和铜钱啊！大家伙儿快去捡啊！”

......

苏家。

苏庭邺拿出了那两坛女儿红，亲手赠与她们。

“这两坛女儿红，为父已经藏了十七年了。”他的眼眶含泪，双手搭在她们的肩上，眼里满是不舍。

燕惠然看着她的一双女儿，强忍着泪水不让落下。

听着外面传来的喧闹和鞭炮声，她极力忍耐着不舍，松开了女儿们的手。

身着喜袍的萧楚泓和贺岚一同踏入了正堂，带着各自的妻子跪地行礼，敬茶。

繁杂的流程一套接着一套。

直到苏蓁盖着红盖头，在末沉的搀扶下踏出了苏家大门。

想起过往，心神一晃，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将她扶住。

秋风拂面，盖头被吹起，只见风流俊逸的将军正眉目含笑地凝望着她。

......

另一个花轿中，苏慎儿透过轻薄的红纱盖头，望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清贵少年郎。

她眼里带着青涩和羞赧，压弯了唇角。

贺岚回眸一笑，眼睛灿若繁星。

......

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声。

“快看，苏家小姐的轿子好像被一道金光罩住了。”

“那好像是苏蓁的轿子！”

“嘘......你怎敢直呼其名啊！这苏二小姐的功绩可足以名垂千史了！听说啊，皇上有意奉她女相！这圣旨不日就会到将军府了。”

“真的假的？！女相？我可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等事！女子怎可为相！”

“哼！女子怎么了？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难道就是下等人了？如今朝堂已经允许我们参加科考了，等来日我们功成名就，看你们这些心思卑劣之人还敢小瞧我们！”

在嘈杂的人声中，依然有人在议论苏蓁轿外的金光，密密麻麻的咒文流动，显得流光溢彩，一股股暖流沿着轿身涌入了她的体内。

透明的血液重归红色，就连心脏的跳动也与往昔不同了几分。

天上云染五色，佛光大盛。

无数只缩小后的凤凰盘旋于空，鸣声祝贺。

苏蓁笑得开怀，于心底低声道谢。

......

在皇宫里行完仪式后，苏蓁和苏慎儿被送回了尚书府和将军府的洞房里。

夜里，街上火树银花，各式各样的灯笼将街市映得恍如白昼。

尚书府和将军府里宾客如潮，好不热闹。

将军府。

浑身上下溢满酒香气的萧楚泓挑起苏蓁的盖头，眼睛里的温柔缱绻一如既往。

桌上油灯的火焰在跳动着，萧楚泓拉着她的手坐在桌前，眉眼含笑，交臂共饮合卺酒。

“娘子......”

他单手托腮，声音低沉且酥，撩的人腿软。

苏蓁肉麻，搓了搓手臂，眼神嫌弃，但落在萧楚泓眼里，却是她万般风情犹不自知。

夜风袭来，苏蓁脸颊难得浮起了红晕。

萧楚泓难以抑制心底燥热，将美人儿懒腰抱起，大步走向床榻。

苏蓁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侧头轻嗅他的衣袍，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好香......”

萧楚泓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塌上，动作熟练地拆掉繁重的发冠，手指穿入她乌黑柔顺的发丝，一圈一圈地缠绕着，眼底似有不知名的情愫蔓延。

“娘子是在夸赞为夫？”

他眼里尽是欢喜，却在听到她后面的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是啊......我是在夸你身上的桃花酿香。”苏蓁勾起一抹坏笑，“我的好夫君，能不能再拿几坛子过来，咱们彻夜畅饮？”

萧楚泓立马黑了脸，新婚当夜，她难道还想当个酒鬼不成？

“旁人是洞房花烛夜，你我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苏蓁闻言，终于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大笑出声，身上的装饰随着她笑得前仰后合滴哩咣啷响。

掐了掐他的脸，啧啧感叹两声：“太瘦了！脸上这点儿肉都捏不住！唉！忽然有点儿惦记我的小阿湛了！”

唇瓣陡然被封住，一双大手将她完完整整拥入怀中。

银光闪过，房中烛火熄灭，伴随着一阵笑声，床上纱幔落下。

低语诉情共风流，一夜春宵恋不休。

......

贺岚似乎不擅饮酒，他被搀扶着送回了洞房，脸颊通红。

在一阵哄笑声中，他晃晃悠悠关上了房门。

转身之际，眼神恢复了清明。

拿起喜秤挑起了苏慎儿的红盖头，瞧着心尖儿上的佳人近在咫尺，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

他和京城里的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不一样，肤质呈小麦色，手心里有一层薄茧。

苏慎儿看着他憨憨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双手揉搓着嫁衣的边缘。

“慎儿......”

温热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苏慎儿身体一麻，僵住了。

“别怕。”

贺岚的声音温和，低的恰到好处，似能蛊惑心神，渐渐地，苏慎儿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牵着她的手，将剩下的仪式步骤一一完成。

当帐幔落下，一夜旖旎，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