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惶恐
其实,周归一并没有去复镇找工作,而是想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整治吴石磙。
周归一朝复镇方向走了没多远,转过一个弯,确信自己已不在方小鱼和罗麻杆的视线里,就迅速折返,往瓦厂所在的山里去了。
一进山,周归一迅速往瓦厂方向摸去。
瓦厂其实蛮大的,烧瓦的窑洞好像有好几个,有的青烟直冒,有的烟色淡白。整个半山腰的山体,裸露在外,草木全无。一条长长的运输带从山腰往山脚延伸,传输带上一堆堆黄泥巴。
找了好半天,周归一终于在瓦厂左侧发现了一个小山洞。这山洞不大也不深,仅可容纳三四人坐卧。洞内干燥凉爽,洞口居高临下,视野开阔。
周归一很是满意,躲在小山洞里,像一只蜷伏的野兽,随时伺机扑向猎物。
这天下半夜,山风习习,万籁俱静。
吴石磙可能是打完麻将回家,哼着小调,悠然自得。
可是,吴石磙还不曾走到瓦厂宿舍门口,就有人从路边陡然跳出,大吼一声,将他掀倒在地。那人拳头乱挥,又抓又咬,还吐了吴石磙一脸口水。
等吴石磙反应过来,那人丢下一句话:“老子时刻在你身边”,便扬长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吴石磙心惊胆跳,仿佛走夜路时碰上了恶鬼,明白是周归一在找他麻烦,吓了半死,也恨得个要死。
又是一天半夜,这吴石磙不知是为何尿急,起来小解。刚在宿舍边一个角落立定撒尿,就有一个人仿佛从天而降,抓住吴石磙下身,一阵撕扯……吴石磙魂飞魄散,疼得叫爹喊娘。
那人恨恨地说:“吴石磙,老子决不轻饶你这老杂种。”声音阴阴沉沉,仿佛阎王殿里的催命判官。
“又是周归一!”吴石磙心里一哆嗦,就决定想想办法,对付周归一。
这天收工之后,吴石磙厚着脸去找罗麻杆,说:“罗师傅,帮帮忙。叫那小哥不要再闹了,不打不相识嘛。什么押金哪、赔礼道歉啊,都好说。”
罗麻杆打心底也恨这吴石磙,就顺势添油加醋地说:“那小哥,我也不熟,一面之缘。只是他走时留了话,说还要对队长你的老婆孩子下手呢!”
吴石磙在外面耍蛮讲横,像条恶龙似的,在家里却是地地道道的一软蛋。吴石磙老婆姓熊,因为哥哥熊二井是瓦厂的厂长,也是十里八乡的大哥大,所以对吴石磙指手画脚,蛮霸得很。现在,听罗麻杆这么一说,吴石磙生怕惹得老婆生气,更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说:“帮我传个话,一人做事一个当,是好汉,就别拿女人小孩搞名堂。”
罗麻杆自然懂得怎样应付,不慌不忙地说:“他一个小年青,哪里懂得什么江湖规矩?杀杀砍砍,做起坏事来,一个比一个狠!”
吴石磙又去找方小鱼。
方小鱼也是老油条,装着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说:“不会吧。又没人把他怎么样?扣押金,那是厂里的规定。他闹,能闹出什么名堂?我看,还是报警,叫警察抓他。”
吴石磙连连摇头,说:“这事哪里能报警?警察能管这等事情?”
方小鱼连忙说:“也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怕他吓唬家里的人。”
吴石磙苦笑了一声,说:“确实如此。这样吧,赊财免灾。我看过他的身份证,有他家的地址,麻烦你去一趟蒙镇,给他家里一点钱,说说好话,他也许会收手。”
方小鱼略微迟疑了一下,说:“这恐怕不太妥当。他家的人不知道我们的底细,也不晓得事情的原委,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收我们的钱?搞不好,人财两空。”
吴石磙失去了耐心,说:“这不行,哪不行,老子大不了拚了。”
方小鱼想了想,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找他拚?我看哪,他的行李还在我们宿舍呢,一定会来拿的。到时,我给他好好说道说道,再给他一点钱,不就可以了结了吗。”
吴石磙点了点,掏出一些钱,说:“这钱你拿着,算是补齐押金和赔礼道歉的费用。行不行?”
方小鱼收了钱,说:“我看行。如果,他近期还找什么麻烦,您就叫他来找我。”
吴石磙说:“行。就这么办。”
那吴石磙一走,罗麻杆和方小鱼心里暗暗称奇,想不到周归一如此执着,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