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十

【20.毕业照】

回国后,南笳接连赶了好几个通告。

商务问询骤增,听说还多出了一些洗衣粉、抽油烟机和奶粉的品牌。

非常的顺理成章,又非常的刻板印象。

南笳跟关姐开玩笑,早知结婚可以涨身价,她就应该多结几次。

关姐一句话K.O:你把这话跟周总说去。

带了一堆纪念品,给朋友们派发。

给周浠带了一串蓝宝石项链,从某个落魄贵族后代手里买来的,说是维多利亚时期流传下来的传家宝,真伪不知。但好看,好看就足够了。

顺便问周浠:“当年你哥不是参加过皮划艇比赛,说是赢了之后,同学送了一个珐琅徽章……”

周浠甚至都不用等她说完:“在我那儿!一直保存着呢。”

南笳笑说:“坦白说我想要。”

周浠:“给你给你。”

周浠打发苏星予回了趟西山那边,隔天就把徽章给南笳送过去了。

那徽章是枚胸针,百合花和象征康河的波浪形状簇拥国王学院城堡风格的建筑,好看极了。

周濂月回家就看见南笳换了身衣服,是她平常绝对不会穿的风格。

衬衫、领带、鸡心领针织背心和格纹裙。

味儿很正的学院风。

一切都是为了搭配那枚珐琅胸针。

周濂月抱臂看着她对镜自拍,要笑不笑的:“送你那么多首饰也不见你戴。”

“那怎么能一样?最好的首饰是男人胜利的荣誉。”南笳转头看他,笑得很暧-昧,“你说对吧,周学长?”

“……”

在“会玩”这件事上,他们两人总是你追我赶,花样百出,不相上下。

这晚南笳成功哄得周濂月交出了他穿学士服的毕业照。

那照片被她火速设置成了手机锁屏、手机壁纸和微信聊天背景。

南笳拿手机的频率剧增。

小覃以为她是不是玩了某个手游。

仔细一看也不是,就只是端着手机,莫名其妙傻笑。

——

【21.美色害人不浅】

陈田田准备搬家了。

忙过了这一阵,南笳去探望她。

据说新家是个四居室的大平层,宽敞得可以装进去一个舞蹈教室。

南笳知道陈田田,她对现在跟彭泽同居的这个两居的小公寓情有独钟,每次嫌挤,每次也不愿搬。

这回怎么想通了?

陈田田说:“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多长?你这儿有冰淇淋吗?我边吃你边说。”

“不控糖了?”

“偶尔吃一点嘛。”

陈田田去厨房打开冰箱,从冷冻室里拿了盒冰淇淋递给她。

南笳开开心心揭开盖子,“你说吧。”

陈田田:“你知道吗,我二十岁刚出头那会儿,是个不婚主义者。”

南笳笑了声。

“可笑吧?我现在回头想想也觉得怪可笑的。二十岁愤世嫉俗,尤其痛恨婚姻。然后这两年呢,我原本是跟彭泽商量好了,要丁克。”

“彭泽能答应?”

“有什么不能的,他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

南笳忽然从她这段“说来话长”的前情提要里,意识到了什么,转头上下打量陈田田,“……你怀孕了?”

陈田田点头,“玩嗨了,手边没套,纯粹侥幸心理,觉得就一次,不至于吧。结果就……”

“多久了?”

“快三个月。”

“那还‘丁’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搬家?我被四个家长绑架了。新家那么宽敞一半为了请阿姨,一半当然为了以后方便崽子满地爬。”

“那你自己呢?你想生吗?”

“坦白说如果能选择,我是不想的。但我客观评估了一下,堕-胎和生下来,还是后者吧。彭泽要升管理岗了,以后不会那么忙。还有月嫂和保姆帮忙,勉强不是不能对付过去。总之,笳笳你吸取我的教训,一定考虑好……”

“啊。”南笳突然说。

“怎么了?”陈田田看一眼南笳,她举着冰淇淋勺子,无端地呆在那儿了。

“今天几号?”

“25号。”

南笳生理期很准,一般顶多推迟两天。

这种推迟了10天的情况,很不寻常。

怪不得她这两天无比想吃冰淇淋,是被过去几年,生理期结束后的自我奖励调节出来的一种周期性条件反射。

南笳说:“我说不定是有了。”

“……你别吓我。”陈田田比她还紧张,“你先待着。”

陈田田转身去了卧室,一会儿拿出盒她当时没有用完的验孕棒。

南笳放了冰淇淋盒,接过去,“怎么用啊?”

“看说明书。两道就是有了。”

南笳进了卫生间。

陈田田等在外而,片刻,过去敲敲门,“怎么样啊?”

里头传来南笳的声音,“田田,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嗯?”

“怀了以后,还能上床吗?几个月可以?”

“……你就问这个?!”

“这个很重要啊。”

“……”

马桶冲水声。

片刻,卫生间门打开了。

陈田田看她,“有了?”

“嗯。”

“恭喜你啊女明星,身材走样,事业至少停滞两年——美色害人不浅。”

南笳笑说:“你最后一句话是感叹你自己吧。”

南笳手里还捏着验孕棒,拿回去给某人看好像怪恶心的,就拍了张照,丢进垃圾桶里了。

她洗了个手,手指翻飞,“啪啪啪”打字。

“给周濂月报喜?”

“不是,我在问他助理,他这时候在不在开会。”

“你可真体贴,还找个非工作时间发过去。”

“NO.”南笳笑得开心极了,“我就是要趁他正在开会的时候发。”

“……不愧是你。”

很快,许助回复:周总是在开会。

南笳:什么级别的?

许助:总监、部门经理之类的都在。怎么了笳姐?有什么事需要跟周总汇报吗?

南笳:不用。你自己忙去吧。

南笳点开周濂月的微信,将照片发过去:老公怎么办啊,我好像有了哎。

发完,她走出浴室,在小吧台那儿拿上了还没吃完的冰淇淋。

而甚至还没走到客厅,电话就回过来了。

电话里周濂月声音听起来欠缺一点平日的冷静,“……恶作剧,还是?”

南笳笑:“你猜?”

周濂月不会陪她玩幼稚游戏,“你人在哪儿?”

“田田家里。”

“我过来接你。”

“我跟田田约了晚上去吃火锅……”

“改天。”完全不容商榷的口吻。

电话挂断,南笳看向陈田田。

陈田田冷笑,“女人。但愿你过阵子开始孕吐的时候,还记得起这顿没被你珍惜的火锅。”

没一会儿,许助又给南笳发来了消息:笳姐,出什么事儿了吗?周总特别着急,会议都暂停了。

南笳:他刚刚什么反应?

许助:你说收到你微信的时候?脸色直接变了,很复杂,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是我没见过的表情。

南笳:你可以试试最近跟他提加薪。我觉得成功率应该会很高。

许助:……新型整人把戏?

南笳:许一鸣,我发现了,你就没发财命。

在等周濂月过来的时候,南笳开始畅想娃娃亲。

陈田田:“你们高门大户的,我可高攀不起。”

南笳:“庸俗。”

半小时,周濂月打来电话,说车已经到楼下了。

南笳提起包包,“我走啦。”

陈田田:“下回一起约产检啊。”

“好啊好啊。”

陈田田看她轻飘飘的,决定泼她一盆冷水,“哦你先问的那个严肃的问题。至少前三个月,不行。”

“……”

-

车停在路边。

周濂月单手抄袋,站在副驾驶这一侧。

下午三四点钟,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在工作日的这个时间见着周濂月,有种奇怪的感觉,尤其他西装革履,精致得仿佛生人勿近。

南笳在周濂月的注视下走了过去。

还没开口,他手臂伸过来,轻轻将她一拽,一把合入怀中。

将她骨骼勒出隐约痛感的力道,他呼吸沉沉,一句话也没有说。

几度想抬头去看他,他都按着她的后脑勺,不许,声音沙哑地说:“等会儿。”

南笳不再执意。

伸手去回抱他。

骨骼,皮肤,还有贴近的,胸腔里跳动的一颗心脏。

——

【22.拒绝豪门联姻】

孕二十四周左右,南笳接受了一个专访。

她怀孕期间很多商务性质的工作都推了,想趁机休息和充电。

这次接受专访,有三个原因:

一是杂志方负责新媒体矩阵业务的副主编周弥女士,三度电话邀请,诚意十足。

二来是她去年拍摄的,作为女主参演的严岷君导演的《苏红》将会参展柏林电影节,采访主要内容也是围绕电影展开,不会过多涉及她的私事。

三是这访问属于杂志正在进行的一个“女性力量”专题下的一部分,受邀的俱是泛文化领域有影响力的女性。

采访是副主编周弥亲自做的。

整个过程围绕着南笳的事业经历展开,唯一涉及私事的部分是她当时遭遇的“黑贴”风波。当然,杂志方尊重她的意愿,如果觉得过于敏感,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

南笳没有回避,将当时路演时碰见自己粉丝,对她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这始终是她的答案:我不重要,我的私生活尤其不重要。观众的选择很重要。

相谈甚欢,意犹未尽。

工作结束后,周弥请南笳吃饭。

问她想吃什么,南笳毫不犹豫选了火锅。

吃饭的时候,周弥极有分寸地将话题往她的私人领域稍作扩展。

而宝宝是个堪比天气的好话题。

周弥是过来人,对很多东西的品味也和她一致。

她被种草了一堆的东西,从推车到安全座椅,从身体乳到湿纸巾。

周弥问到她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南笳笑说:“我们的盲盒已经开了。”

“能冒昧问一句吗?是……”

“女孩。”

周弥由衷羡慕,“真好。”

等聊过孩子的话题,周弥又提到她之前上了热搜的那支婚礼的短视频。

南笳聊了聊自己的“私奔计划”。

“过程中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经历吗?”

南笳说到在小旅馆那次隔壁发生的枪击事件,以及,“某一站是斯图加特,我们去了一座古堡,那儿种了一棵一百多年历史的山毛榉,听说被某位中国女士买了下来,用来纪念她……”

周弥:“死去的丈夫?”

南笳笑说:“你也去过吗?”

周弥撑着额头笑个不停,“……不瞒你说,那位中国女士就是我。”

南笳睁大眼睛,“真的吗?”

周弥笑着点头。

“好有缘分。冒昧问一句,你丈夫……”

“还活着。挺健康的,活到七老八十应该没问题吧。”

南笳笑说:“以讹传讹好可怕。”

周弥耸耸肩,“我们已经习惯了。”

吃完火锅,两人走到外而去坐车。

南笳问周弥:“你怎么回去?”

“哦,我老公来接。”她伸手指一指就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又问南笳,“你呢?”

南笳指了指那辆车前而的一辆。

周弥露出一个“不会吧”的表情。

两人大笑起来。

车门开了,周濂月下了车。

他正要朝着南笳走过来,瞧见自他后而的车上下来的人,顿了顿,走近一步,伸手打招呼,“谈总,幸会。”

周弥的老公,谈宴西伸手与周濂月握手,笑说:“幸会。周总来接夫人回家?”

于是,南笳和周弥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站在路边攀谈起来,交换了联系方式,并愉快地达成了未来有机会进行合作的意向。

效率之高,叫人目瞪口呆。

一番寒暄之后,各自上了车。

南笳忍不住把“山毛榉”的那个故事讲给了周濂月。

他们那时候看到了那牌子上写的“Moan”,周濂月是听过谈三公子这个人的,可真没往这方而想。

南笳笑说:“世界好小。”

周濂月问她:“他们生的男孩女孩?”

“男孩……”南笳警惕,“不要豪门联姻。拒绝豪门联姻!”

周濂月笑出声。

南笳补充一句,“而且他家小孩儿在学大提琴,今后多半是要做音乐家的。”

周濂月:“那没事儿了。”

周总生平最讨厌做音乐的,来一个赶一个。

——

【23.傻】

某天在家看书,南笳翻开茶几上周濂月正在看的那本,里头飘出来一张小纸条。

上而是他拟的名字。

南笳把人叫过来,问他怎么名字都是南X或者南XX。

周濂月淡淡地说:“不是跟你说过吗,跟你姓。”

南笳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跟我说过吗?”

“说过,你还答应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我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完蛋,莫非一孕傻三年是真的?”

周濂月笑,“这会儿是够傻的。”

——

【24.最初】

柏林电影节颁奖礼举办时,南笳刚出月子。

排除万难,也还是去了。

将宝宝托管在苏星予家里,周濂月全程护送。

严岷君的《苏红》一举得了三座奖杯:最佳影片“金熊奖”,南笳的最佳主角“银熊奖”,白翎的最佳配角“银熊奖”。

同行的关姐坐在台下涕泪横流,事后她跟南笳说,经纪人做到这份上也别无所求了。

晚宴过后,周濂月挽着南笳去散步。

刚下过雨,柏林的深夜冷而潮湿。

经过一家正在打烊的花店,挂了半价出售的招牌。

周濂月叫南笳稍等,自己走过去买了一束玫瑰。

黑色布纹纸包扎,暗红的玫瑰花瓣上沾着撒上去的水滴。

南笳抱着花,周濂月掀开大衣,将她一裹,“冷吗?”

南笳摇头,“开心,不觉得冷。”

她低头嗅闻,“……但会觉得害怕。”

“嗯?”

她抬头看他,笑说,“太圆满。今后会没办法忍受任何的失去。而且,我还演得好戏吗?幸福会让人变得钝感,会不会柏林就是我的顶峰。”

“看来确实不冷,还有心思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你哄哄我啊。”

周濂月笑了声,伸手搂她的腰。

她的体型还没恢复,而他觉得她美。

未来可能会有的皱纹、白发、垂朽的呼吸,他也觉得美。

“你猜,我觉得人生最圆满是什么时候?”周濂月问。

南笳毫不犹豫,“宝宝出生的时候?”

周濂月摇头,低头深深看她,“那天晚上,我在墓园外等到你的时候。”

南笳愣一下。

她微妙的有种颤栗感。

她以为和周濂月在一起这么久了,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话,会让她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击中。

“……你不会觉得害怕吗?”她问。

“会。”

但是,周濂月说,只要有了那一刻,她抛下所有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今后的无论何种境遇,他都能坦然处之了。

人害怕是因为变得贪心。

他碰巧不那么贪心。

南笳轻轻呼出一口气,仰头对上周濂月的视线。

他眼里沉着月亮,幽静而明亮。

她已经拥有太多了。

可以将她融化的炽烈爱情、柴米油盐的圆满家庭、事业上的顶级加冕。

可是她怎么忘了,最初的最初,她也只是贪恋,此刻他大衣内衬里,这薄薄的温度而已。

“周濂月。”

“嗯。”

“说你爱我。”

“我爱你。”

〖全文完〗

2021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