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个罪女有点妖
第14章这个罪女有点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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谡深路过柳绯君尸体的时候目光略了略。
这位驰骋北疆千里而来的墨旗大将军此刻的眼眸中已经没有额光辉。他整个脸都呈现出震惊而不敢置信的怪状。
这是他死前最后一刻弥留下来的表情。眼孔放大再也不能合上……
马家屯外的巷子里,霄广常与袁飞正对着阴影处的一个人毕恭毕敬,其余人都刻意回避在远处。谡深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他的父亲。整个王朝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先王,谡百绛。
袁飞回过头来,走到柳绯君尸体上,狠狠一马鞭下去抽打在毫无反抗的肉体上。鲜血四溅,四分五裂。
谡深下意识扳住了他的手腕,“这是做什么。”
“软禁亥王,谎报死讯。扶持皇子,傀儡执政。按律当满门抄斩诛杀九族。亥王心慈仁厚不予追究北疆氏族之祸,焚尸鞭挞罪不可少。”
袁飞是个公正的人,不会徇枉私刑。但也是个容易被鼓动的人。谡深看着他,很想拍一拍他的脸,大兄弟,麻烦你倒是醒一醒!
如果是柳绯君软禁了亥王,还怎么能让他活着出来?谡百绛哪里是心慈仁厚了,分明就是自忖打不过北疆氏族军,而且心底里吃定了北疆氏族就算再痛恨他,按照先祖立下的禁忌也不敢贸然攻入皇城。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家啊。
谡百绛在朝臣文官们的拥戴下,在皇城军的护送下回到了宫廷。
依然还在等待今夜过后尘埃落定,等着柳将军替自己铲除或许会反对自己的侧亲王的谡渊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等回来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父王。
那些被柳绯君驱逐、流放、囚禁的皇子们不知何处得到了消息,连夜凄凄惨惨戚戚的跑回了宫廷,匍匐在大门口等着父王给自己开门重新被自己接回去做个养尊处优的天子。
皇子中同样匍匐着的当然也有谡渊。
但是他与其他人不同,他伏在地的表情是惊恐而不可置信的。
父王还活着?父王还活着!亥王还活着,那他就未必是新位亥王了啊……
谡深跟在袁飞之后,袁飞跟在霄广常之后,霄广常跟在亥王谡百绛之后,一席人浩浩荡荡回到了宫廷之中。
那些因为与柳绯君——三观——不合而躲藏在家中避货的大人们纷纷跳了出来。谡百绛回来了,谡百绛是最喜欢听自己哔哔的,那些武将的好日子到头了!
其中夹杂了一个谡深非常熟悉的人,温子合。
温子合因为抛下了久光的原因处处避让着谡深,一直寄宿在国舅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一见亥王谡百绛,比谡深这个亲儿子见了都要激动梗概。扑倒在亥王脚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谡百绛嫌弃他脏,微微避开了一点。温子合再次抬起头,发现已经是谡深走到了自己的眼前,于是转而抓起谡深的衣摆不知深浅的擦了擦鼻涕眼泪。
“翼、翼郡王呐,害死久光兄弟这正的祸首是柳绯君和他的氏族军,并非臣下啊!您可要冤有头债有主,如今亥王回来了,您要让亥王作主,要严惩那些氏族战士!”
谡深一把抽走了自己的衣摆。谡百绛听到后头的动静回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谡深。
“怎么了,老九?”
“父王,儿臣不放心城中还有其他逃窜的氏族战士……”
谡百绛一点听不得打打杀杀的事,立刻不耐的摆了摆手,“放心吧,袁飞会处理的。”袁飞也信誓旦旦的看着他。
可是谡深在考量的并非仅仅如此,“儿臣并非信不过袁将军。只是那些氏族战士凶狠狡诈……”
“行了行了,你要去就去吧。”
“是。儿臣定不辜负父王嘱咐。”
他担心的是被皇城军拿下的柳千颜此刻如何了。
柳夕阮跟着父亲麾下战将贺牧逃离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北疆,而是留在了皇城外郊,目光死死的盯着将军府的方向。
“二小姐,请速随属下回……”
“我阿爹的尸体呢。”
“这……袁飞那奸狗派人守尸不说,还悬挂在东城门口,受人鞭挞羞辱……”
柳夕阮面色阴翳而惨淡的看向北疆的战士,“你们都是我阿爹的战士。我北疆氏族战旗素来传男不传女,这也是我阿爹生前始终耿耿于怀的事。我不能命令你们,我没有资格命令你们。但是我恳求你们,贺牧大叔,我知道您受了父亲托嘱,不肯带颜儿回去,那么您是否愿意帮我带阿爹的尸身回去呢?就算阿爹不在了,他曾经也是你们的将军啊……”
柳夕阮的泪述终究说动了那几名北疆族战士。
“二小姐,我贺牧答应二小姐,若是不能带将军遗体回去,便伴随将军一并留在这异乡。生做将军的卒,死是将军的鬼。”
柳夕阮与一名小战士在漆黑的夜道上守着。贺牧交待过,天一亮若是他还没回来就算把人打晕了也要将二小姐送回北疆。
然而天还未亮,贺牧就回来了。
他的身上扛着的就着裹着一层一层的跟粽子似的柳绯君的尸身。
“夺回来了!?”柳夕阮语气惊喜。
“是……已经有人趁夜色放下了将军的尸身于城门口,而且包裹的妥当,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去抢夺。且在城楼上原本悬挂人的地方,替换成了一株……稻草人。”
“稻草人?”
“嗯。真的是稻草人。月光下惊现一瞥,怪渗人的。”
“城中是还有没逃出来的氏族子弟?”
贺牧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人,坚定的摇了摇头。“此次就我们几个跟随将军前来,二小姐你也是知道的。每一个都是我贺牧的好弟弟,我不会丢下他们任何一个的,除非死在我眼前。所以城中帮忙的人绝不是我们氏族的子弟。”
“那,难道是……”翼郡王?
谡深走进了关押囚犯的天祭御。这里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因为谡百绛经常喜欢大赦。他觉得关押着牢犯是有悖天理的。
人,分有罪和无罪。有罪即杀,无罪即免。这才是帮助人心向善。有罪还分为几等,跟人分几等一样是不合情的。就像普天之下,只有天选之子,和天选之子的臣民。并没有其他更多余的等分了。
何况关押囚徒需要有人值守。对看守着犯人的将士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他们原本可以回家陪妻女,可以入田植农,可以参军打仗,为什么还要耗费力气去看着一群犯了罪残害无辜的罪人呢。
而柳千颜就被袁飞关在了里头,因为谡百绛一时间说不清她是有罪或是无罪的。
袁飞说过,按律当满门抄斩诛杀九族。那柳千颜就是有罪的,不仅她有罪,与柳绯君相关的整个北疆墨旗氏族都有罪,可诛杀九族。
但是“心慈仁厚”的亥王又说了,父亲犯错罪不及子女,况且三小姐又是岁数最小的,不满十岁,尚不懂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怎么做坏事呢?没做过坏事就杀了她,不免显得亥王草菅人命不通天理。
其实是谡百绛知道自己打不过北疆,不论北疆氏族军是以什么理由无法入驻皇城,他都不愿引起北疆氏族的众怒。杀了柳千颜就是要诛九族的意思了,自己没这个能力。所以姑且先留着,得找个好的借口才能处置了她。
谡深通过短暂的交谈,综合了十六皇子谡渊和城中各种的流言,也基本上看清了父亲的为人。知道他就是那么想的。至于后来该杀该放,谡百绛本人已经不在乎了,过眼云烟而已,均看霄广常这般文官朝臣之间的口舌博论了。
“翼郡王。”看守的只有个小兵卒。见到谡深前来探班露出了几分欣喜。
时来运转啊,翼郡王这次站边边站对了人,背后又有一向挺翼郡王的霄国舅。在皇城中做武官的都没有什么大出息。所以不乏将门之后宁愿远走他乡前去投靠封藩的郡王、亲王。譬如谡海那种。
相山城城主,侧亲王谡海入城,小兵卒们心中大喜过望。但凡能够被侧亲王看上、选上、带走的,日后吃香喝辣就不愁了。也不需要功勋赫赫,毕竟朝堂之上还不是文人墨客的天下。
可惜了,侧亲王他英年早逝,投靠不淑。不过,眼下有个翼郡王也好过没有。
小兵卒正两眼放光,准备表白自己,谡深却撇开了他,径直走向了关押着唯一囚徒,北疆氏族藩王罪女的囚牢。
柳千颜屈膝蜷缩在石板床上,从囚牢的天窗外投进的一丝迷瞪月光映射出她的剪影。看起来倒并不如何落拓,只是有些寂寥。
柳千颜没有起身,而是从膝盖上抬起头偏过脸,目光似乎是望着他。只是光线过于昏暗,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眼眸。
谡深挥手,让小狱卒帮忙取一盏煤灯来,小狱卒口中应着心中骂骂咧咧的去了。
“三小姐可还好?”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小姑娘说话,反而像是个认识了很久的人。彼此间并不亲稔,却相识了很久很久。
“他们杀死了阿爹。”
“我先前并不知道,抱歉……”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悲伤,却轻微发出了一声“咯咯”,谡深没有办法把这一声解释为轻笑?
“我知道。我看到了,阿爹,尸体被贺牧大叔背回去的画面。”
“啊?”这,怎么可能。
“我还看到了,”她慢慢的舒展四肢,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近他的面前,先前的小狱卒打开了牢门,他随时可以走进去,但此刻去是她缓缓的走了出来,已经不见了小孩子的娇憨,反而是多了一分——诡秘,“我看到了,你坐上了亥王之位。你一统北疆、边关,亥国之军征战肆虐,连东周之君也臣服在你的脚下……”
她的声音恍惚间犹如远古传说中的山魈,迷惑人心,令人走进虚妄的意界。
“郡王……?翼郡王!?”小狱卒端着一盏陈旧的煤灯惶惶走了过来,“您怎么了。”
谡深再看去,她竟依然纹丝不动蜷坐在石板床上。刚才的一幕,犹如幻境。
“郡王,您还进去么?您不进去,我可把牢门锁了哈。”
谡深推开门走了进去,慢慢的单膝跪坐在她石板床上。
“刚才,你说了什么吗?”
“翼郡王,您会带我回去的是么。”
“啊?”
“您会,带我离开这里。”她看了看四周。
她的小手慢慢的搭在了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了片刻。
谡深反手牵住了她。
“郡王?郡王,您不能带走囚犯啊!郡王,这可是亥王亲自下令要看押的罪女啊……完了完了!我还是赶紧去找袁将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