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扶乩问卦

两个道士被祖师爷突然赏赐的巨大神威吓懵了,竟不知怎么控制。

神像炸了,里面封着的邪祟趁机冲了出来,倾尽全力撕破一面聚魂旗,慌不择路地向外逃。

陆云真看见那团黑影像个球似的,往自己身上扑来,他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随手一抓,竟把那团黑影给抓住了。

黑影好像是蛇或者青蛙之类化的邪祟,在他手里动个不停,触感怪恶心的。

陆云真吓得浑身僵硬,后悔莫及,想丢又不敢丢,他拿着邪祟,递给莫长空看,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是直接丢掉,还是放回去?

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莫长空表示明白了,他接过邪祟,放在掌心捏了捏,然后丢进嘴里,干干净净地一口吞了。

陆云真:“……”

两位道士提着金钱剑,算了下方位,跑了过来,见他们神态举止,似乎知情,便作了个揖,试探问:“居士,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陆云真疯狂扯着莫长空的衣摆,示意他快点把邪祟吐出来。

这是别人的邪祟,不是我们的啊!

妖物之间会彼此吞食进补,增加修为,莫长空虽然看不上这个不成型的小邪祟,但师尊亲手所赐,怎能不吃?

如今,他吞都吞了,吐不出来了。

陆云真看着两个来找邪祟的道士,很心虚。他读了二十年科学书籍,对命理半信半疑,鬼神一窍不通,昨天才打开玄学界大门,不懂规矩,不知道别人打怪时能不能抢怪……

穷人赔不起要用陈年茅台抓的邪祟。

陆云真小心问:“你们要怎么处理这只邪祟?”

年长的道士叫罗伏,修行多年,比较稳重,年轻的道士叫黄明,天资超群,学习玄术不过两年就能请神施法,是白茅派新一代的希望,平时被师父和师兄们宠着,性格比较跳脱。

他见陆云真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又能看到邪祟,应是同行,便放松了心态,坦白道:“自然是抓回门派,交给师父处置。”

陆云真再问:“抓不回去呢?”

黄明苦笑:“这种等级的邪祟跑了……师父会打死我们的。”

他们看似轻松,实则紧张,就怕这只邪祟破封而出,从此天地逍遥,不受限制,随意害人。

修道之人讲究因果,一饮一啄皆有定数,邪祟作恶的孽债多少要算些在他们身上,影响修行。

祖师爷忽然显灵,赐下神通,显然很重视此事,不知是不是算出了这只邪祟的滔天大祸……助他们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他们让祖师爷失望了。

黄明越想越怕,他没有师兄的城府,藏不住心事,脸上虽挂着笑,额上已布满冷汗,他再次作揖道:“道友莫再说笑了,请指明邪祟逃走的方向。”

陆云真有些踌躇,莫长空吃邪祟这事……怎么看都不正常,如果坦白说出真相,肯定会被发现非人类的身份,不知这些玄学界人士会怎么对他……

太危险了。

他不能出卖莫长空,思前想后,决定把这口锅自己背了,忽悠过去。

陆云真曾在暑假去影视城打工,做过十几天的群众演员,被导演夸演得认真,还加了鸡腿。如今,他模仿那些仙侠剧里的高人,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友不必找了。”

黄明愣了愣,有点转不过弯来。

罗伏沉稳地问:“此话何解?”

“我与玄元真君相识,路遇此事,也是巧合,”陆云真漫不经心道,“那只不成气候的邪祟,冲出禁锢,我算出它会酿成大祸,便顺手除了,如今已魂飞魄散,无处可寻。”

扯虎皮,拉大旗。

莫长空说玄元真君和他有交情,管他是真是假,先扯了再说。料想对方身居高位,不在凡间,应该不会来找他这小人物算账的。

黄明怒了,他们白茅派祖师爷几千年前就飞升了,眼前这家伙不过二十左右,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认识他家祖师爷?

那只邪祟修了几百年,都快成型了,厉害得很,他和师兄没办法消灭,才要封印带回去,交给师父处置。

邪祟从逃跑到消失,不过半分钟。

他师父修行五十年,法力高强,也不敢夸口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了这只邪祟!

黄明用修道之人的涵养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嘲讽道:“小兄弟,好本事,你的法力怕是能通天了吧?”

陆云真笑笑,不说话。

罗伏比师弟年长许多,见多识广,心思较深,修士偶遇神仙,得了机缘,这种事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邪祟确实是消失了。

陆云真看着像个普通少年,但他身边沉默的黑衣男子却极不普通,明明很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却收敛得丝毫不显,站在旁边就像块石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罗伏观察许久,发现黑衣男子的身材已达到了体修最完美的境界,这样的人物,以前在玄学界从未见过……

他心里畏惧,朝莫长空行了个揖礼,恭敬地问:“这位道友是?”

莫长空性格桀骜,从不把师尊以外的人放在眼里,师尊也没发话让他开口,他压根不想搭理小道士,只朝陆云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弟子礼,算是表明身份。

陆云真笑道:“我家徒弟不善言辞。”

玄学界,师徒名分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罗伏越发心惊,怀疑陆云真是某个隐藏身份的大能,收敛了法力,伪装成凡人模样,隐于市井。

黄明没发现师兄的脸变了颜色,仍在嘲讽:“呵,你该如何证明和我们祖师爷的交情?”

陆云真摆摆手:“你自己问祖师爷去吧。”

黄明差点被噎死。

陆云真怕他回去挨罚,过意不去,主动问:“要我赔你们一只邪祟吗?”

虽然没有钱,但他可以周末带着铲子和莫长空去找找,海平市那么大,总能挖出一两只邪祟吧?

黄明咬牙切齿:“不用。”

他怀疑这家伙在反唇相讥,嘲笑他们师兄弟学艺不精,真是可恶至极!

陆云真确认不用赔,松了口气,笑了笑,洒脱地转过身,带着莫长空,信步闲庭,缓缓离开了烂尾楼,待转过弯去,立刻变了脸色,拖着莫长空一溜小跑,迅速逃离忽悠现场,免得露出破绽。

他逃到安全地方,得意道:“他们有本事就去问牌位,看祖师爷会不会说话。”

莫长空回答:“会说,可以扶乩问卦。”

陆云真呆滞了……

他过了很久,小心问:“我没暴露自己的名字吧?”

莫长空确认:“没有。”

陆云真重新放下心:“那就好。”

脸保住了。

老城区很大,鱼龙混杂,两个道士发现被忽悠,应该找不到他算账。

如果真找他算账,就……赔礼道歉吧……

陆云真一边想着一边带着莫长空回到家,然后把人拖到院子里的洗手池处,认真洗了七八次手,再刷了三次牙,教育:

“下次不要乱吃东西了,邪祟很脏的!”

“好。”

“你肚子痛不痛?需要胃药吗?”

“不痛。”

……

两位道士在原地站了很久。

龙辉地产的王老板在神像炸开时就吓坏了,带着工人们逃进烂尾楼,躲了很久,等外面风平浪静,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见高价请回的两位大师表情凝重,怀疑事情出了岔子,大笔投资打了水漂,心里愁苦,几乎落下泪来。

他走出来,期待地问:“大师,还有救吗?”

黄明抬头:“师兄,你真信那小子?”

罗伏决断道:“沙盘扶乩,请祖师爷!”

两人托王老板找来沙盘和工具,直接在烂尾楼里找了块空地扶乩,一问祖师爷邪祟在哪里,二问刚刚那两人的身份。

第一个问题祖师爷很快就做出答复,说是邪祟已除。

第二个问题,祖师爷就不对劲了,两人几乎拉不住筲箕的疯狂,祖师爷不停在沙盘上显示神文,看得人眼花缭乱。

神文复杂,解读起来很费力。

平时扶乩,神灵只给简单的答案,从来没出现过那么多文字,两人还没看完前面,后面的内容又涌出来了,都快急哭了。

幸好,祖师爷知道徒孙没用,将重点部分又显示了一遍,罗伏总算搞清楚了祖师爷的意思:

祖师爷要求白茅派所有人,包括八十多岁的老门主,全部在刚刚那个少年面前持晚辈礼,不得怠慢,不得质疑,不得忤逆。

白茅派开宗立派,靠的是请神之术。

神仙显灵,每个字都是金科玉律。

罗伏和黄明再不敢置疑,两人跪在地上,给祖师爷磕了三个响头,准备把这段话带回白茅派,交给门主,立下新的门规,顺便再查一下那少年是谁,想赔礼道歉,磕头请罪。

王老板见他们准备收拾法器离开,赶紧上前问自己担心的事情。

罗伏笑道:“邪祟已除,你可随意动工了。”

王老板大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交给两人,千恩万谢:“谢谢大师相救,小小诚意,不成敬意。”

银行卡的金额是一百万,密码是六个八。

“无功不受禄,”罗伏抬手,拒了这张银行卡,“邪祟并非我们师兄弟所除,而是另有高人出手,请王老板收回吧。”

王老板大惊,拿着银行卡,迟疑问:“两位大师……高人去哪里了?我得把报酬给他。”

罗伏想了想陆云真的潇洒风姿,挥斥方遒,驱魔除妖,为民解难,事了拂衣而去,不问得失,不沾半点红尘,真是神仙仪态。

他为自己的庸俗感到羞愧,告诉王老板:“高人不在意钱财,早已离开,你把这笔钱捐给慈善机构,行善积德吧。”

王老板肃然起敬,连忙应下,只恨刚刚胆小,躲了起来,无缘瞻仰高人的英姿。

罗伏带着师弟,拜别了王老板,赶紧坐飞机回白茅派,把事情告诉门主,门主大惊,立刻扶乩求问少年的名字。

祖师爷说少年身上有天机,不便透露身份,但再次强调不准怠慢此人,尤其不准在他面前吝啬,免得白茅派上上下下都成了吝啬鬼!

接下来的日子里,祖师爷赐神力比往常大方了许多,白茅派弟子人人受益匪浅,修为精进。

他们越发好奇那个少年的身份。

年轻弟子思维比较活跃,干脆跑到玄门内部的专属论坛里,用这事发了个帖子《海平市惊现神仙大佬,他究竟是……》

白茅派是个小门派,但发帖弟子的文笔不错,经常写狗血小说,把事情写得精彩迭起,悬念不断,最后抛出疑问,求教大佬身份。

大家猜测纷纷,很快顶成了热帖。

……

陆·神仙大佬·云真感觉天气有点凉,他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他给莫长空买了几件打折的替换衣裤,又去二手网站买了张简易沙发床代替折叠床,钱包扁了一大截,准备去找兼职。

好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