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季聿白,我才是真正的穷人。

虽然说已经大年三十了,但庄园内外负责保护的安保系统并没有减少。

林连翘的车刚到林家的庄园外,就被外面的安保人员给发现了。

他们拦住了林连翘的车,站直恭恭敬敬喊了一句,“小姐!”

林连翘冲他们点点头,“你们辛苦了,我去找爷爷。”

安保人员没有动,颇有些犹豫和迟疑的相互对视。

坐在车内的林连翘见状,从车里出来,“怎么?我不能进去吗?”

“当然是可以的。”安保人员连忙说,犹豫了片刻,道,“只是……小姐,林老先生有吩咐,今天过年,他要和大少一起过,不允许有其他外人的打扰。”

“所以……小姐,能不能请您明天再来?”

安保人员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觉得尴尬又艰涩,低下脑袋,很不敢看林连翘的脸色。

刚才小姐在车上时,说来找林老先生,她眼睛亮晶晶的,心情愉悦。

可现在……

任谁大过年的被自己的亲爷爷阻拦在外,心里都不怎么好受吧?

林连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半天后才开口,“这是爷爷亲口说的吗?”

“是的。”

林连翘点点头,神色平静,“我明白了。”

话毕,她重新上车,熟练倒车到主路之上,绝尘而去。

阴暗的角落,林连翘才刚刚抵达庄园,就有狗仔把林连翘被安保人员拦在门外,被拒绝进门的场景给拍了下来。

明天会发生的喧嚣林连翘并不知道,她脸色沉如水,一脚油门将车子踩到了深水湾的别墅面前。

她平静的从车内出来,让负责别墅的保镖出来,把东西都搬进别墅内。

林连翘平静的自己一个人将购置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拿出。

瓜果放在水果盘里,巧克力瓜子坚果放进小食盘里,牛肉,羊肉,都炖进锅里,又将酒放进酒柜,只留了一瓶红酒在吧台上。

她拿着红色的对联来到门口。

卓日和其他保镖暗中看着林连翘把凳子搬出来,踩在上面,将一副对联贴的歪歪扭扭,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姐可以回去和老先生一起过年,她怎么不回去?”

“你怎么知道没回去过?”跟着林连翘一起行动的保镖恨恨说,“小姐才到庄园门口,就被安保人员给拦了下来,说老先生要和大少单独过,他们压根就没想着小姐!”

卓日呵斥了保镖,“住口,是小姐给你们发工资还是先生给你们发工资?不该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不远处的别墅内放起了烟花,男孩女孩儿一家人嬉笑高兴的声音冲到这边来,想堵住耳朵装听不见都不行。

卓日扭头看了一眼被烟花映照的天空,下意识看向林连翘。

她穿着那件酒红色的针织长裙,身量单薄纤瘦,正愣愣的看着那正在放烟花的方向,看得出神。

卓日内心不知为什么,有些发酸。

林连翘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贴的对联,搬起凳子,返回了别墅内。

炖煮的锅咕噜咕噜作响。

林连翘也并不是没人说话。

裴斯墨给她发了许多消息,一边吐槽自己家的堂姐堂妹有多能争奇斗艳,吃个团圆饭还能因为一个包吵起来,又说自己在家里也有好好吃饭,记着她的话,不和爸妈吵架。

更多的是问她过得怎么样。

林连翘报喜不报忧,说自己过得很好,让裴斯墨不要记挂自己,该忙自己的忙自己的,控制好脾气云云。

裴斯墨又说自己很快就回去了。

裴家也是大家族,礼节更多,裴斯墨没和她聊两句就去忙了。

林连翘的师姐师兄,还有导师们都给她发了消息,林连翘唇角带笑的一一回复,又和宜瑛打了好一会儿的电话。

宜瑛的父母看她孤零零一个人过年,心疼得不行,对她说,“翘翘啊,别觉得苦,我和你叔叔,瑛瑛明天就回国了,等我们回去咱们再好好的聚一聚!”

林连翘乖巧的答应了,“阿姨,我给您和叔叔拜年呢,怎么会觉得苦?您和叔叔也和瑛瑛好久不见了,多说说话。”

宜母就忍不住的抹眼泪,“庄如真究竟会不会做母亲?她怎么能抛弃你不顾?”

林连翘哄了宜母半天,向他们保证,等他们一家到港城,她一定亲自去接,宜母这才破涕为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连翘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她虽然能喝酒了,但酒量并不怎么样,小半杯就有些微醺了。

林连翘来到三楼,仰头看着高空。

这里是富人区,总会有富豪会在今天购买大量的烟花放,一来烘托气氛,二来孩子女人都喜欢放烟花。

林连翘就坐在顶楼的空中花园里,看了半天。

“果然过年就是要放烟花的。”

她喃喃了一声,起身也去找烟花。

她记得,她看过比别人家更盛大,漂亮,令她怦然心动的烟花。

林连翘找了一圈,没有找到。

她根本没有买。

超市也不可能有卖。

烟花,烟花,烟花。

林连翘出去买烟花,走路脚步虚浮摇晃。

拖鞋踩到一颗大块的石子,林连翘下意识地就往前栽去。

一个带着凌冽风霜的怀抱接住了她。

“林连翘。”大掌有力地扶起她,季聿白拢眉,看着她穿着单薄的模样,“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

她仰起头,白净的脸庞上有两抹清浅的红晕,身上还带着淡淡红酒的味道。

季聿白眉头皱得更深,“你喝酒了?”

“我出去买烟花。”她略有些迷茫,“我忘记买烟花了。”

“你不该回林家陪你爷爷过年么?”季聿白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林连翘披上。

他只是随意地一问,濒临歪倒的林连翘地呆在了原地。

见她不动,季聿白又看向她。

已经成长为成熟女性的林连翘唇瓣微白,她今天没有化妆,面容干净白皙,她细碎的发在额前飘荡,遮不住她略有些发红极尽破碎感的眼眸。

林连翘攥紧了双手,惨然对季聿白一笑,“季聿白,我才是真正的穷人。”

她想要的,全部都从手中滑走了。

梦想,理想。

爱情,亲情。

所有的一切。

清泪从她眼睛里滚落,悄然滑过脸颊,她哭得无声无息。

季聿白被人重重锤击着灵魂,整个人都遏制不住的颤抖,战栗。

他紧紧握着林连翘的胳膊,却再也不敢轻易将她抱紧。

季聿白在她面前低下了头,克制又任由自己坠落,“我去给你找烟花。”

十一点多,出了富人区没多久,就能碰到卖烟花的。

这是管制品,没有证不让卖,但耐不住这里富人多,随便一个老板看上了他们的烟花,就能买上几千上万块的听个响。

季聿白买了最大最漂亮的烟花,将其全部装进车里,驱车返回。

路上,季聿白将车窗降下,吸了一支烟,眉头紧锁。

季聿白没想过今天晚上来深水湾能碰到林连翘。

从京市飞到港城,只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

在京市,他的年夜饭只吃到了一半,季聿白一口都吃不下去,压抑了四个月的情绪让他在听到季邦则再次提起相亲的事情时,撂下筷子,冲动来了港城。

他答应过林连翘,再也不会来港城。

他又一次失言了。

季聿白只想碰碰运气,或是远远看她一眼,压根没想过真能碰到她。

无论怎么说,林连翘现在都应该在林家和林老先生在一起。

可现在……

季聿白眉眼阴郁,一想到方才林连翘的哭,他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往外冒。

返回到深水湾,季聿白掐灭了烟,站在外面散了散味儿,这才将后备箱打开,把烟花抬进去。

林连翘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抱枕,桌子上是她煮的热红酒,看着季聿白出去又进来。

他力气大,一次性抱两个大烟花上三楼,来回了三趟,不见出一点汗。

等他将最后一批烟花抱到三楼再下来,林连翘还保持着那个姿势。

季聿白走到她的面前,蹲下来,“不是想看烟花吗?”

“跟我走。”

笃定的话语让林连翘站起了身,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三楼。

宛如摆龙门阵一样的烟花整整齐齐排列。

季聿白指了指她的手,“捂住耳朵。”

林连翘就捂住了耳朵。

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引信。

呲呲火花声作响。

忽然一声砰。

林连翘眼睛吓得一眨,紧接着仰头,她的面前绽放起比别人的烟花还要璀璨的星辰。

砰砰砰!

林连翘想起了自己高考出成绩后,怀揣着高兴的心思拿给季聿白看,却与季聿白发生了矛盾,他为了哄她,晚上带着她去郊外的一栋别墅里。

季聿白叫来了他的朋友,带着她一起跳舞,烟花放了足足三个小时。

宛如夜空中的流星雨,时刻不停地在她眼前绽放。

那是第一次有人给她放烟花。

出国的那几年,有不少人给林连翘告白时,会选择在晚上放烟花,给她半跪,求她和他们在一起。

也不知是不是第一次的感触太深,那些被予以浪漫幸福的场景再次发生时,林连翘已经没有太多感触。

亦或者……为她放烟花的不是那个人。

她带了些微醉意地仰头看着天空,嘴唇轻轻弯起,露出了一个清浅艳丽的笑容。

季聿白在看她。

细细碎碎的光芒将林连翘的眼眸重新点亮,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星辉。

林连翘痛苦破碎的心情被他笨拙地修补。

从她身上重新蔓延出来的愉悦心情,好像也让他七零八落的灵魂重组起来。

季聿白唇角勾起,紧锁的眉,松散了开来。

林连翘来了兴趣,跑到季聿白的面前,“我也想放。”

大烟花放了一半,还有一些小却相当漂亮的烟花树。

季聿白点了一根烟给她,“用这个点。”

林连翘不高兴地说,“我用打火机。”

“伤着自己了怎么办?”

“不会的。”

季聿白看她坚决要用打火机,想了想,还是把手中的打火机给她。

林连翘自己跑过去,将小烟花树点亮。

季聿白无奈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纵容,“开心了吗?”

林连翘点点头,笑意直达眼底,轻盈又快乐,“开心了。”

把打火机还给他,林连翘说,“我都告诉你了,我不会伤着自己的。”

“我知道。”季聿白说,“只是下意识地担心你。”

林连翘抬眸,却撞进季聿白一直在看她的眼眸中。

她转开视线,咕哝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那还要压岁钱吗?”

“要啊。”林连翘手拨弄着存放着热红酒的壶,说道,“不过应该没人给我了吧。”

季聿白的话堵在喉间,好半天,才嘶哑地说了一句,“会有的。”

别家孩子过年有的东西你都会有。

这场烟花给林连翘带来了久违的放松,所有的枷锁放下,林连翘玩了一会儿,就开始犯困了。

林连翘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朦朦胧胧中被轻柔地抱了起来,身体落在床上时,林连翘翻滚回床上,抱着被子继续睡。

有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枕头下,又好像有一只大掌轻轻抚摸了她的头顶。

林连翘无比困倦,却睁不开眼睛,被睡意包裹,沉沉安眠。

季聿白看她沉沉睡去,良久,才从房间里退出去,轻手轻脚地关上卧室的门,查看了楼上的烟花是不是彻底熄灭,这才离开别墅。

上车后,季聿白又看了一眼被他关上的大门。

忽的一笑。

“贴得这么歪,明天谁路过不得笑你。”

季聿白又将那春联给重新贴正,这才乘着夜色离开。

……

和孙子快快乐乐过了一个除夕夜的林老先生睡觉时都是带着笑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九年农历第一天,港城的媒体又一次因为林家的事炸了。

#除夕夜,林老先生将孙女拒之门外,际和董事长或被撤下职位?#

指向性极强的标题,将林家再次推上风口浪尖。

这篇报道一出,知道际和风雨飘摇的股民亲眼见证了林连翘如何力挽狂澜,而今看到林连翘竟然这么被对待,不禁开始在网上给林连翘打抱不平。

【林老先生年纪越大,越不会做事了,你在位时任人唯亲,把际和好好一个公司都搞成什么臭样子了?林董上位好不容易把际和的风气给掰过来,你就迫不及待地把林笛那个没用的家伙推出来?你想干什么?想让林连翘退位让贤,给你大孙子挪位?林老先生,你吃相有点太难看了。】

【等着吧,我预测不到一个月,际和就得易主。】

【得了吧,林连翘有什么惨的?她一个私生女,能被千万人质疑时被林老先生孤身力挺,就已经是她的荣幸了,她就是一个私生女而已,和林大少没得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