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傅嵊像丢城弃甲的昏君将...)
电子管家的内部程序经过解读,有一条被销毁过的执行指令,编写和销毁这条指令的人对此非常了解,连信息部的天才都无法将其恢复。
“如果您怀疑该执行指令可能曾释放某种使您陷入沉睡的药剂,您可以在卧室里测试是否存有药剂残留。”
“时间过去太久。”
信息部部长是傅嵊的朋友,他沉吟片刻说道:“不是密闭空间的话,这么长时间过去,要有什么药剂也的确挥发得差不多。唔……你查过电子管家吗?”
傅嵊蹙眉看过来,他眉眼都含着一股阴翳的郁气,看上去非常阴沉暴躁。
信息部部长熟悉傅嵊,也听说他老婆跑了——哦,不仅跑了,还耍了他,换谁都得发疯。
“据我所知,这种电子管家是特殊金属制造,镶嵌在墙壁里,内部密封,虽然你砸烂了它,不过正常情况下还能检测到药剂。”
傅嵊死死按住眉心,没说他已经将电子管家的壳子送去化验了。
信息部部长凑过来问:“你那个beta老婆真的跑了?”
傅嵊猛地抬头,毒箭似的目光射过去,后者耸着肩膀后退:“我就问一问,不用这么大敌意对我吧,又不是我搞丢你老婆。”
傅嵊起身:“帮我查个人。”
“谁?”
傅嵊说了个名字,信息部部长脸色一变,连忙拒绝,他说那位大人物很可能在这次换届中成功上位,到时就是整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要是被知道他做过这些事,自己这个位置就该换个人来坐了。
傅嵊回头,无所谓地说:“你这位置现在也可以换个人来坐。”
信息部部长如丧考妣,嘀咕着:“交友不慎,豺狼虎豹。先说好,我不能保证查到多有用的信息,尽我所能——不是,你为什么查他?他上位后也碍不着你们傅家,何必现在得罪他?”
傅嵊跨出门口:“你只需要查他跟何远有关的事。”
信息部部长低头琢磨,猛地想起何远这名字不就是傅嵊娶回家的那个beta?那个跑了的beta居然跟那位大人物有瓜葛?嘶——何远到底什么神仙人物,让骄傲自负的傅嵊摔了个大跟头不说,难道还扯进换届风波?
该不会方家出事也跟他有关吧?
摇摇头,信息部部长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不过对这事也有了追查下去的兴趣。
另一头,傅嵊在驾驶座沉思,翻着车内手套箱时,看到里头开过的一包烟,下意识看向副驾驶,何远经常坐那个位置,有时候会开窗抽烟,白雾缭绕,晚风一吹就散。
傅嵊抽出一根烟点燃,尝试着抽,没有任何不适感,仿佛天生是个老烟枪,熟练得看不出第一次抽烟。车窗开了一条缝,烟雾顺着这条缝飘出去。
傅嵊盯着白雾出神。
季常是何远的恩人、也是亲人,兄长和侄子被迫害至死,仇人不仅不用受法律制裁,还不知廉耻地霸占季常的店面,而且看不出丝毫悔意,近距离看着方家贬低惨死的兄长,看他们越来越好,看方稷一帆风顺、妻儿在怀,难怪何远愤懑不平,意图报复。
六年前的方家因方稷一事元气大伤,也是何远接触不到的阶级,所以他傅嵊的出现刚好成为何远跨越阶级的踏板。
追求、心动,让他留下印象的信息素,六年的婚姻,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傅嵊眉头皱得很紧,吸下一大口烟,肺腑都是浓烈的烟草味,一瞬间忽然发现原来何远每次都抽这么烈的烟,他那性格又怎会温顺?
怕是温顺的表皮下一身反骨。
心脏陡然揪紧,那浓烈的烟草甫进入肺腑,似乎化作一只虚幻的大手突然攥住跳动的心脏,挤压抠抓,挠得刺痛不已,下一刻又被烟草麻痹,从而产生自1虐的快1感。
何远,何远。
傅嵊无声地笑了一下,不愧是何远,是他喜欢的人。
方高旻经营滇南的玉石走私生意,方家依靠这条来钱路子撑起门楣,何远就抛弃自己的编程爱好、空置那份天赋,跑去当一个不上进的地质老师,六年来出差的地方不是滇南就是毛熊这些生产玉石、且玉石走私猖狂的地方,难为他一点点辛苦地收集证据,还跟古玩街的老大混成忘年交。
难为他蛰伏六年才动手!
难为他在自己身边忍了六年!
傅嵊刚想打方向盘,前面开进来一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汽车,车牌挺熟悉,没记错的话是市局王支队的私家车。
王元燿……
他对这人有印象,不是上次古玩街对方强硬扣下方高旻的货,也不是他背后的人,而是他姓王。
那位在政斗中脱颖而出的大人物的前妻是一位保密级别很高的科研院士,没记错的话,也姓王。听说他们有一个儿子,离婚时,被判给女方后才改了姓,随女方姓。
王元燿不到三十当上首都市刑侦支队队长,说背后没人扶持绝对不可能。
王元燿和他并无利益冲突,所以傅嵊仅留了份心,说不定未来会有合作的机会,只不知道王元燿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能拿到多大的利益,值得他暴露自己跟那位大人物的关系——
毕竟太快暴露他跟那位大人物的关系等于亮出底牌,有机会为人掣肘。
傅嵊冷静地看着王元燿的车从眼前开过,不经意瞥见车窗里一个小黄鸭造型的汽车挂件,愣了一下,觉得熟悉感扑面而来,可惜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直到车开上国道,电光火石间,傅嵊突然记起科研院的季白书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小黄鸭手机吊坠,还是在他发现自己被何远欺骗,压抑着满腔愤怒走出隔离室,匆忙间瞥见走廊尽头在打电话的季白书。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防护服和几乎透明的窗户,一水的惨白映衬下,那只毛绒绒的小黄鸭显得格外耀眼。
傅嵊因此印象深刻。
季白书,王元燿?
他们俩……是那种关系?
傅嵊直觉哪里不对,他回到军部,一道指令下去,让人调查方高旻在看守所那段时间由谁审问、遭遇过什么,又找人调来方高旻被撞死当天的监控,同时贺星文、贺母和玉石走私那边的调查也没放过。
这几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傅嵊有心追查,那些隐匿的秘密逐一浮出水面,从六年前被害的beta开始,到何远的复仇,一切真相大白。
季常和方稷相恋,孕期被抛弃,没有A的陪伴,独自在医院产子,期间何远在外求学,加之季常有意隐瞒,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直到酒吧被烧,警方通知噩耗,何远回来调查才知道他尊敬的兄长竟然被欺负到这种地步。
傅嵊跟何远的两次见面确实是意外,但第二次见面是在soute,何远去调查方高旻,他要知道为什么季常一死,酒吧那块地就变成方高旻的,季常的死跟方高旻、方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所以何远去soute,制造了那起混乱,意外撞见傅嵊并受伤,被送去医院,何远因此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他拥有soute的股份。
之后的事没什么可说,无非何远刻意偶遇和追求,傅嵊如他所愿的沦陷。
傅嵊跟何远结婚,何远利用他的身份打入他们这个阶级,跨越六年的时间布局,收集整垮方家的证据——他不仅针对方稷,不是针对单独的某个人,而是针对整个贺家和方家。
如今贺家垮了,方家将死未死,苟延残喘。
何远可真行。
傅嵊气笑,何远腺体上的疤居然是为了注射伪信息素强行手术造成的!
他接着看还没结束的调查报告,仅凭一条玉石走私罪根本奈何不了底蕴犹存的方家,而玉石交易中混进毒1贩造成火拼流血事件就成为一个重要契机。
只要运作得当,就能逼得方家不得不舍弃重要的底牌。
之后发生的事都在傅嵊脑海里过了一遍,王元燿扣下玉石毛料的卡车,拖拖沓沓的调查完毕到第二天莫名睡过头,错过及时处理舆论爆发的最佳时机……
傅家小辈犯事牵连不到傅家,但傅家婧见死不救,酒吧也有傅嵊的股份,傅家不会、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出手捞一把贺、方两家,还得不着痕迹的切断跟他们的关系。
毕竟傅家婧见死不救只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有碍傅家形象,而傅嵊当时年轻气盛,出于自负才接受方高旻的酒吧股份,并没有真正犯罪,所以没必要冒险跟方贺两家绑在一块儿。
这是连环计。
至此,方贺两家没有后盾。
接下来就是王元燿背后那个大人物出手的时候,何远通过王元燿传话,跟他背后那人做交易。先整垮帮凶贺家,再亲自了结方家。
方高旻经手的事情太多,他那条灰色生意正要说出来还能揪出不少人,所以方高旻不会死,甚至很可能只坐牢两三年就出来。
何远看得很明白,他从头到尾就没寄希望于法律,他要亲自动手。
方高旻从看守所里出来,整个人精神不太对,方母请医生到家里,诊断结果显示方高旻在看守所里遭遇军部刑讯手段,被注射某种精神1类控制药物,加上电击折磨,然后通过某种心理暗示让方高旻产生恐惧,直到他精神处于随时崩溃的状态才被放出来。
然后,
然后就是何远动手的时候。
监控里显示方高旻进入soute对面的咖啡店,一个小时后,何远进去。咖啡店的监控里,何远拿出几张照片,不知说了什么话刺激到方高旻。
方高旻发疯,冲出马路,被疾驰而来的卡车撞死。
据调查,何远曾在此之前跟王元燿有过私下接触,而刑讯方高旻的主要负责人就是王元燿。
就连贺母偷开运载玉石毛料的卡车都疑有人为引导的痕迹。
——这是一场精彩的谋杀。
傅嵊一开始猜测王元燿帮何远杀方高旻是他们的交易内容之一,但这个交易对王元燿来说明显得不偿失,除非还有其他原因促使王元燿帮何远。
又或者,王元燿也想杀方高旻。
傅嵊猜原因,忽地想起季白书,心血来潮调出季常生前的模样——不是季白书的脸。
可是不一定必须得两张脸一模一样才能说明季常和季白书是同一个人,‘季常’葬身火海,如果他没死,也是严重烧伤。
按现在的医疗水平对一个全身烧伤的患者进行换肤换脸,甚至是更换肢体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季白书有可能就是没死的季常吗?
何远知道季常没死吗?
南方一处小城镇是该市的旅游景点,不是特别有名,每年只在春夏两季涌入几千名游客,有来玩几天,也有来住上一两个月的。
民宿里,旅客常见,因此在旅游旺季出现一张陌生面孔倒也不引人注目。
镇子里一间民宿里,一个面向蔚蓝色湖泊的套房里,一道身影背对窗外的姹紫嫣红和蔚蓝湖泊跟人视频对话。
“嗯嗯,我很快回去,囡囡也要乖乖,有没有心疼爸爸?哦,你父亲照顾着呢。作业写了吗?也不能总是靠我帮你作弊,上次被你爸爸发现,我俩挨了一顿训的事你忘啦?”
视频窗口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大概四五岁,扎着两根小辫子,正用写作业的笔去戳玩偶,一边戳一边跟何远说话。
何远目光柔和地看她,小孩是季常的孩子,火灾里被护着,仅小部分烧伤,侥幸活下来又经过几次皮肤移植手术,虽然现在健健康康的,但看上去比同龄人小了几岁。
是的,季常没死,季常的小孩也没死,但何远不知道。
当年季常出事,何远跟他不在一个户口本,后来户口独立了,更没办法放在一起,再加上季常记得何远的号码,通讯录里没添加,这就导致季常出事时,医院和警方没能第一时间联系何远。
等何远到医院,得到的消息是季常和孩子一起被烧死,因无人认领,按照程序直接火化,然后给了他一个骨灰坛。
何远那时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季常和侄子会被烧死?为什么他们被烧死会无人认领?方稷呢?作为季常和孩子的丈夫、父亲,方稷在哪?
直到他调查发现失火的酒吧莫名其妙被方家所占,方稷跟一个Oga结婚去了南方,何远才知道季常一个人遭遇了什么。
何远后悔莫及,度过痛苦煎熬的一段时间。
季常是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他言传身教,何远学他。如果只是被alpha始乱终弃,季常不会想报复的,他也不会同意何远报复方稷。
季常心软,也因为他们得罪不起方家,否则他不会隐瞒何远很多事。
何远也想选择不报复,可是如果季常是被害死的呢?
方稷欺骗季常的感情,抛弃他们父子,方家人从未给过季常好脸色,方高旻更对季常产生过遐念,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居然还杀人灭口、霸占财产,是不是太过分了?
何远也想不恨的,可是方家太欺负人了。
傅嵊的出现是意外,也是契机,而何远抓住这个机会。
跟傅嵊结婚的第四年,何远因为注射过多的伪信息素导致腺体病变,不得不接受手术矫正,当天恰好遇到科研院一批研发信息素抑制剂的科研人员到医院交流实习,其中一个科研人员被分配到何远这个病例。
他叫季白书。
长着一张跟季常完全不一样的脸,却给何远异常熟悉的感觉。
何远很快认出季白书,季白书不认识他。
因遭受重大打击和濒临死亡的灭顶恐惧而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季白书失忆了。
原来季常出事当天,也是科研院一批科研人员到医院作交流,其中王院士是季常的老师,十分看好季常,可惜季常怀孕不能再跟组。
医院里再见到昔日爱重的学生竟已是生死之际,甚至联系不到学生的alpha,王院士惊讶心疼之余,也知道他的烧伤不寻常,干脆将人转移到科研院并伪造死亡证明,纳到自己的羽翼下保护。
而季常全身烧伤,不得不换肤、换脸,醒来后又失忆,王院士感慨命运安排,就做主为他改名季白书,开始一段新人生。
如果没有方稷,这本来也是季常的人生。
王院士的安排,不过是将季常导回正轨。
何远不知道季白书失忆那几年发生的事,但他知道是王元燿陪季白书手术和复健,而且王元燿曾经执行任务出事故,腺体被破坏,感觉不到O的信息素,他不会为了O背叛季白书。
季白书一见何远就觉得他亲切,说对他一见如故,问他能不能做朋友,何远笑着应了。
季白书不知道他筹划报仇的事,何远也不打算放弃经营多年的计划。
季白书忘得一干二净不代表方家做过的那些事也可以被忘记,何远不可能原谅、不可能放弃。
他侵入过医院的监控,只能找到季白书刚被送进医院的监控,浑身焦黑、皮开肉绽,疼得叫不出来,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刚缠上的绷带很快被血水染红,不得不撕开、再缠上去,整个过程不亚于凌迟,每天还必须多次更换。
何远梦里都是烧伤的季白书,是他哭喊着说后悔了的画面。
所以何远怎么可能放弃报仇?
死去的是季常,活下来的是季白书,何远是为死去的季常报仇。
至于傅嵊,傅嵊……
何远撑着额头,垂眸盯着桌面,目光失神。
“哈~~~叔叔,囡囡困了。”
何远回神,抬眼一笑:“先去睡吧。”
“嗯。”视频里的小孩点头,乖乖爬上床去睡,何远看了一会儿才关掉视频对话。
他这些天都只通过小孩的通讯联系季白书,虽然明白傅嵊还不知道季白书就是季常,但以防万一,何远从不直接联系季白书,就怕被傅嵊监控到信号。
何远起身,对着窗外的蔚蓝湖泊伸懒腰,眯起眼,仰着脸,感受温柔的风拂过脸颊,伴随一阵阵清新的花香,郁郁的心情得以放松。
他抱着胳膊,楼下的民宿老板娘喊他:“小帅哥,今天有市集,就在湖边,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小镇每过五天就会摆市集,固定在湖边的广场上,这一天全镇的人都会到广场摆摊,卖水果、买蔬菜或者鸡鸭鱼肉,以及各种手工艺品等,应有尽有,十分热闹,也是当天的旅游特色之一。
何远本要拒绝,转念一想,来了多天也没出去过,不如现在出去走一走。
他朝下面喊:“谢谢。”
回罢,何远穿上外套出门,集市上遇到民宿老板娘的小女儿,她是个可爱的小Oga,跟男朋友闹别扭,就跑过来可怜兮兮祈求何远帮她一个忙。
何远哭笑不得的答应了,让女孩挽着自己胳膊气她男朋友,她那个男朋友确实吃醋,冲上来想打架,被何远轻描淡写地摔地上了。
六年婚姻,何远跟在傅嵊身边就学了这招擒拿术。
小O的男朋友被打懵,小O吐舌头志得意满,这会儿也就不生气了,扶起男朋友跟何远道别,打情骂俏着走了。
何远无奈地笑着刮了刮脸颊,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
他继续逛集市,看到有趣的工艺品或者好吃的当地食物都会买一点,很快两手满满,便只看不再买了。差不多快天黑的时候,何远回民宿,走在路上,通讯器突然亮起。
何远接起,那头竟是王元燿。
王元燿语气严肃:“何远,傅嵊已经离开首都,我不知道他人现在到了哪里,但是信息部在查我这边,我猜他可能知道你在哪儿。”
何远:“我知道了,谢谢。”
他挂断通讯,拆开里面的IC卡立刻扔掉,快步走回民宿准备拿身份证赶紧跑。他一切通讯器都不敢用,只能使用最原始的身份证,而身份证被他留在房间。
何远低头计算从首都抵达小镇的时间,飞机得三个小时,到地方转汽车过市到小镇还得两个小时,傅嵊应该没那么准定位到他的住址。
何远紧张得心脏砰砰跳,到达民宿时,突然停下脚步,盯着民宿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民宿看上去跟平常一样,充满烟火气的热闹中,有一股独属于小镇的静谧。
住客来往出入无阻,还有脸熟的人冲何远打招呼。
何远点头回应,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看来傅嵊还没找到这儿。
他快步推门进屋,直冲行李的地方,草草将衣物都扔进去,然后拉开柜子朝里面一摸,空的?他的身份证等一切证件都在里面,怎么会是空的?
何远绝对不可能记错,他就放在这个柜子里。
现在找不到,除非有人偷了。
何远皱眉,下意识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性,他转身准备去找老板娘,却听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你在找这个?”
何远浑身一僵,咬肌紧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仿佛能听见心脏蹦跳的声音,眼前空白一片,来不及多想,身体先动,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大门的方向,然而下一刻天旋地转,身后冲上来一个人扑抱住他,锁住他的手脚将他压到墙上,砰一声撞上去。
虽然傅嵊提前用手裹住他的脑袋,可那剧烈的冲劲还是让何远觉得疼。
傅嵊压在他身后,呼吸刮过脖子和腺体,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的浮起,哪怕不说话,何远也能感觉到傅嵊的愤怒。
何远感到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已经开始怕得发抖。
他敢骗傅嵊,敢耍傅嵊,不代表他不怕发现真相的傅嵊。
傅嵊却被何远的反应气得胸口闷,怒极反笑,何远欺骗他时义无反顾,把他利用得彻底、骗得团团转,居然也敢怕得这么坦荡。
“跑什么呢?你还没跟我好好解释就跑,跑一次就算了,还想跑第二次啊,啊?”傅嵊捏着何远的脖子,提鸡仔似的拎回去,将他手脚锁得严实,掐住他下巴,锐利的目光由上到下看一遍,确定人没受伤也没瘦,阴冷地笑:“没在我身边,过得很好啊。胖了没有?”
何远垂眸,抿唇不回话。
傅嵊见这样儿,更憋气。
他脾气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暴躁,整个军区都知道傅嵊是炸1药桶,惹毛了打死人都有可能。尤其从军那几年,要镇住底下一个比一个混的刺头儿,那脾气更是阴冷暴戾交替着来,脸一沉,说踹断一米八高大汉的肋骨就踹断了。
只是在斯斯文文的何远面前,傅嵊会尽量克制不发脾气。前几年从边境调回来,更是把自己收敛得人模狗样的,没像个粗人似的发脾气。
但他现在就特别气,已经很久没人能像何远这样轻易激怒他了。
傅嵊越愤怒就表现得越平静,“说话。”
何远抬眼:“你要知道什么?”
傅嵊反倒不知该问什么,该知道的,他已经知道,想知道的,何远未必坦诚,答案也未必能让他如愿。
那就这样轻飘飘的揭过去?
不可能。
傅嵊冷漠地否定,拇指摩挲着何远的脸颊说:“你骗我,你还一言不合地跑了。”
何远:“你要恨我吗?还是要杀我?”
傅嵊直勾勾盯着何远,咬牙切齿:“要是你没跑,我当时知道真相的时候就立刻弄死你!”
何远想问现在呢,但他没敢问。
他没问,傅嵊看得出他想什么,他将何远压在床上,从后面咬着他耳朵说:“现在我想慢慢来。”
何远跑了的那几天,傅嵊找不到人,没在盛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经过几天时间的冷静,他现在拥有足够的理智来处理何远,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傅嵊摩挲着何远的腺体,按住腺体上的伤疤,那块皮肤很快敏1感的发红。
手掌抚过何远的背脊,单薄的衣服下是瑟瑟发抖的躯体,像秋风中的落叶,傅嵊却在此刻兴奋,何远害怕、何远恐惧,何远在他身上动弹不得,好像他完全掌控了何远,从躯体到灵魂,牢牢掌控住,不会怕他不爱,不用担心他跑掉,完全由他操1控的何远。
之前何远害怕,只会加剧他的愤怒,他不敢相信枕边人害怕他,也不敢深思枕边人为什么会怕他。但现在何远害怕,他只要将这种害怕催化成情Y,理解成对何远的绝对掌控,他就会因此而得到满足。
“害怕没关系,欺骗没关系,利用也没关系……”不爱也没关系。
傅嵊吻着何远的腺体,尝试着轻咬了一下,果然何远颤抖得更厉害,他心里便升起一股愉悦。
“我本来想质问你那天为什么将我推给和北嘉,”提起那事,傅嵊不悦地沉下脸,但他很快抛弃这种不悦,反正人在身边了。“但现在无所谓,”他不在乎了。
“我不问原因,”不问何远为什么不要他,不问何远爱不爱他,只要不去揭开问题就行。“骗我多少、利用我多少,一一还回来就行。”
何远瞳孔紧缩,疼得闷哼,感觉腺体被咬出血来,脸上已经有冷汗冒出,但让他更恐惧的是身后的傅嵊,他觉得傅嵊不太正常。
“傅嵊,”何远终于有些慌了,“你、你还是问我吧,骂我,或者告我骗婚都行,我、我道歉好不好?傅嵊,傅嵊……”
何远软声求着,他真的被上次情1热期的傅嵊弄怕了,现在还有点阴影。
“晚了,何远。”傅嵊不为所动:“你去咖啡店的监控被我拿到了,你故意透露方家运载玉石毛料卡车踪迹的痕迹,我也找到了。都在我手上,这些东西不会让你坐牢,但方贺两家如果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
何远一僵,扭头想看傅嵊,但是看不到,傅嵊不让他看,他不知道傅嵊现在什么表情。
“你想怎么样?”何远低声问。
傅嵊:“他们说夫妻之间应该坦白,我觉得有道理,你觉得呢?”
何远闷闷地应了声。
但其实何远回不回应都无碍傅嵊的决定,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觉得不仅需要坦白,还需要明算账。你乖乖在我身边,我就藏好监控,不让方贺两家找你麻烦。但你骗我利用我的事,是另一笔账。”
傅嵊的手伸进何远身下,按住他的腹部,“六年来一直打抑制剂,我都快忘了beta也能怀孕。”
何远闷声:“你不是在事业上升期?小孩会拖累你。”
傅嵊怪声道:“原来你还会关心我的事业吗?我不知道你还有当贤内助的潜力啊何远。”
说一句被刺一句,何远不想说话了,狠狠闭上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傅嵊盯着不反抗了的何远,反而更愤怒:“方稷回首都了。何远,你留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我不计较你骗我利用我的事,还会保护你。你给我生个小孩,我帮你报复方稷。”
何远浑身一震。
傅嵊却当真等着何远的回应,像丢城弃甲的昏君,将手中所有筹码不管好的坏的统统丢出来,就为了一个无所谓是否心甘情愿真情实意的保证。
“说啊,何远。”
何远失神地想着,傅嵊何时不自信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