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漩涡

主教身边的一名随从慌慌张张的举着火把从楼梯上下来,看见被撞倒的书架,他提高了警惕,在黑暗中摸索着,他走到脱污室门口,神情紧张了起来,正要转身回到楼梯,林起从黑暗中突然窜出,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随从的火把掉落在地,人也随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他的喉咙被血浸满,只能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血液从他的指间喷涌而出,借着火把的光,他看见林起双眼通红,手里紧紧握着匕首盯着他,他无助的伸出手想制止眼前的凶煞。

林起一把将随从的手打开,又一刀刺入了他的心脏,血液从伤口喷出,溅在林起的衣服、脸上,仅三五秒,随从的手便无力的垂下。

林起此时脑中的声音才些许减弱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盯着玻璃匕首,脸上附着的血腥气息冲入鼻腔,让他久久无法平静,他真真切切的杀死了一个人。

脑子里的声音逐渐消失了,林起冷静了些许时间,收起了匕首,没有多看一眼地下室的景象,起身朝着楼梯的方向跑去。

从烛台里钻出,周围没人,他赶快从门洞方向跑去,顺着阶梯一直往上跑。

林起知道自己的行踪迟早要暴露,现在要赶快行动。不知跑了多久,才看到一个通往里屋的门洞,他穿过门洞,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光亮,还传来水流潺潺的声音。

林起悄悄的踮起脚,走到通道口,探出头去看,这里是一条画廊,画廊的尽头有一个水池,多条纤细的水流从四周涌出,汇聚到中间的小池子里,发出清爽的声音,让人放松不少。

林起走去水池边蹲下,用手捧起水清洗自己身上、脸上的血迹,干枯的血迹混杂着灰尘被清水冲淡,将水染成黝黑的颜色,流淌到池子里,染出一片。

简单清洗了自己,林起站起身,回头看向画廊,画廊很是幽邃,长长的红色地毯铺往一处紧闭的大门,四周的墙上整齐的挂着布艺编制的画卷,细细观赏能品出来制作者的虔诚和细致,借由旁边的蜡烛,形成明暗交织的特殊观感,有一丝诡异,也难以遮掩庄重。

林起顺着红毯,走向远处紧闭的大门,沿途走马观花式的看着墙上的裱画,第一幅画面是金色、白色为背景的,画面中一名身着华丽神职人员服装的人,他弯着腰,一手捧着经书,一手正从一名蹲在农田中劳作的农妇手中接过一只只金黄色的麦穗,他的手很小心的轻拈着麦穗,风把麦穗吹弯,也把远处的麦田吹起层层波浪。他继续往前走着。

越往前,蜡烛的火苗越是微小,周围被照亮的范围也越小,林起走到一幅画前,被它独具一格的造型所吸引,画面中一名身上只着一袭粗布长袍的**男子,没有长袍的遮挡,他的侧身暴露无遗,头上戴着金属的冠,头冠上装饰着简单的菱形凸起,凸起上刻有教会标识,他单膝跪地,眼睛被一条灰白色布巾所遮住,从他的嘴角看出了坚定和毅力,他的面前是一级台阶,台阶上站着一名身着华丽服饰、头戴高帽的男人,他是大主教,他身上的金银装饰璀璨夺目,镶嵌在高帽上的宝石精致小巧,他一手怀抱着经书,一手持着一根白色的杖搭在**男子肩上,口中念念有词。

林起目光放远,这幅画的背景是在一楼的教堂,画中教堂里站满了衣着整洁的信徒,穿着朴素的信徒双手合十,低着头祷告着,穿着华丽的神职人员围绕着带高帽的主教,有的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跪地的男子,有的在交头接耳,似笑非笑的议论着什么。

这时他看到,跪地男子的手中紧握着一面旗帜。

林起感觉背后传来了异响,回头一看,空荡荡的走廊除了潺潺的水声以外,一片寂静,他放下戒心,继续往前走着。

光线越来越暗了,脚下的红毯都在视线里变得模糊,只能勉强看清面前还有一道大门。

他抬头看向另一副画,这是一幅人的画像,画着一名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面具是金丝镶嵌的,像是舞会面具一般华丽但充满宗教气息,遮住了男人四分之一的脸庞,露出的脸面上挂着些许的皱纹和粗糙的毛孔。

他着一身淡红色的长袍,长袍上有细腻的针织装饰,虽图案和用料简单,但也看的出很是精致,一条披肩挂在他的脖子上,披肩上有教会的标识和弯曲的线条图案,男人站的很笔直,半侧身、昂首挺胸显得人特别魁梧威严。

画卷底端赫然写着一排烫金文字“第五任大主教像”。

他心里很确定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但心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心中生疑,陷入沉思。

突然水池那边传来响动,林起再次回头,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趴在水池边,用它那短手捧起池中的水喝,林起定睛一看霎时怒火攻心,是矮子那家伙!他没有做声,踮起脚悄悄往回走着。

矮子肯定是在喝水池里洗下的血,上次在医院可把自己害的够呛,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林起越来越靠近矮子,矮子警觉的回过头,看到了他,马上就立起身想要从林起来的门那边逃跑,林起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揪住矮子的衣领,将其重重摁倒。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小声质问矮子,矮子挣扎但不做声,林起自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不行,抄起拳头狠狠的给了矮子脸上一拳。矮子吃了一拳,半边脸随即红肿起来,鲜血从嘴角流出。

“你必须死在这里!”矮子恶狠狠地盯着他说道,林起听罢怒从中起,又给矮子结结实实的一拳,“真理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口中的真神是什么?”林起揪着矮子的衣领问道。

矮子从口中啐出一口血,突然抓住他的手掌,一口咬在左手手指上,手指顿时传来一阵剧痛,鲜血横流,抓着矮子的手也脱力松开了。

矮子趁机挣脱束缚,伸长手往林起的眼睛抓去,林起赶紧紧闭双眼往后闪避,但还是被矮子抓破了眼睑,火辣辣的疼。

矮子立刻起身逃跑,但他没有选择跑去画廊的入口,而是径直的往画廊深处的大门跑去。

林起疾跑追赶矮子,但矮子这次逃得非常快,仿佛拼了命的在往大门方向逃窜,林起也随着加快脚步,二人追逐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画廊内回响。

终于一把抓住矮子,将他压倒在大门前,林起膝盖跪压在矮子身上,矮子胸口被压实,加上刚才的玩命冲刺,让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口喘气。

林起正欲说话,矮子竟从嘴里挤出几个听不懂的文字,那文字虽无意义,但能感受到是丑恶的威胁、是恶毒的诅咒。

林起感到浑身鸡皮疙瘩骤起,他回头看向刚才跑过的画廊,画廊竟开始融化,墙面、画卷如高温烘烤的巧克力一样融化,顺着墙面流淌下来,地面也开始变形,林起抬头看了一眼身旁,发现面前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一幅人间地狱。

画面是一楼的大教堂,教堂中的人们乱作一团,靠近大门的人们正慌乱的往外逃窜,桌椅被撞倒,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礼拜台周围几乎被鲜红色染遍,靠近礼拜台的人形态各异。

有的双膝跪地,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七窍流血。

有的抱着头部哀嚎,嘴张大到了一种近乎畸形的幅度。

有的人离奇的漂浮在空中,身边还漂浮着一些人的残肢断臂。

有些女性信徒的衣服破碎的挂在身上,衣衫不整的四处逃窜。

一个男人身着淡红色长袍,站在礼拜台中央,他的头昂起到了不可思议的90度,双眼和胸口迸发出红光,照耀在教堂顶端的壁画上,隐约能看见一种庞然大物的轮廓。

林起突然开始强烈的耳鸣和头痛,瞳孔如地震了一般无法稳住视线,但他的目光无法从画面中的男人身上移开,画面中男人眼中迸发出的光芒越来越耀眼。

他头疼欲裂,画廊的红地毯开始如旋涡一般扭曲,往脚下汇聚,双腿逐渐陷入地毯漩涡之中,矮子也被地毯卷入,消失无踪。

林起挣扎着往外爬去,漩涡之中突然幻化出许多细长的黑色手臂,抓住他的身体,把他拽进了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