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上酒店的时候，舒言神情有些恍惚。

这些年的一切，像是播放电影般掠过脑海。

在林家，在舒家的一切，如今都有些虚幻，让她分不清楚真假。

在宋家的时候，母亲绝口不提父亲。

母亲去世后，也只有老师照看她。

之后被接到林家，她恶心至极，又恰好舒家想接她回去，她便跟着离开了林家。

舒家……

父亲说因为母亲离世，他为了公司发展不得已娶了季长燕，所以她对舒家并没有太大的抗拒。

再者，季长燕将她当成名媛教育，虽说确实心怀不轨，但是也切切实实让她学习了很多东西。

所以，舒念念在她面前叫嚣，她一般不予计较，只当乐子看了。

只有在林时衡这件事情上，她算计了舒念念，坏了舒念念和苏弋的婚事，可这桩婚事本就是强求。

再加上，舒念念母女算计她，所以她心里谈不上亏欠。

可如果当年舒家参与了宋家的事情，那舒长庭、季长燕、舒念念就真的只是把她当成垫脚石了。

母亲的情分，怕也是舒长庭控制她的手段罢了。

舒言眼眶湿润，站在广场，定定地看着周围的行人。

“妈妈，我要吃棉花糖！”

“不可以，你刚刚已经吃了一个了，再吃的话会生病，生病就要打针吃药，乖，咱们不吃啊。”

“妈妈，我想吃嘛，刚刚吃的是草莓味的，我想吃菠萝味的嘛。”

“不可以哦。”

一对母子路过身旁，孩子耍赖撒娇，母亲眉眼温和却不为所动，两个人看起来，氛围暖如阳光。

可舒言看着，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宋家家破人亡，她又寄人篱下多年。

如今虽然回到了舒家，说到底却也是一个外人。

何以为家？

何以为家……

舒言闭上眼睛，站在阳光下，等冰冷的肢体发烫，才苦笑一声。

不管真相如何，她都要查清楚，即便难以接受，她也要还母亲死亡的真相！

舒言转身，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她就顿住了脚步，眼底涌现出深刻的憎恶。

“言言。”

林时衡坐在轮椅上，即便穿着宽大的常服，出众的气质和周身积累的威严，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腕戴佛珠串，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本性，或许舒言都要相信他是一个良善之人。

可惜了，这个人，生死都跟良善挂不上边。

舒言不语，盯着他，想看他要做什么。

林时衡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身影。

不过等回过神来，他就清楚地看到了舒言脸上，藏不住的厌恶。

可便是如此，他也依然面色温和，笑道：“言言，你又把我拉黑了，太调皮。”

中年人，对年轻女孩的态度，像极了父女，可又似乎夹杂着其他，不太纯粹。

周围人多看两眼，也没有多大的好奇，便自顾自离开了。

舒言看着他虚伪的样子，突然觉得，对付这种人，还得需要苏弋那种不要脸的劲儿。

可惜了，她还是要脸的。

“林先生说笑了，不知道林先生找我，是项目出了什么变动吗？”

公事公办的语气。

像极了两个人毫无瓜葛。

林时衡看着她语气带刺儿，也不介意，只笑道：“我找你，从来与项目的事情无关，你总是知道如何去伤我的心。”

呕！

舒言面色一白，心里一瞬间就泛呕，忍了片刻，终究没忍住，侧过身子就朝着垃圾桶跑去。

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吐出什么东西来，可呕吐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受。

“……”

林时衡温和尽失，仿佛被人在脸上甩了一巴掌，堪比受了辱。

当即，面色就不好看了，耐心也失得差不多了。

“言言，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林时衡沉声冷道。

身后，温昭紧了紧握着轮椅的手。

舒小姐总是这般，知道如何去惹怒先生。

远处，舒言干呕完，擦了擦嘴角才回眸看向林时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笑道：“林先生说笑了，我最近老是干呕，也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阿弋太有本事。”

“咦？你说，我会不会是？”

她说着，两眼亮晶晶地垂落，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一副怀孕了，极其惊喜的表情。

“……”

温昭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他下意识低头看向林时衡，就见佛珠不知道何时，又被抓在了掌中。

“咔嚓！”

终于，之前受损的那颗佛珠，再次碎了一个棱角。

木渣掉落掌心，林时衡压制住暴怒，却彻底冰冷了脸，再不见温和。

“言言，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话语冰冷，却将舒言的名字叫得温柔至极，温柔中带着冰霜，像极了他这个人。

舒言唇角一翘，眼含讥嘲，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可不说话，更让林时衡失控。

“舒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和苏弋离婚！”

“只要你离婚，我可以不介意你和苏弋之间发生过什么！你依然是我林时衡明媒正娶的妻子！”

林时衡目光冰冷地落在舒言的腹部，隐藏了杀意。

他即便不说，也显示出一副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甚至突然喜当爹的表情来。

舒言看着他变脸，眉梢都挑起来了，不过心脏却咯噔直跳。

说起来，她和苏弋确实没有做任何措施……

刚才明明是临时起意，想让林时衡不痛快，可此刻想到自己如果真有了苏弋的孩子，那她和苏弋的婚姻就真的坐实了。

舒言心头转了两圈，撇开思绪准备回去了，和苏弋商量一下孩子的事情。

她其实还没有准备好生孩子，可如果苏弋想要，她或许，也并不是很反对生一个孩子。

不过，孩子总是不该在这种时候来。

舒言不说话，林时衡更是火冒三丈了，尤其是看着她神游的表情，显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言言，我不会让你怀上苏家的孩子。”

林时衡冰冷地盯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你知道我对你的容忍度，我可以包容你做任何事情，但是绝对不包括，让你给别人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