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允川是笃定林真在藏经阁受了惊吓正是心慌意乱之时，他说两句软话，沈黛音再晓之以理，林真自然便顺坡而下。

只要林真自愿接受了侧妃之位，那他向皇上提及同时迎娶林、沈两人入门，在即使有赐婚圣旨的条件下，沈为正，林为侧也不会再有人说三道四了。

对梁允川来说，林真虽为孤女，忠烈之后，没有依傍但却真的生得貌美无双，叫人难以放手；而沈黛音的父亲是正四品武将，在朝中手握大权，势力颇大，是他通往储君之位的极好辅助。

若能得二女，他不仅可享齐人之美，更可得双全之法。

他的心思，林真门儿清，这种既要又要的玩意儿，还是趁早丢得远远的好。

就在二人还没明白过来林真那话的意思时，林真走上前来亲切地握住沈黛音的手说：“你与王爷情投意合，同为女人我怎么忍拆散你们呢。”

沈黛音：“......”

“王爷为了你，不畏皇权赐婚，也要立你为正妃，你又为了王爷，向我说情，这份心思我真真是感动颇深。”

林真将二人的手放到一起，一副长辈看小辈的眼神：“你们如此相爱，理应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月季在旁边没忍住轻嗤了一声，她赶紧直了直脊背，绷住绷住，现在可不是该笑的时候。

梁允川看着林真一脸认真的模样，问：“真真，你这是同意了。”

她点头：“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吗？”

梁允川轻轻一笑，伸手去拉她：“真真我就知道你深明大义，必会为我着想的，你放心，他日你们二人一同入府，我一定会......”

“王爷。”林真赶紧打断他的话，“沈小姐出身世家名门，沈大人更是朝中肱骨不可怠慢；可话说回来，全大梁都知道你我亲事是当年我母亲尸骨未寒时圣上亲定，便是这正妃之位要换人多少也得给点交待，才说得过去啊。”

要懂事就大家都学着懂事，沈黛音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梁允川看着她：“真真，我定给足你体面的，你放心......”

林真笑了：“只是天下悠悠诸口不好交待啊，便是圣上面前问到我，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放着正妃不当，非要自降身份当个妾？”

“......”

“知道的是我被你二人的感情所感动，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二百五呢。”

“那你想如何？”沈黛音问道。

“这还不简单，让沈小姐敬我一杯更妻茶。”林真道，“恭恭敬敬向我说一句谢谢我让位，就成了。”

“这......”梁允川看向沈黛音。

沈黛音神色微变：“只有小妾才给人敬茶的......”

“沈小姐你怎么不会算呢？”林真笑道，“这杯茶是我将正妃之位让给你的茶，那以后我还得天天敬你呢，你敬一回换我敬你一生，多值。”

“况且你与王爷可是真心相爱，难道对王爷的真情竟不值得你敬这一杯茶？”

“黛音，她说得对，她毕竟才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梁允川小声劝道，“只要她能同意，等到了父皇面前我也就好交待了，不然传出去就是我们逼她让位啊。”

沈黛音咬碎一口银牙：“好，为了王爷我愿意。”

林真眉梢一挑，扬手大声吩咐：“摆茶。”

郭府大门前，两张桌案并排摆开，献祭的牲口肉食，香烛瓜果一应俱全。林真坐在旁边悠哉游哉地抓着小桌上的瓜子儿嗑，这动静已是引来街头不少百姓驻足围观。

“郭府今天这是要干吗，献天吗？”

“这阵仗够大的，咦，那林小姐旁边站着的不是玉山王和沈家小姐吗？”

月季将新沏好的热茶双手奉到沈黛音面前，沈黛音面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林真，你居然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敬茶？”

她之前以为在府里随便意思一下也就是了，可没成想林真摆了这么大一个谱等着她。

便是梁允川也惊愕不已：“林真，你这可过分了，怎么能当街呢，你叫黛音以后还怎么做人？”

瞧瞧，她不过摆了个祭天仪式，这二人就跟她生疏到直接叫她名字了，真沉不住气。

“王爷，你我婚事是圣上亲赐，虽然如今我林家落魄王爷觉得我撑不起正妃之位，择了权大势大的忠武将军嫡女替换，但我受沈小姐的更妻茶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这事必得要慎重严谨且正规，这样，我们也算是在天老爷面前走了过场，圣上面前也就好交待些了。”

“你这分明......”

“王爷。”沈黛音一把抓住梁允川的手制止他发怒，她很清楚被赶鸭子上架到了这一步，她若扭头离开也就真正失去了梁允川，可她已在林真面前信誓旦旦爱惨了梁允川，如今后悔他日还不知会传出些什么话来伤及名声。

罢了，今日之辱且受了，他日入了王府，有她给林真好看的。

她下定决心要在梁允川面前博一个乖巧柔弱的形象，便接过了月季手里的茶说：“林小姐说得对，这茶，我敬。”

梁允川看着她端着茶走向林真，他一脸的难受，恨不能替了沈黛音，而这也正是沈黛音想要的，只要能得梁允川看重，其他的又有什么要紧。

她向林真躬身：“林小姐，感谢你让出正妃之位，将来......”

“不对。”林真摆手，“沈小姐应该下跪相请，以显诚意。”

“你......”

“林真你别太过分。”

林真府里府外前后的两副面孔让二人不免火大。

“王爷，这可都是为你们好，再说相爱的人要在一起总要经受些磨难的。”

一句话把人噎死，沈黛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街上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里头更不乏多少世家贵子，个个伸着脖子望着这头的好戏，议论纷纷。

沈黛音将茶杯举过头顶，道：“请林小姐喝茶，感谢林小姐让出正妃之位。”

林真接过那茶轻抿了一口，嗯，这茶果然格外好喝。

梁允川上前一把将沈黛音扶起，他瞪着林真：“现在可如意了。”

“林小姐，沈小姐说的让出正妃之位是什么意思？”有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在人群中问道，一看便是权贵世家之子，不然也不敢当着玉山王的面问这话。

梁允川朝自己的下人示意了一下，想让人驱赶看热闹的百姓，不想林真却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当然就是我把当年圣上所赐婚约让给了沈小姐啊，从今往后我与玉山王之婚约作废，这位沈黛音小姐才是玉山王的未来王妃。”

“可你们是圣上赐婚，这也能让？”人群里沸腾了。

“所以我这不是祭天以告嘛。”林真笑道，“况且王爷与沈小姐同时登门与我说项，苦陈二人倾心相恋之事，既是王爷所求就一定已是经过了圣上同意，我自然当玉成好事。”

“......天呐，皇上竟轻易更改圣意，让玉山王改娶沈家女？”

“当初这婚事皇上可是因念着林小姐忠烈之后，父母俱亡，为彰显天家恩德所赐，如今竟然......”

“这玉山王也太不地道了，与林小姐自小定亲，却还跟别的女子私相授受，与礼制不合啊。”

“依我看定是那沈家女勾引，觉得林小姐孤女好欺，仗着自己家大势大逼人退婚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