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允泽能平安无事的来到这里，而且还认了德妃为生母，一切已经足已说明一切了。

章相双手紧紧抓住铁栏，双目睖睁着看向梁允泽：“你要我做什么？”

梁允泽俯在章相旁边，以手半挡着嘴，在他耳畔轻言了几句，章相目光几度闪烁，梁允泽站起身道：“你放心，本王说到做到，章晚婉从始至终不知你的真正目的，更从未卷入这场纷争，或者应该说，他和本王一样，都是这场纷争的牺牲品，看在往日她也曾真心待过本王的份上，和你最后献上的忠诚上，本王必会让她脱险。”

章相呵呵一笑，他抬头看向梁允泽：“好，好，老臣记下了。”

梁允泽看着章相慢慢拜俯下去的身体，显得佝偻而残破，他真正成了一个年迈的老人。梁允泽转过身低声道：“既然如此，此间事了，本王走了。”

章相深深拜在地上，没有起来。

倒是怡妃，疯了一样扭着那些铁栏，呐喊咆哮：“皇儿，皇儿......不，不你不能走，你说清楚，你为什么要认德妃为生母，我还没有死你这样做就不怕天下人诟命你不仁不孝吗？”

章相眉头微紧，偏头看了一眼隔壁那个发疯的女人，她双目红睁，头发满披，活像街上失心疯的脏婆子，哪里还有半点高尚雍容之态的怡妃模样。

章相是已经决定了最后要做的事情，所以心中已然定了。但是对于怡妃的态度他倒是有些意外，按说梁允泽独善其身其实是这场浩劫最好的结局，怡妃竟然不为自己儿子能的保全而开心，而且介意于儿子提前认了他人为母而发疯。

梁允泽站定了脚步，转头看向怡妃，他语气淡淡：“本王来此，一是为了宣读圣旨，二是为了与章相做最后的交易，如今一切已经达成，本王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至于怡妃娘娘对我的指控，您自己觉得有意义吗？”

怡妃一愣，她双目泪流，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你，你竟然都不想着来看望一下母妃？母妃出事你第一想的就是如此撇清自己，就算我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是不是你都无所谓？”

梁允泽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你当真就这样恨我吗？”怡妃看着他，想到那次他去边境前跟她说过的话，怡妃抓着胸口顿痛不已，“你还是在怪我，怪我当年把你推出去做了质子，是不是？”

梁允泽深深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染着一抹红，他一步步朝怡妃行去，目光冰冷：“娘娘，我是曾怪你把我推出去挡国仇家恨，十几年的质子生涯是你无法想见的痛苦和磨难；我也曾怪你亲口喂我吃下不解毒药，就为了让我能在夏国病发给你们出兵的借口。”

“我还曾恨你，明明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的眼里心里永远只有老十一，就因为他生得好，与父皇同一天生辰，从小聪慧无比深得父皇宠爱，所以你也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并认定他一定能成为天之骄子，而我做为兄长就理应成为给他铺路的石子？”

“但我最恨的，是你无论做什么，都只想着你自己的荣耀和宠爱，后宫的争斗，你的输赢，我的生死，哪怕是老十一的生死，都成了争夺的工具，哪怕是到了这最后一刻，你不曾有过醒悟。”

“娘娘，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那些年在夏国是否能吃得饱饭，是否能睡得好觉；就像刚刚我走进来，你只是质问我凭什么我平安无事；凭什么我独善其身；凭什么我没有为你求情。可你没有问我，因为你的失误，在这浩劫里，我无辜承受了多少。”

“你，你是我儿子，我们本是一体啊，难道你不该为我求情吗。”怡妃哭着说，“难道你真的要亲眼看着我去死吗，我若死了举朝堂上下，就真的再也没有一个人是跟你站在一起的了，皇儿，母妃当然是爱你的，否则为什么要为你谋划这么多啊。”

梁允泽苦笑摇头：“无论你现在说多少，我都不会去父皇那里为你求情，让他饶你一命的。”

怡妃一愣，她目光渐渐冷淡下去：“梁允泽，你当真如此心冷残酷吗？”

“残酷？”梁允泽不以为意，“娘娘待我，又何尝不残酷。”

“你生在皇家，从一出生就当知道这条路不好走，皇室之内岂有不残酷之理，就你所受那些无非都是应当。”怡妃叫道，“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我但凡有点办法，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去夏国，你就因为这个一直记恨于我？可却为何不说这几年你回来后我又是如何对你？如何为你谋划，为你铺路？”

“我说了，我只是曾经记恨你所做的那些事。”梁允泽苦涩一笑，“其实边境的几个月对我还是有些好处的，很多事情我都想通了。回来之后我已经不恨你当年做的那些事了，哪怕当年因你我染上寒症，被折磨如此多年；哪怕因质于夏国的经历而遭受父皇的质疑猜忌，从来没被真正看重，我也都无所谓了。”

“而你应该明白，你为什么会肯为我谋划，为什么会肯为我铺路。”梁允泽道，“当年你狠心喂下我毒药，推我去夏国为质，是为了你的荣耀和老十一的帝王之路；后来你不得不辅佐我，帮助我，也是为了你的荣耀，更因为你已经失去了老十一，你没得选择，不是吗？”

怡妃脑子一沉，顿时只感觉嗡嗡作响，像是一下子被什么重器击中一般，她瘫在地上，目光无神空洞的看着梁允泽。

梁允泽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在地上，看着她：“我的母妃，我说错了没有。当年因父皇过度宠爱刚出生不久的老十一，你荣宠无限，想为老十一将来的路再加一重保险，于是推我出去为质，此后就将一切希翼都放到了老十一梁允星的身上。”

“纵使那时候大皇兄已初露才干，能力出众，但也抵不过老十一天降福星，皇运加身。你认定这盘棋自己赢定了，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时间一天天过去，你不仅没有等来我死在夏国的好消息，反而因一时大意让老十一死在了皇后手中，失去了自己的天之骄子，父皇便是再难过他也还有其他孩子可以选择，而你，没有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