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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把桶收拾出去,你就在这儿看。”

总的来说,聂铮对这天的发现和举措很满意,让童延多读点书,他早该想到了。

没错!劳动改造失足少年,读书挽救堕落人生。

春秋,那是个什么时代?风雅精神,君子人格。很多东西到如今的丛林法则下不再适用,但童延太没底线,看了正好中和。

而童延对聂铮的心思是不能理解的,演戏看剧本就行了,找这么高深莫测的东西了解历史背景,是不是太夸张了些?但两个人一个在窗前,一个在墙边,互不干扰地各自静默五分钟后,他望着聂铮专注的侧影,突然有了些别的领悟。

原先他跟童艳艳说过,聂铮足够牛逼是因为家世够好,但眼下看来不是,这男人的日子过得跟他想象的不同,严谨自律且不说,这一面墙的书竟然都读过,而且事业做到这步还每天都坚持读,那应该算得上勤勉博学吧。

妈的,这滋味有点难受。人家已经那么有钱了还一天都不懈怠,他这穷小子拍马都赶不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于是,童延突然没了缠着金主问的心思,沉下心来边查边看他以前不想明白、现在看不明白的玩意儿。

但一个从小被放羊长大的孩子,琢磨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样?

前二十分钟,童延摊开书:哦,这样,懂了,没意思,没意思也得接着看,接着看,接着看,接着看……

二十分钟过去:接着看,没劲儿,没劲儿也得接着看,不懂,查!……今天太阳真大啊……金主看书好认真……几点了?该去公司了吧……哎我脚怎么了!?……

于是聂铮合上书回头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童延捧着本书,视线却擦过书册边缘直直垂向他自己的脚,夹着人字拖的双足看起来在极力并拢,脚丫子还十分灵活的动了动。

聂铮:“……”行,自己也能一台戏。

悄然无声地起身,过去到男孩面前站定,“脚好看?”

童延头都没抬,“不好看,你瞧我是不是拇指外翻?”

聂铮顿时觉得阳光炽烈,呼吸艰难,微微眯起眼睛,“我看还正常,书好看吗?”

话音一落,童延惊得跳起来了,打着哈哈想把事儿糊弄过去,“好看,聂先生,你看我真的拇指没外翻?刚才脚挺疼。”

聂铮一言不发转身走了,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他这辈子最好都别有孩子,万一撞上个这么熊的,该多给自己添堵。

他坚信对熊孩子就得用高压手段,于是接下来几天早晨,童延被他强留在书房里的。

半个小时转回头去看,行,熊孩子又在走神,聂铮用力一声咳。

童延忽地回神,苦恼地抓了把头发,自己在心里骂了声艹。事情大发了,他活到十八岁发现自己长了个假脑子!

不管脑子是不是假的,童延还有张脸能看,二十来天鸡飞狗跳过去,到了他秀脸的时候,刘导新戏拍定妆照的日子来了。

这天是郑总监陪他去的,摄影棚人挺多,即使有郑总监在,论资排辈,咖位大的先上,童延全副武装地扮上等了二十分钟才到他,接着,换一身装扮,又等了许久。

见来往都是电视上时常能见的熟脸,但没见这戏的男主演、自己少年时代的偶像凌青华,童延有些失望地问郑总监,“凌青华老师不来?”

郑总监上下打量一下童延的装扮,白衣广袖,玉树临风,意味深长道:“人家是大咖,耍个大牌也正常,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今天他不在更好。”

另一边别人家助理已经去瞧着修图了,童延说:“咱们不去看看?”

郑总监说:“现在把你修成花,外边也没人在意,就这么凑合着吧,新人嘛,欲扬先抑也成。”

凑合你妹,但资深都这意见,童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但回去路上,郑总监突然神神秘秘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照片,用手摊着看,“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童延一看那照片的颜色,心花怒放地扑上去,“怎么弄出来的?给我看看。”

郑总监把照片举到头顶,“定妆照可是不能随便传出去的……哎,别抢,叫声哥我给你。”

“爷爷——”童延转瞬就把照片抽到了自己手里,“——个球。”。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定妆照,两张,一张穿着长袍,另一张甲胄加身。童延自己怎么看怎么帅,怎么看怎么有生动,憋不住,晚上去门口迎聂铮时就拿手上了。

所以完全没有意外,这天聂铮下车,日常听到一声:“聂先生。”

童延顺着庭前小路出来了,没有日常的笑意满满,手背在身后,像憋着什么似的,装出一副酷劲。

聂铮大步往屋里去,“有好事儿?”

童延没说话,一直进了客厅,背在身后的手拿着两张照片才从侧边伸到聂铮面前,头端得挺正,只是用眼角斜着聂铮的方向,一脸得意。

聂铮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视线立刻被拉住了,不得不说童延还真是个靠卖脸都能活下去的长相。

可仔细瞧又不对,照片上童延战甲加身,眉目俊秀,英气勃发,可还真没个正形,剑在肩上扛着,趾高气扬地扬着下巴,嘴上还叼了根什么草,好看是好看,但痞。

这真是,给自己加足了戏。

聂铮想点破,可是转头看看本尊晶亮的眼眸,明显在期待赞扬,突然觉得还是不要当头泼冷水的好。留着以后再说,反正戏也没开拍。

可他虽然和平时一样严肃缺少表情,眉头压下的一瞬,童延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童延笑淡了些,“怎么?”

聂铮干脆直言:“你演的是个贵族,怎么会是兵痞样?”

童延舒了一口气,聂铮没看过剧本,怕是记岔了。“不是贵族,这是个一位大夫家的下人,是个玩世不恭的个性,后来去从军建功立业,军营里才混成兵痞子样。”

所以这孩子书还真没看进去,聂铮认真地说:“那个时代,贵族才有从军权。所以这人是大夫的家臣,不是奴隶,低阶贵族也是贵族。那时的贵族人前拿优雅风度当命,怎么也不会是痞子样,一张照片不算什么,拍戏时你得注意。”

童延张口结舌,没话说了。难怪另一张剧照的服装还算精致。

聂铮说:“演戏要不要读书?”

童延怔怔的。

聂铮继续质问:“以后还敢不敢走神?”

童延有些泄气,想到他一看书就活像假冒伪劣的脑子,苦恼地说:“我也不是故意走神,那书太枯燥,最多只能看进去半小时,接着就不知道想哪去了,管不住。”

这是实话,看那种书时,他心里简直有一匹发了疯的野马,最多隔半小时就出去不要命地狂奔,他回神,还得想办法把那匹野马给拉回来才能往下继续。

聂铮眼色微沉:“最多半小时?”

童延顿觉不妙,“……那,三十五分钟?”

聂铮望着他眉宇间仍未全消的稚嫩,突然没了责备的心思,“这不怪你,是教养人的责任,你小时候家里是不是特别吵?不过,你要尽力克服。”

这句话算是语重心长,但童延像被点穴似的定了一瞬间,腿再开时有些姿态有些萎靡,很快就被聂铮甩了几步远。

而聂铮翻到第二张剧照,这一下被惊艳得不轻。

颀长俊美的青年已经立在那,雪白的衣衫被身后大片竹林如洗的深绿衬着,好一幅精心雕琢的电影画面。

这画面美轮美奂,却美得有些邪,青年长袍松落落地挂在身上,面容明艳得近乎妖冶。只是两道飞扬的浓眉为他平添了几分英挺,惑人但丝毫不着女气,活像是从竹林里走出来的男狐精魅。

他很快把眼光移开,这才发现身边没人跟着,下意识地转头,被落下的人小跑着跟了上来,却只在他旁边打了个顿,顶着一脸痞子似的笑,“聂先生我先回房了晚安。”一气说完全部,风似的朝着房间那头去了。

聂铮手里还拿着剧照,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隔着一扇门,童延连灯都没开,一屁股在窗前坐了下来。

聂铮眼睛真毒,说的还真没错。

小时候家里特别吵,可这世上哪有不吵的hóng • dēng • qū?

不算宽的一条街,两边KTV和发廊一家挨着一家。不到天黑,红红绿绿的灯把一条街照得像是妖怪的洞府,各种音乐嘶嚎混在一起根本听不清是什么,童艳艳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家,那时候几乎每天从下午到晚上,他都是在那过的。

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吧台后头专为他摆着小板凳,坐那朝玻璃门外看,永远都是裹着丝袜的腿,黑色的,肉色的,好看的,不好看的……

开始他只有童艳艳腿那么高,所以看见自己妈去房间时只能抱住童艳艳的腿。

“妈妈……不走。”

“臭小子,听话,等妈跟叔叔喝完酒出来带你去买鸡腿吃。”

“我不吃了,你别进去好不好,那男的是谁?”

“是我朋友。你在这儿坐好,明天给你买新衣服穿。”

他从小长得好,店里瞧见他的人总有逗他的恶趣味。

“小豆丁,你妈跟男人快活去了,不要你了。”

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快活,但直觉这句话不好,他就用东西砸,拿脚踹。

再往后他上了学,大厅屏幕上的东西永远都比功课好玩儿。

“臭小子看什么看?作业做了没?”

“我不会。”

“不会小心老师抽你手板。”

“反正也就打两下。”

吧台里外哄笑成一团,“这个小机灵鬼。”

……

童延在地上坐了好久,转头,要使劲伸长脖子才够得着窗台的那抹月光。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看不进书跟家里太吵有什么关系,可他的确是hóng • dēng • qū出来的小混子,或许出身就真是个无孔不入深入骨髓的操蛋玩意儿。

他也知道童艳艳做的事让人看不起,可是,他小时候很快乐,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童艳艳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他了。

他不能说什么!谁也不能说什么!

第二天清早,一直到聂铮出现在餐桌前都没看见童延,他没出声。女秘书说:“不用等,小童一早就出去拿剧本了,活儿还都做完了。”

这天晚上聂铮倒是回来得早,见他一个人在楼下客厅看电视,女秘书突然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童延还在家呐,这要换在往常,还不拼了命地往上贴。

她不可置信地问:“就你自己?”

聂铮没什么表情,眼睛依然盯着屏幕,“要不呢?”话是这样说,究竟还是开始怀疑他昨天哪句话说重了。

纯粹是他个人的操持问题,身边人欠收拾的时候聂铮自然会收拾,可昨天童延没那么欠收拾,聂铮也不允许自己没因没由地欺负一个孩子。

半个小时后,聂铮还是上了楼,回房间把剧照拿上到童延门口敲了下门。

很快,门开了,童延站在他面前,似有一瞬的惊奇,很快又笑得一脸不正经。

聂铮没理会这个不正经,“我能进去说话?”

童延笑意更甚。行,有什么不行?何止进个房间,你进我里头都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小童并不是迁怒聂铮啊,他是自己去歪一边舔伤口加奋发图强了。

他骨子里很犟。

——

他其实就是被他妈养歪了,而且和他一样,他妈也不并不是不能做其他事谋生,选择从事那种行业完全是因为自己也歪,但小童看tā • mā • de滤镜太厚了,在他心里他妈就是无路可走才做那种事养活他,是最伟大母亲。

所以不敢斥责,甚至觉得当tā • mā • de面鄙视那啥行业都是戳tā • mā • de心窝。

只能自己出来赚钱让他妈赶快解脱出去。

他基本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对错地维护自己放在心里的人。

——

聂先生本质再鬼畜,内心其实是很向往这种陪伴的,毕竟爹不亲娘不爱,一个不问对错站在他这边的人,在他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

——

为了童影帝的恩宠?????_(:з」∠)_

第19章奸妃

童延屋子里只亮了墙角的一盏落地灯,沙发左手边是临窗的写字桌,对面隔着一扇屏风才是寝室。聂铮对这样的设计很满意,即使拜访也不会一下进入到房间使用人最私密的空间。

走进去才看清灯光笼着的这一块儿,剧本摊在沙发前的地上,旁边还散着两支笔,沙发上摞着几本资料书,显然童延刚才正在看剧本,而且是坐在地上看剧本。

聂铮俯身,把剧本拾起来,上头有黑色钢笔小字批注,看来这孩子这天闷着不出去是在自己用功,不错,总算知道应该把心思花在哪。

这一摊子散乱简直没处下脚,见童延急匆匆地收拾,聂铮说:“不用,”拖开写字桌前的凳子坐下。

行,不用就不用。童延干脆把书扔回一边,屁股着地,在金主对面靠着沙发坐下来,胳膊搭在竖起的膝盖上,仰头朝聂铮望着,只等着训话。

这一天他没去聂铮面前找存在感,就算是给自己放个假,自己心里也不顺,要是一个忍不住赶在老板面前放肆可不好,另外也顺便憋憋自己收不住心的毛病。

他不闹腾,没想到金主自己找上门了,这还不是口嫌体正直?

但聂铮还是不苟言笑,顺手打开写字桌上的灯。

昏暗的房间的中心顿时变成窗前一大一小两个交错的光圈,光圈中心分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