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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陪你演真很烦好吗?真搞不明白,肖老为什么让你做男主角啊!”

“因为他片酬低咯。”戴着蝴蝶发饰的女主角凑过来,“好啦,静静,不要生气啦,我们去那边休息好不好?”

高个女孩却不愿意,盯着高鹏城:“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听到——啊,输了。”高鹏城输了游戏也不沮丧,慢悠悠抬起头,“知道了。台词,这就背。”

说完,高鹏城从屁股下面抽出剧本。剧本被他坐得烂兮兮满是尘土,高鹏城也不嫌弃,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突然翻到一页,书页没切,前后两张连在了一起。高鹏城惊奇地叫了一声:“哎呀,连在一起了。”

“真是够了!”高个女孩气得抓过高鹏城手上的剧本,狠狠摔在了地上,踩了两脚,“你这种蠢货,还看什么剧本!真是浪费!”

“静静别冲动。”蝴蝶发饰女生拉住高个子女孩,“大家都在看呢。”

大家的确都在看,但却没人上前来阻止,好像所有人都习惯了似的。

“哼,大家才不会认为是我的错呢!”这个叫静静的女生颐指气使,“高鹏城这种蠢货,连书页没切都是今天第一次发现,这就说明他对待剧本的态度有问题!”

“你摔别人剧本,这态度也有问题。”路语茗合上自己的剧本,抬起头,语气不咸不淡,声音不大不小。

静静愣了一下,冷哼一声:“走甬道都拍不好的蠢货,有什么资格说……”

静静的话没说完,就被蝴蝶发饰的女生拉住。蝴蝶发饰女生在静静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静静的脸色变了变。

高鹏城趁机和稀泥:“你们看,本来就没多大事……”

“闭嘴吧,你这个连床戏都卡的家伙,还是不是男人啊!”静静成功转移话题。

高鹏城闭上嘴巴。

“不要生气啦。我们还是走吧。”最后蝴蝶发饰女生好不容易拉走了静静。

“唉——干嘛和她们起冲突呢?”高鹏城看着两个女生离开,才慢悠悠站起来,捡起剧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脚印,“让她们说吧,我也不会少几块肉的,对吧。”

路语茗突然很想揍高鹏城一拳,想了想:“你卡床戏?”

“是啊。”高鹏城坦荡荡,一点作为男人维护尊严的自觉都没有,“我对女人又不感兴趣。卡床戏也是正常的吧。”

路语茗张开嘴,动了动,又闭上。

“干嘛这么吃惊?”高鹏城抓了抓头发,“你不也是嘛?”

“啪”一声,路语茗猛然站了起来,手上的剧本掉在了地上。瞳孔漆黑如夜,闪烁不定的光泽冰冷危险:“你——”

“别激动嘛——”高鹏城仰着脸看路语茗,“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不说就是了。”

路语茗面如冰霜,心里恼火。不是因为被污蔑,而是因为被揭穿。自己前世为了在音乐上走的更远,守了十来年秘密,连队友都不知道,怎么今天就被这二百五轻易看穿了?

察觉到四周探寻的目光,路语茗攥了攥拳头,冷静片刻,还是坐了下去,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感觉啊。”高鹏城配合地低声说,“同类是会有感觉的,看一眼就知道了啊。”

路语茗冷哼:“呵,我怎么没感觉到你是?”

“哦。”高鹏城思考,“禁欲太久,对身体不好,接收器都出问题了吧。”

路语茗脸阴森冰冷,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卷起手里的剧本,作势要抽。

高鹏城抱住头:“大概是没遇到喜欢的人?”

路语茗抬手,狠狠一下敲在了高鹏城的脑袋上:“闭嘴。我差点信你!这件事不许再提。”

高鹏城耸肩:“别这么较真嘛,你怎么跟肖老太太似的了……”

“较真有什么不好?”

“认真你可就输啦!”高鹏城恹恹地说,“比如说低成本恐怖片,别那么费心,硅胶、番茄酱备齐,怎么恶心怎么搞,后期加上电脑特效,基本就是一个好片子了。真没必要琢磨人物性格啊。”

高鹏城无意识地翻着手里的剧本,一页一页的,眼睛却看着片场中间,自嘲着补充:“呵,如果认真有用的话,我可能十年前就成名了。你啊,别太把自己当个腕儿了,演技不好就安安稳稳地跟着大流走嘛……做人运差,那就安安稳稳地缩起尾巴嘛。哎,说到底不过是一只小鬼而已。”

高鹏城这么说着,却好像说的不只是路语茗一个人,也不管路语茗有没有听,他只是一个劲儿地说。

路语茗胸口起伏了几下,猛地站起来,微微转脸,居高临下看了高鹏城一眼,没有赞同没有厌恶甚至没有怜悯。路语茗冷静地说:“闭嘴。”

说完大步走向片场。

高鹏城坐在原地,看着路语茗的背影撇了撇嘴巴,扔下剧本继续玩起了手机

正文、第13章重返噩梦

六月的天气到了下午三四点尤其热,就算是旧年民居,一阵蕴热的穿堂风吹过,角落里的阴冷气息也被扫得干干净净。

可《沉香引魂》剧组的工作人员没人感觉热,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冷。

路语茗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又一次进入拍摄场地,进入了摄像机里。一开始谁都没有注意,因为刚刚拍摄完两个女生吵架的戏份,导演宣布休息,场务还搬来了矿泉水。

喝水的喝水,聊天的聊天。楚修宁被肖老太太从隔壁的房间抓来,两人开始对路语茗的角色争执不休。

“你判断失误,这孩子哪里来的鬼气?甄选时多犀利,最多就是当时嗓音限制话少了点。”肖老太太对楚修宁分析,“你那个什么狗屁的鬼气要求,乱搞嘛!”

楚修宁弯腰不断回放路语茗NG的视频:“他压着呢。您不要急。”

“能不急吗?本来这片的投资就没多少,你小子跑来硬塞进个角色,剧本改得面目全非不说,现在小路根本没有演出你说的那种感觉。”肖老太太愤愤不平,“我不管了,进度耽误不得。等会儿我就让他一条过。后期加点特效,不是什么都有了?”

“绝对不行。投资我找人给您追加,您老不能让他一条过!”楚修宁很坚持。

肖老太太怒:“你这不是折腾人嘛!”

肖老太太话音刚落,一个影子从楚修宁身侧飘了过去。路语茗走了两步,又慢慢回转身体,走到了楚修宁身边停下。

路语茗抬起头,看了一眼楚修宁,眼底平静如同深沉的湖海,平静里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狂暴。路语茗的惨白妆容未卸,看上去冰冷如同尸体,路语茗的声音很低,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一条不过?”

楚修宁愣住,等认出面前站着的是路语茗之后,他微微眯眼:“是。你刚才演的根本不是一只鬼。”

路语茗歪歪头,极缓慢地吐字:“鬼气?”

路语茗不等楚修宁回答,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宽大的衣袍飘荡,身形蓦地飘忽起来:“认真就输。”

最后空气里飘荡三个字“呵呵呵”。似笑非笑,尾音几不可闻。

肖老太太一把抓住楚修宁的胳膊,指着路语茗:“这这这……”

“他来真的了。您快让各部门准备起来。”楚修宁看着路语茗的背影,皱眉说,“不过认真就输是怎么回事?”

路语茗一晃三摇地在片场走起来。本来,他只是想让自己再认真点,去重拍。因为他知道自己演不好,是和高鹏城在做一样的事--因为讨厌回想过去,所以拒绝认真。

但他听到了楚修宁和肖老太太的对话。一些话,换个人说,就有不同的力量,会激起他的不甘。

路语茗或许不知道怎么演好一只鬼,但是他知道怎么才是一只鬼!

怎么样才是一只鬼?眼底没有色彩,只有永恒的黑白。听到的声音微弱,只有靠近才能感觉细微的声波振动。身体不能稳定,一阵大点的风都可以把他吹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

好在人类走动时带起的气流,在一个鬼的眼里都是线条,所以他要寻找交织线条的空白处立足,通常人的后背是最佳选择。不过最好的还是安静地躲在某个角落,毕竟人类的世界有无数潜藏的危险——电流、车辆的快速冲击、各种莫名其妙的污秽物体。

这才是真正的鬼,远比人类想象的无害、脆弱。路语茗死去三年,只见过一只同类。路语茗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是墙角的一个球,熬了很短的时间就碎成了星光萤火。再多的冤仇也没机会去报,作为停留在人世的怨鬼,消失的恐惧甚至大过死亡。

回忆一旦被撕开了细小裂口,倾覆只需瞬息。那些记忆控制了路语茗的身体,他的四肢在精神里消失,重新成为无依无靠的魂魄,那些空气线条的描绘,早就在他费尽心力跟着于茂的时候刻在他记忆里。

拍摄现场出现了诡异的景象:路语茗飘飘忽忽走着走着,突然转身跟在某工作人员背后,身形诡异。路语茗贴近那人的后背,却没有靠上去,犹如一道影子,如果从侧面看,会看到他们的身体之间隔着一条指头宽的缝隙。

而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路语茗只要轻变换一个身位,就能转到另一个人背后,悄无声息。穿着白衣的路语茗没有任何表情,身体虽然贴着别人的后背,却又有些僵直,仿佛一具移动中的尸体。

能被跟的人永远只有一个,而路语茗也不是真的不能被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诡异的一幕。唯有那个被跟着的人无知无觉,察觉自己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被跟着的人在甬道入口停下来,转身,看到了路语茗。

但甬道入口是路语茗的目的地,他停下来,不再去管那个人恐惧的表情。路语茗垂手立在甬道入口。

长长的甬道两面墙壁,天顶开了天窗,五步一个,整整三个。夏日的阳光透过天窗照进甬道,尘埃模糊了阳光的边界。但鬼的眼里只有黑白,静寂的甬道便是一副静物素描。

路语茗变成怨魂后第一次睁眼,看到的也是一段长长的甬道——医院的长廊。长廊里人来人往,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所有人都是线条堆积的立体人形,他们有动作,张开的嘴巴仿佛蠕动的白虫,却听不见声响。

整个世界似乎跌进了黑白电视的雪花屏幕里,诡异又奇特,静谧又安好。

路语茗以为自己还活着,只是在做梦。直到身后的一扇门打开,有人推出担架推车,担架上躺着的人裹着纱布木乃伊一样可笑,身体还在轻微抽搐,张大的嘴巴像在呐喊。身侧黑白线条堆积出来的于茂,抓着病床的边缘神情虚伪焦虑。

很奇怪,仿佛有道看不见的力量牵引路语茗上前。路语茗被牵着跟随担架推车迅速奔跑,只要一直跑下去,自己就能再次回到现实。然而某一个瞬间,那道力量消失了,周遭的空气线条立刻向他涌来。

路语茗被抛在了长廊里另一个世界,身体渐行渐远。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自己死了。

剧组人员的眼里,没有担架推车,没有推车上的人,没有看不清的黑白线条世界,但是他们看见路语茗疾走,路语茗停下,路语茗徘徊在甬道里,最后,路语茗无声嘶吼,跪在了地上。

路语茗跪在了地上,手指利爪一样紧紧扣着地板,指甲刮着玻璃面的声音缓慢而尖锐。

刺啦——吱——刺啦——

每一声都要钻进骨髓深处,用它尖长的啮齿咬住神经,慢慢研磨。

六月的天,后背全是冷汗,恐惧蔓延。没有人动,也没有人敢动。现场只剩下机器低低的嗡鸣,甚至连摄影师也忘记调转镜头。

所有人都清晰看到了楚修宁所说的“鬼气”。这是困于深渊,直要撕开灵魂的求救,却也是来自鬼界的电铃,太过浓烈而绝望,早就超出人的援助范畴,似乎一伸手,反而会被他拉下去咬啮,自喉至腹,嚼得干干净净,连魂魄的碎片都不留。

鬼气,极致的孤寂,生出极致的恐怖。

这从不只是观众的恶梦,当事人也深陷其中。所以路语茗重生后,就将那段经历烂死在心底,只留下仇恨的名字一笔一划刻在脑海中。

但今天无意触及,才发现三年的时间、亡灵的体验没那么容易腐朽。它们已经植根在某处,跟随着呼吸与心跳绽放出绝望的气息。

路语茗重返噩梦,挣扎不出。

“好了,结束了。”直到有人抓住路语茗的肩膀,力度适中,恰到好处的温暖。

路语茗抬起头,楚修宁冲着他微笑,面容清隽贵气,眼眉生动美好:“欢迎回到人间。”

一句话,好像独自夜行归来后的一碗暖汤,驱散过往。

路语茗心里微涩,推开楚修宁的手,站起来,敛眉垂首,收拾好心情,复又警觉。

转身,路语茗猛然抓住楚修宁的衣领,一把抵在墙上,凶横悍勇:“这个角色是你故意安排的?你究竟要对我做什么!”

正文、第14章住一起吧捉虫

楚修宁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在了墙壁上,并不挣扎。斟酌了片刻,楚修宁抬起眼,嘴唇微动却被迅速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