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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人声鼎沸,顾西凉坐在吧台,将手里的白兰地往下灌,第一次选择了这样闹杂的地方,或许是想借那些热闹,将心中的千丝百绪驱赶出去。毕竟是烈酒,他一口全数吞下的方式,还是差点让自己被呛到。宁蓝茵看他那样的喝法也不禁皱眉,为情所伤,非得要一醉才能解千愁么?她伸手去将对方的杯子夺下,没有平常上司下属的拘谨。
“不想要你的嗓子了是不是?”
男人睨她一眼,重新抢回酒杯,轻扣几下桌面,服务生继续添酒。宁蓝茵再度将盛满了酒的杯子夺过,那无声抗议的倔强表情,居然和某个谁惊人的相似。他也很想自己醉了,可事实是,他还很清醒,没有糊涂到认错人的地步。也许对象换成阮恩,他就真的随她去了。
不喝酒算什么?他为她连理智都没有了。
不与宁蓝茵玩你抢我夺的游戏,顾西凉只是吩咐服务员重新拿个杯子倒酒。宁蓝茵这下是没办法了,手她只有两只,就算再抢了这一杯,那下一杯呢?再下一杯呢?与这个男人斗,她终究是要吃亏的,于是索性将抢来的那杯酒又放回了原位。顾西凉喝一口酒,缓缓问“你怎么还不走?”
要说吗?要说吗?
宁蓝茵在纠结,也许有些话一旦挑明,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可是谁曾经说过?爱情是一切。为了心之所爱,傻算什么?飞蛾扑火算什么?既然走了第一步,那就撞了南墙也不要再回头。
“我以为你需要人安慰。”
顾西凉放至唇边的酒杯便停滞了,他转过头,眯几下眸,最后笑了。他看着宁蓝茵,嗓音魅惑,醉态横生。
“你喜欢我?”
仿佛一早就知道对方会问这个问题,挣扎只有几秒,宁蓝茵一脸坚定地答“是。”
“我喜欢你,不要问我原因,因为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可以长久,也可以是瞬间的事。”
男人撇唇,一口酒又进了嘴里,醇香异常。
“我不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那我可以问,你有多喜欢我么?”
其实这个问题是顾西凉当初,或者是一直以来都想要问阮恩的,他想要问,我究竟何德何能,才得你如此全心全意?只是这个问题,不知还会不会有机会问出来。
宁蓝茵将唇咬了又咬,半响才开口。
“你试试不就知道?”
面对一个女人如此明显的邀请,还是个有才情有个性有身材样貌的女人,试问哪几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男人眉一挑,“a
eyousu
e?”
“我确定。”
凯悦套房。
顾西凉站在窗边俯视昏黄路灯下的过往车辆,午夜的大马路上,一个男人行色匆匆地往某个方向赶。他在赶什么?是有谁在等他吗?情人,儿女,还是妻子?最后的那个名词,让顾西凉心里荆棘丛生。
她会等他吗?像他今天等待她的那样,忐忑又绝望。
感觉到身后一双手抱住自己的腰,那松紧的力度,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人。顾西凉下意识皱眉,将对方的手毫不犹豫扳开,转身。
宁蓝茵刚洗完澡,全身上下只围了条大大的浴巾,她不会傻到来宾馆只是谈天,她有这个准备。顾西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睛短暂的闭了一下又张开。
“最后问一次,你真的确定?”
笑话,她已经触到南墙的边缘了,怎会在这时候退缩?她不答反问。
“不然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然后宁蓝茵感觉到男人的轮廓在渐渐逼近,她再次主动伸出手环住对方的肩。然后一室的灯光黑下去,整个城市的灯都黯淡下去。
犹豫,背叛,意外,只需要一次,足以让一段爱情枯萎。
出租车在家门口停下,阮恩付钱下车,脚步有些匆忙地往里奔,想要寻找某个人的影子。刚到大门口,女生却被眼前的一切镇在原地。
那应该是她有生以来,看过的,最漂亮的景。
通往别墅正门的小道中间,铺满了高贵的白玫瑰花瓣,厚厚一层,甚至看不见路面的颜色,只有绚烂的白。两边那几颗参差不齐的树上,全是五颜六色的灯,这边灭了那边闪,反反复复。明明平常只是十几秒的路程,她却花了十几分钟才走完。
掏出钥匙开门,阮恩希望会见到顾西凉站在门口,一脸笑意地展开怀抱对她说“阮阮,其实我没有生气,刚才被我吓到了吧?”可是没有,都没有,唯一在她期望中的是,整栋房子的确都灯火通明,可是空无一人,没有怀抱,也没有讲和。
换了鞋往里走,阮恩这才发现原来客厅,厨房,地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有那矜贵的白色花瓣,仿佛为了谁在一夜之间盛开。天气太冷了,就算是市面上的花店也只有零星的几只玫瑰,还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没有往日的娇艳,那么,这满地的灿烂,是谁,用了多少的心?
继续踏着芬芳往楼上卧室走,门没有闭紧,轻轻一推,洋洋洒洒的金粉便顺势落在女生的长发和后颈上。再往里走,她便在瞬间想掐死自己。
她忘了,她居然忘了,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床头顶上的那副度假合照被人换成了结婚照,上面女生的脸幸福满溢,虽然男主角的表情似乎太严肃,不太惹人欢喜,可是此刻在阮恩看来,却珍贵非常。最重要的是,相框四周,全都用一朵朵完整的白玫瑰围起来,形成一个心的形状。
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阮恩掏出电话,拨打那个唯一分组里的男人的号码,只想道歉道歉,再道歉。号码一拨完,阮恩迅速拿到耳边,生怕漏听一个字,嘴里还念念有词。
“接电话……接电话……”
一遍一遍,那个冰冷的女声还是不留情地重复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然后阮恩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就再也忍不住。她将手机甩至一旁,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号啕大哭。
“是你说的要宠我纵我对我好,把我受过的伤十倍百倍补回来。是你猝不及防地又给了我希望,让我以为你会永远不会离开我。是你做的一切,让我以为自己可以象个被宠坏的孩子,什么也不管不顾,风雨刀枪都有你去挡。是你让我错以为,就算世界末日那天你也会死死将我抱住。是你让我以为,只要拥有了你,就可以拥有全世界。”
“是你是你都是你……可是现在你在哪里呢?”
“如果那时在美国,你最后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不会过得更好一点?起码,起码我不会再有了希望以后又失望……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可以很知性,我可以不耍宝,我可以不伤心不嫉妒甚至学会你那样的不动声色。我也可以自己扎头发自己料理一日三餐,自己准时在某个时间段上床睡觉,对任何事不关心不留恋不痛不痒,做个任何人都羡慕的对象。可是你出现了,代替了所有我需要自己的做的事情,现在又准备在半路将我头也不回的丢下吗?”
阮恩有些激动,是因为她害怕,以后的路真的只有自己去走了。她知道他不是不爱,只是对她那样失望。她知道像顾西凉那样的一个人,能对一个女人如此呵护用心,步步退让,需要多大的决心。然后她忽然就想起禾雪说的话。她说他复杂,只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接触到社会上的尔虞我诈,如果他不那么复杂,又怎样去保护你心里的一方净土,将风雨刀枪挡在外面?她说阮阮,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一辈子只需要去猜一个人的心,那会是件对么幸福的事情。
不能回忆,越回忆,那情绪便更加克制不住,女生的眼泪几乎流成河,绵延不绝。
可是阿亲爱的,我现在连猜他心的资格,也许都没有了。